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戲中人看戲中戲
妍雙思量間，便聞殿門口呼聲高漲，抬眸看去時，隻見三人齊肩並步，一同走出了殿門來。
龍景今日身穿一襲藍色對襟長袍，高冠束頂，腰間係著黑金玉帶，狹長鳳眸半眯，麵容半邪半冷，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眸中是一汪深潭之意。
玉玨走在龍景左側，穿一襲絳紫長袍，袍尾擺著麒麟圖文，三千墨發隨意披在身後，額間紫色印記隱隱有一飛衝天之勢，眼眸噙著淡淡的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又透出一股疏離之意。
墨塵走在龍景右側，穿一襲銀白錦衣，外披降紅大氅，大氅寬領處袖著淺金紋繡，腰間掛著紅玉水晶玉佩，足瞪黑金紋靴，深沉凜冽的眼眸容納了蒼茫雲海，獨不見那眸底的繁雜為誰而現。
三人剛出了正殿來，便聽殿門處呼聲陣陣，如此一副陣容實是難見，妍雙砸了砸舌，瞥了身旁的離淵一眼，若是這四人站在一起，嘖嘖！
“你這腦海又是在想些什麽稀奇之事，竟還咂出了聲。”離淵隨意抬眸看了那三人一眼，聞妍雙咂舌之意時，收回了眼眸來。
“在想。”妍雙說到此忽然頓住，看了離淵一眼，套她的話？
離淵見妍雙這副模樣，眸底笑意泛濫，萬年之前，獨不見與她近日相處這些稀奇古怪模樣，也不知是這十世輪回改變了她，又或是當初她心性被束縛住了。
“怎麽不言了。”離淵挑笑。
“我為何要言。”妍雙亦是回了離淵一個邪笑。
二人打趣間，龍景三人已經出了殿門來。
龍景斜光掃了掃身旁旁的兩人，見兩人一副淡然模樣，麵色不見一絲情緒時，龍景眸底生出了幾絲趣味之光，今日可是有戲看了。
隨著三人走近，妍雙收了方才的無拘束模樣，微微對三人作了揖，低下的眼眸滑過沉凝之光，也未去看墨塵一眼。
“太子殿下真是趕得急，本君前些時日才聽殿下在西荒平定異動，才幾日的光景，太子殿下如今人已在南海了。”離淵斂了眸底的光，邪笑看著走近的三人。
“離淵妖君怎會在此。”玉玨抿了抿唇，看著離淵有幾絲探尋之意。
“這裏太子殿下能來，本君便不能來？”離淵負手而立，眉頭上揚，墨發無風自展，盡顯妖治張揚之色。
“妖君莫不是上神帶來的客人？”玉玨有幾絲明了，她如今可是沒有資格的，想來應是龍景。
“是本君帶來的如何，太子殿下難道對此有意見？”龍景忽然挑言對向玉玨，直把妍雙看的發愣，方才見這三人從殿中攜同而出時，她竟一瞬間以為這三人之間有一種莫名的關係，如今這又是。
“上神誤會了。”玉玨說完，不再多言，而是對著妍雙而去，“不是讓你在竹幽院等著本君回去？怎麽本君一回去便不見了你。”語氣溫文爾雅，竟透著幾分沉悶的期待之意。
啊？看著突然近身說話的玉玨，妍雙頓生呆愣之意，抬眸看來時，正見玉玨站在她身前，含笑看著她，妍雙見此眸底驟然浮現了幾絲慍怒之色，“太子殿下說的話小仙不懂。”壓下了眸底的慍怒之色，妍雙淡然回道。
墨塵一雙眼眸全落在了院中的紫鬆上，仿若忽視了身前的幾人和殿門口喧鬧的場景。
而離淵雙手環胸，嘴角挑笑，一副看戲模樣。
龍景亦是含笑看著玉玨妍雙二人。
“莫不是我那日自去那西荒，扔你一人在竹幽院，故而如今你還在生本君的氣。”玉玨完全沒有一絲尷尬，麵容依舊掛著溫文爾雅的笑意，眼角闔著淡淡柔情。
妍雙皺了皺眉，抬眸看了看殿門口已經議論紛紛的人魚，還是冷然道，“殿下莫要再同小仙開玩笑了。”他沒有看見門口處的喧鬧？竟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說話，難道不擔心他堂堂三界太子殿下威名毀於一旦？
“你知道的，本君從來不開玩笑。”玉玨自然看到了妍雙眸底的慍怒之色，她知她在怒什麽，但依舊是一副不在意模樣，玉玨說完，回身看向墨塵，“上神想來也是清楚的吧，本君從不開玩笑。”
墨塵正淡淡看著紫鬆，聞玉玨提及自己，回過眼眸來，看了妍雙一眼，道，“本君方才見那紫鬆開得甚雅，故而沒有聽見你們所言何事，太子殿下可還介意再告訴本君一聲。”
離淵看著玉玨和墨塵，眼角生出淡笑來，這二人。
“方才白妍言本君在同她開玩笑，故而本君想讓上神為本君做個見證，本君是否從來不開玩笑。”玉玨語氣隱有挑明之意，二人眼眸在空中交匯了一息。
墨塵眼眸闔了闔，道，“太子殿下這話應是問錯人了，不過本君想著身為三界太子殿下，自是不屑開玩笑的。”
龍景聞此，嘴角動了動，看著墨塵不明所以。
玉玨眼眸亦是動了動，再次看向妍雙，“如今你可信我。”
“太子殿下是何意！”妍雙斜光瞥到墨塵淡然的模樣，嘴角的冷笑轉瞬即逝。
“以後你會知。”玉玨說完，再道，“玉瑩上君想來已在淩雪亭等候，焱塵上神，司命上神，請！”
“你二人可要一同出去轉轉。”龍景看向妍雙離淵。
妍雙看著墨塵一副淡然的模樣，道，“多謝上神之意，小仙還是留在這青絲殿了。”他不像看見她，她亦是不想看見他。
“本君亦是不去了。”離淵亦是拒絕道。
“既是如此，你二人便隨意吧。”龍景說完，瞥了離淵一眼，眸中有幾絲警告之意，離淵邪笑回應。
墨塵未發一語，率先往那殿門口而去，玉玨和龍景亦是跟了上去，那圍在殿門口的人魚齊齊讓開了一條道來。
妍雙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眸光滑過幾絲光芒，“你來這南海不是來瞧熱鬧的？如今留在青絲殿是何意。”妍雙回眸看向離淵，這人來這南海到底是來作何！
“本君自然是來陪仙君的啊，如此明顯仙君難道看不出來？”離淵收回眉心的沉思，邪笑道。
妍雙翻了翻白眼，這離淵莫不是當她傻？“這扶南島極是古怪，有很多霧嶂，根本辯不清大底。”妍雙言到此神情有幾分沉凝。
離淵見此，神情滑過幾絲莫名，她這是擔心他？“仙君這是在擔心本君？”
“我隻是提醒妖君一聲，這裏是仙界之地而已。”妍雙掩去了眸底的複雜之意。
離淵笑道，“本君若是言本君隻是想陪仙君四處走走，仙君可信。”離淵邪肆的桃花眸一直灼灼盯著妍雙。
“自然是信，不過妖君是？”妍雙反問。
“你信那太子殿下不開玩笑，難道不信本君？”離淵挑眉再問。
“不是。”妍雙顯然不想再糾結如此問題。
離淵見此，也沒有再為難妍雙。
“昨日我出去之時，發現這扶南島的東邊有一處景色極是誘人，如今閑著也無事，你可願意出去走走。”離淵看了看天際的雲霞，緩緩道。
“在這青絲殿呆著也是無聊，來這扶南島兩日，全是在這青絲殿附近晃悠，既然你如此說來，我也想去看看這扶南島的風景，走吧！”
二人出了殿門來，小道兩旁花草樹木愉人，走在這幽靜的小道上，妍雙覺昨日鬱結的煩悶瞬間消散了許多。
“離淵。”離淵斜光正看著妍雙，忽聽她叫自己，急轉過身來，“怎麽，又想對本君表白了？”嘴角隱隱噙著邪笑期待之意。
妍雙無奈扶了扶額，“我如今竟對你生長的環境起了幾分興趣。”到底是怎樣的生長環境，才能養成他這樣一副吊兒郎當夜肆張揚的模樣，眸底有時又深沉如那大海一般，她忽而生了幾分好奇。
“本君便是在妖界長大的，怎麽，你感興趣？若是你感興趣的話，本君倒是可以帶你去瞧瞧的。”離淵眼角噙著笑意，長睫眨動，掩蓋了眸底的冷然之意。
“妖界？聽著想來不錯。”妍雙清冷的眸光灼熱起來，胸口處的那抹淡紅瞬間濃烈了許多，隻不過妍雙仙力低弱，窺不見自己體內的情況。
倒是離淵，突然察覺身旁之人那股微弱的熟悉的本源之氣時，麵色生出幾分驚訝來，她體內怎會有妖氣。想要去窺探時，那股熟悉的微弱妖氣已經消失不見。離淵斂了斂眉，漆黑的眼眸深了深，她！
“不是要帶我去瞧景色？怎的盯著我發呆了。”
“本君隻是突然有幾分奇怪而已。”
“奇怪？”妍雙疑惑問道。
“為何你沒有心！”離淵雙眸輕闔，看向別的地方，袖中的手微微縮緊。
“你今日方才發現？”妍雙挑眉，她倆認識也有十多日了，他難道方才發現她無心？又或是他早就發現了不敢發問而已。
“初識便發現了。”離淵嘴角的邪笑已經不在，隱有了些許沉然，當年他可是親自看著她挖出了自己的心，剖開在九天之下的，又怎會不知她無心，想來如今還在那焱塵上神手中。
“為何如今才問。”
“隻不過是覺得今日適合故而隨意而問，若是你不想回答便不回答。”他不是有意提及她傷心之事。
“是啊！我生來無心，能活到今日已是奇跡，為何沒有心？這個問題我也不知該問誰。”妍雙聲音有幾絲落寞之色，當年她便是想問他她為何無心的，隻不過每一次他都言天命如此，天機不可泄露等話語，她已不再有疑問之意，若不是今日離淵提及，她都差點要忘記自己無心一事。
“可是我提起了你的傷心事。”
“無礙，已經好幾十年了，如今我不也還活得好好的？有沒有心又有何重要的呢！”
是啊，有心又如何！無非是沉痛的難以提及的過往，離淵嘴角冷笑稍縱即逝，他竟是不及她瀟灑一分，眼眸又似是有涅槃之意。
“你今日倒是有幾絲奇怪了。”妍雙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走吧！再往前便是那美景之處了。”
妍雙見離淵不想多言，也隱了心中的疑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