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涅??
“舍得醒來了？”龍景看著倚在門牆上的墨塵，眼角微微泛動。
“才數日不見，你倒是憔悴了不少。”墨塵收回身來，進了大殿中去。
“是啊，本君整日瞎操心多了，憔悴也是自找。”龍景說話有暗諷之意，不過，不得不佩服，他設下的局。
墨塵視若不見，恍惚問道，“你在司神殿呆了應有七萬多年了吧。”
龍景微微挑眉，他想說什麽。
“若本君有辦法能幫你卸了這個身份，你可願意。”
龍景眼眸平緩，道，“你從極北冰原趕來，莫非就是想為我卸了這司神身份？”驚異掩在眸底，他乃當初司命真神所選，身上印下了天地之律，他卻是輕描淡寫說有辦法幫他解除，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你隻說願與不願。”墨塵麵容淡漠不動，當初龍景為司命真神所選，身上刻下了天地印記，但也不是不能解除。
龍景沉吟片刻，道，“已經七萬多年了，本君早已經習慣了這個身份，若一日不能再尋到有緣人，本君便不會有離職之日。”
“你可要想好！”墨塵瞥了龍景一眼。
“鳳凰生生世世都會涅槃，而一旦涅槃，便會忘記生前所愛，此前三生三世，是本君不甘心讓她遺忘本君，此後，本君不會再糾纏，你的好意本君心領了。”龍景掩去眸底的深沉。
“也罷，機會本君給你了，待到它日，你不要忘記今日的選擇便好。”墨塵悠悠然言了一句。
龍景抿唇不語。
西蜀山。
“母後，你怎麽樣。”金元一臉擔憂看著身前的鳳後，隱藏在眸底的害怕已成寒潭。
“元兒。”鳳婺不舍的看著身前之人，她涅槃了三生三世，她陪了她三生三世，想來她的大限已到，日後隻怕不能再陪她了。
“母後，你沒事的，對？”金元看著一夜之間頭發漸至雪白的鳳後，一股害怕之意陡然從心間散出。
“傻孩子，曆來鳳凰除了真正的鳳皇能有永世不滅之身，其它的鳳凰都會有大限將至之日，別哭了，母後看著心疼。”鳳後虛弱伸手試了試金元的眼淚。
“你父皇呢！”
“我已經讓人去請他了。”提及鳳皇，金元眸光一片沉然。
“元兒，聽母後一句話，原諒你父皇可好，他也是身不由己，別把你哥哥的死怪罪於你父皇。”
“母後，如果當初他能早點趕來，用他的金丹替哥哥治療，哥哥便不用死。”
其實西蜀山的鳳後本來生有一男一女，隻因當初為治鳳後心疾，大殿下去了火焰之穀取火凝草，被火焰之古的守護凶獸所傷，性命垂危，但亦不是沒有救，便是要用親生父親的金丹為其續命。
可當時的鳳皇卻被事情所誤，耽擱了回西蜀山的時日，故而西蜀山的大殿下，也就是鳳金元的大哥，熬不過這一關，去世了。
此事一直不曾被世人拿來說，如今金元再提，眉宇間竟是說不出的怒怨。
“元兒。”鳳後虛弱咳嗽了兩聲。
“如若母後今日真的去了，你能答應母後日後不會怪罪於你父皇？”鳳婺微微歎氣，她生來患有心疾，昊兒一直為治他的心疾六界奔走，最後為她而去，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便是她的這一雙子女。
“母後，先別說這些話，元兒這就帶你去找鬼容上君。”
“傻孩子，即便鬼容上君醫術高超，但母後這是生老病死之一死，誰也救不了母後的。”
“母後，都是元兒不好，如果元兒能治好你的心疾，說不定你能。”
“傻孩子，為了母後的病，你與昊兒都操心了幾輩子，便連你的身上也留下了隱疾，聽母後的，如果母後去了，日後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恩。”金元含淚點頭。
“元兒，母後臨去前，你能去替母後把你父皇請來？”
“母後，你等元兒，元兒就去請他！”金元抹了抹眼淚站起身來。
“來人。”
“小殿下。”
“照看好母後。”金元回身看了一眼鳳後，便急急跑出了身去，卻是這一別，終不再見。
金元含著怒氣來道凰殿。
“小殿下，鳳皇正在與長老商量事情，此時誰也不能進去。”
“滾開！”金元一聲怒吼直接動起了手，母後病了已經三日了，如今大限已至，他竟還在此商議事情，此等冷情冷心之人，憑什麽能擔得上她的一聲父皇。
“小殿下，勿要讓我等難做。”那守殿殿將亦是不讓。
金元眼眸皺冷，金身幻化，飛身至空中，口中火焰瞬間噴至凰殿，落進了凰殿中去。
鳳皇與各君正在商量事情，卻聞鳳凰鳴叫之音，繼而便見有火焰從外噴進殿中來，待看清那火焰顏色之時，鳳皇眼眸一凝，飛身而出。
“你這個孽子！”鳳皇出手不留一絲情麵，一揮掌便把金元煽回地上，現出了人身來。
“你這個孽子，竟敢在凰殿放火，當真是無法無天了？”鳳凰看著下方受傷的金元，一臉怒氣。
金元緩緩爬起身來，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鮮血，嗤冷一聲，“鳳皇當真是冷情冷心，三日前，本君讓人來請鳳凰去後殿一趟，可如今三日已過，鳳皇竟還是在商量事情，本君實在不知，到底是何大事，竟讓鳳皇和西蜀山的一眾長老商議了整整三日。”
那些長老看著父子二人，抿唇不發一語，這小殿下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放火燒凰殿，若是不好好教訓，日後隻怕。
“來人，把這個孽子給我壓下去麵壁思過。”鳳凰此時怒氣大發。
“嗬嗬。”金元看著走上來的守將淒然一笑，“我金元此生最恨者，便是有你這個血肉之父，若不是母後大限已至，若不是母親極力要求，你以為本君會低聲下氣來請你？讓開，今日誰敢動本君，本君便讓他償償生不如死的滋味。”
此時的金元，一身冷寒戾氣，守將卻是不敢靠近。
而鳳皇在聽聞金元此話之後，木然驚醒，顧不及身前之人，一道流光極速往鳳後的院子而去，婺兒，害怕和悔恨落了一地。
金元看著鳳皇此舉，不由冷嗤，你鳳皇最會做的事便是這般？當初哥哥需要你時，你在何處，如今母後需要你時，你又在何處，現在假惺惺的模樣當是讓她厭惡之極。
各位長老聞此所言，麵色亦是陡然大變，鳳後大限已至了？
當鳳皇和金元趕至鳳後院中之時，隻聞悲泣之音繚繞，二人急急往房間而去，鳳後正自安睡，眼眸淚痕未幹，眉宇還噙著遺憾之意。
“婺兒！”鳳皇頹然蹲在鳳後床邊，一聲聲呼喊那已經沒有氣息之人。
金元茫然看著已經去了許久的鳳後，眼淚從眼角滑落，母後，你為什麽不等元兒回來，為什麽？悲寂的叫喚間，便見天地之間，白色的火焰突然憑空在金元周身燃起，一寸一縷，把金元包裹之內，整個小院被火焰席卷。
鳳皇正自悲痛，卻陡然見金元異常，急急抱著鳳後的身體破頂而出，院中的丫鬟四處逃避，受不住這火焰炙考，仿若再多呆一會，靈魂便會化為灰燼。
那縈繞金元的火焰仿若天地間驟然而生，霎時之間便把整個小院燃為灰燼，眾人隻見小院灰飛煙滅之後，金元亦然站在火中。那些跑得慢的丫鬟，連尖叫也來不及言，便在存活的人的麵前化為灰燼。
鳳皇放下鳳後，眼眸大驚，元兒這是怒極涅槃？
眾人隻見，金元已經幻成真身，金色的鳳凰在火焰中盤旋，口中不停吐出火蛇，凝成絢爛的火焰，炙紅的靈力向四周蔓延開來，眾人一退再退，卻是不甘願離去，鳳凰涅槃，萬年難見。
一聲轟然聲響，巨大的光柱衝天而上，瑰麗的火鳳凰圖騰緩緩升起，映照在西蜀山上空。
便連三界也不由被此轟動。
白色的火焰持續燃燒，將近一個時辰後，‘哢嚓’一聲響，火球終於從中心處破開，咆哮的火舌化出一條火焰之路，模糊的人影自其中緩步走出。
火紅的衣袍，淡漠的神色，方才那還在兀自傷痛的金元已是不在。
金元走向鳳帝身旁，看也沒看鳳皇，俯身抱著鳳後，消失在這片天地。
鳳皇眸光追隨著金元的背影許久，回過身來見方圓十裏一片狼藉之時，欣慰自心間升起，婺兒，你看到了？元兒終於成功涅槃了！
待三界之人趕到之時，眼前之留有一片狼藉之象。
“恭喜鳳皇，小殿下終於成功涅槃。”說話之人正是西海聞聲而來的龍華，他沒想到那家夥竟然是涅槃如此之快，日後，三界又多了一位上神。
“多謝龍王！”鳳滄眉宇之間亦是掩不住的喜色，隻是想起鳳後之時，心中又一陣悲涼，若他這三日能來見她一麵，她是否不會抱有遺憾而去。
玉玨也從水族駐地趕了過來，“恭喜鳳皇。”金元涅槃，那麽日後鳳凰族便有所倚靠了，思量間眉宇滑過凝重。
“太子殿下客氣。”
隨著一聲聲的道和，金元涅槃消息已經傳遍六界，隻不過眾人恭賀之時，也不免為逝去的鳳後歎息。
自那日涅槃之後，金元把鳳後葬在了桃林之中，已有數日不曾離開桃林。
鳳皇擔心，又打不開金元結界，隻好去天宮請了妍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