看看表,已經快下午兩點了,雨越下越大,天邊的滾雷不斷攪動,偶爾一束閃電劃開陰沉的天幕,耀著地上的群屍。
無事可做的我索性靠著窗台欣賞起這雨中“奇景”來,看樓下這些喪屍,其中竟有好幾個都很麵熟。有在小區球場一起打過球的球友;有時常能遇到,在附近樓住著的遠近鄰居;有開著豪車摟著美人,經常被我羨慕嫉妒恨的大款;也有經常引我遐想,但又暗地唾罵的美豔小三……
這個世界,好像忽然就變得平等了,沒有男女之分,沒有老少之分,沒有貧富之分,全都一樣了,全都變成了這雙眼充血,皮膚青紫,血管曲張,混身潰爛,嗜血嗜殺的怪物,多好啊,這不正是我天天盼望著的世界麽?一場大災變,將一切歸零,世界重新洗牌,天下大同。難道,是惡魔聆聽到了我的聲音?
現在那麽多大城市已經處處淪陷,軍方會有什麽動作呢?按電影裏的思路,一定會先切斷進出城市的主要關口,防止攜帶病毒的人們躥到別處,然後再逐步的由外向內縮緊包圍圈,步步為營清理,隻是不知道這清理的過程需要多長時間,我們,能否撐的到那個時候。
從廚房傳出濤子很有節奏的沙沙磨刀聲,讓我打起了哈欠,起的本來就早,一上午又發生了這麽多事,現在好容易放鬆下來,自然困意來襲。
哎,這本該是一個平靜的周六啊,我應該像往常一樣,睡個懶覺,快到中午才被老媽扯著耳朵喊起床,吃著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聽著老媽嘮叨不絕的說這說那,和老爸一起充耳不聞的假裝看著電視。
飯後,為了防止聽到更多的嘮叨而破壞一個美好的下午,我會主動請纓刷碗收拾桌子,老爹倒是可以愜意的沏上一杯茶,坐在沙發上看報……我什麽時候才能熬到可以如此悠閑自得啊?
老媽收拾完後肯定會纏著老爸陪她逛街,老爸則一定會被纏的暈頭轉向,最終不情願的答應。單等他們前腳一走,我便會蹦到電腦前飛快開機,QQ上線,呼朋喚友,開始DOTA。
我,濤子,和另外幾個經常在一起配合的同學朋友,組織的老幹媽戰隊在浩方都打出了不小的名氣。這不,又有不知死活的路人前來挑釁了,選好熟悉的雙GANK,雙大控,一後期陣容,走起。
刷錢的刷錢,打野的打野,正補反補火速發育,拉風的微操飄逸的走位,幾撥漂亮的團戰人頭全是我的,裝備不斷換代,趁這波團戰後對方躺了三個,趕緊去殺肉山!沒幾下就打的它還剩下一絲血,不朽守護眼看到手……
靠,它怎麽突然變身成了巨型食屍鬼??一下抱住我的小小使勁兒啃咬,石頭腦袋都啃出了腦漿子!我砸碎了鍵盤摔飛了鼠標也掙脫不出。忽然,食屍鬼發現了電腦前的我,竟張著比屏幕還寬的血盆大口向我直撲過來!嚇得我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原來是個夢!
呼,還好是個夢,我渾身冷汗淋漓,仿佛還沒從驚嚇中緩醒過來。看窗外,天已經黑了,雨還在下,樓外的定時路燈已經全都亮起,發出幽幽的黃光,原來都已經過了晚上七點,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我的臥室放的是張雙人床,看看身邊,濤子也在呼呼大睡,枕邊放著那把已經磨的十分鋒利的蛋糕刀,這小子昨天一晚上沒怎麽好好睡,肯定乏的很,讓他多睡會兒吧。
扒著窗台看看樓外,單元門前的喪屍比中午少了不少,似乎它們也有疲累或覺得沒意思了的時候,隻有數隻死硬派還堅持不懈的拱著門,撞了七八個小時了啊,你們不累麽!
看看別處,喪屍們三五成群的圍著一個個路燈轉悠,伸手嗷嗷的夠著燈泡兒,看來喪屍有正趨光性啊,或者他們喜歡的不是光,而是和人類一樣,覺得有光的地方就有人,就有食物吧。
屋子裏黑漆漆的,我輕輕下床,也不敢開燈,借著外麵的光亮轉到電腦前,把屏幕轉向牆內,晃了下鼠標,自動休眠黑屏的顯示器猛的一蹦慢慢亮起。
所有的網頁都顯示著無法連接,刷新了半天也毫無作用,看來,已經斷網了,哎,這是第一個離我而去的基礎設施啊,本來自打高三以來,我也曾鞭策過自己,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能再沉迷於遊戲了,無奈這東西確實是個有癮頭兒的東西,連老爸那麽大的人,還每天有事沒事兒的開著自己的筆記本上網這轉那轉的。
他也曾和我聊過,網絡這東西,能讓人類與世界零距離接觸,多少以前根本一輩子無法知道的事,今天隻用一秒鍾就可以了解;所有以前根本無法實現的很多東西,今天都可以輕鬆實現,所以自然可以理解網絡的誘惑力,但人總歸要有自己的自製力,知道在什麽時候該幹什麽,知道網絡真正的作用。
有的專家學者說網絡遊戲都是毒品什麽的,這其實也並不全麵,遊戲本身也有錯,一個原本該帶給人輕鬆娛樂的東西,卻讓人花很多錢,玩起來比上班兒還累。
但錯的更多的,還是那些無法控製自己去玩的人。好比兒子你,今年高三了,馬上就要麵臨中國人一生最無奈也最重要的一次考試,高考,你自己想想現在該幹什麽,是玩遊戲,還是學習?你大了,選擇一下,我相信你能明白。
別看父親平時沉默寡言,但和我談心時卻總是坦坦蕩蕩語重心長,也許這就是父愛的體現方式吧,他會細膩的和你交著心溝通,而不像媽媽,隻是會永遠重複嘮叨著“不許玩了,好好學習!”那幾句空口號。
和老爸聊過後,我也收斂了很多,平時基本都控製住自己不碰電腦了,隻在周末會小玩一會兒,真的把遊戲隻當作調劑放鬆心情的娛樂而已。
現在更好了,一斷網,徹底斷了我僅存的念想。
關了顯示器,看了看手機,都快九點了!要不要喊濤子起來吃點兒東西呢?正琢磨著,我家的門鈴,驟然響起!
嘹亮的叮咚聲一下子響徹整個房間,嚇得我心髒猛然收縮,渾身一怔,濤子也詐屍一樣抱著刀一個鯉魚打挺兒蹦下床來,驚恐的和我對視著。
難道是喪屍進了樓道?誤打誤撞的按到了門鈴?我連忙先跑到窗台往下看了看,單元門好好的關著呢,而且最前排的幾個喪屍,還是那些老麵孔,應該並沒有喪屍進樓啊?又或者,樓裏到底還是出了喪屍?
這時門鈴聲驟停,一切又歸於寂靜,我強忍著劇烈的心跳,躡手躡腳的走到房門邊,扒著貓眼兒往外一看,借著樓道裏還沒有熄滅的聲控燈光,分明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