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浮生塵 隻因人
昆侖山巔,青竹翠翠,紅梅豔雅。
一隻黑蛇慵懶直腰。忽見天邊一道金光閃過,身子兀地騰飛而起,轉眼之間變成丈把高的黑龍,對著那發出金光的地方一口龍息噴去。
陡然之間,空中發出一陣劇烈聲音,金光和龍息互相交融,瞬間在昆侖山巔蔓延開來,莽莽蒼蒼的濃雲也被震散開來,龍息不稍片刻便被金光融去了大半。
“千年不見,你這隻小黑龍實力倒是見長了。”金光極速而去,落於黑龍身前,調侃之音,溫文意意。
那黑龍見此,極不情願的縮成了黑蛇模樣,不看身前的人一眼,獨自往那紅梅樹下而去。
龍景見此,眉頭微挑,嘴角掛著一抹淡笑,自往那石桌上而去。
“怎麽!客人來了這主人還有躲在屋子裏不見客的道理?”龍景掃了了掃石桌上的棋盤,眼角隱有幾絲微不可見的笑意。
“司命上神還當真一點也不客氣。”那冷冽聲自木屋而出,伴隨著一聲淺淡的冷哼,便見一身穿銀白衣袍俊逸之人緩緩從屋內提步出來。
龍景聞聲,並無意外,嘴角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本君那日無意間在一個剛飛升曆劫的仙君身上竟撲捉到了一抹焱塵上神的神力,實乃極致好奇,焱塵上神今日可否說出一道所以然來。”龍景說完,狹長鳳眸微微抬起,看著提步而來之人。
“司命上神可真是敏感之極,若不是司命這真身本君已知,恐怕會誤會上神乃是女兒身。”淡漠之語,隱含意味。
“果然日日呼吸昆侖山巔的仙氣,這嘴巴比之當初更欠了。”龍景收回眼眸,頷首看著棋盤。
“這昆侖山巔仙氣確實不錯,隻不過與自開辟一方天地的司神殿相比,可就遜色了,千年不見,今日頭一次見到神君,神君的這股子飄然驚鴻遊龍的身姿讓本君竟對神君的身份起了幾分懷疑。”那人不緊不慢,亦是緩緩反擊回來。
龍景嘴角微抽,漆黑眼眸彈過無奈,隨即淡然而道,“你一個人在這昆侖山巔可真是樂得逍遙。不過某些人在那凡間之界可就不如這般了。”說完,自收了那棋盤上的棋。
墨塵坐於龍景對麵,一雙漆黑的眼眸不見一絲焦距,仿若無光一般。
龍景見墨塵一副淡然模樣,問道,“白還是黑。”
“白。”那人淺淺開了口,便未多言。
龍景聞聲率先出了棋,“這一千年本君閉關,很是好奇她這十世輪回之後可否變了模樣,未曾想到這千年晃眼而過,她還如當初一般。”想起破關而出之時看見的她,一如當初一般芳華,眉宇間雖隱了淡淡憂愁,但他相信那人定不會被那愁雲奈何多久!
“萬年前不知是誰為了躲避婚事竟自甘去那司神殿獨守空寂,怎麽,如今這又是凡心又動了?”墨塵邊落棋邊道。
龍景落於空中的手頓了頓,眼角滑過極其細微的漣漪,隨即釋然道,“本君想著以你的性子,這十世應該沒閑著吧!”龍景的語氣不是疑問,是肯定,嘴角隱含的笑意又浮了出來,以這人的性子,若是這十世不做點什麽就不是他了。
“神君不是有命薄之書?既然已經知曉,又何須問本君。”墨塵落棋,發出輕微響聲。
“你這刻薄的性子就不能有幾分平緩?”龍景有幾分無奈,這人幾萬年都這副模樣,幸得他幾人能忍受。
墨塵微微抿唇,難得的沒有開口回擊。
龍景見此,嘴角微微歎息,“也罷,本君隻是擔心你二人爭著來爭著去的被它人走了先機。”那妖界的離淵不可小覷啊!且這二人……。
墨塵落下棋的手微不可見的抖了抖,漆黑色的眼眸如大海一般,隻是那偶起的漣漪卻是未有人能瞧見。
“那六界的人還不夠你關心的?”
“你終於知道本君的不容易了啊!可見本君對你們多認真,還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關心你們的事。”龍景故作煽情的道。
墨塵瞥了龍景一眼,道,“前段時間本君去了一趟西蜀山,見那西蜀山桃花開得極是繁豔。”
見龍景不發言語淡然的看著棋盤,墨塵眸底起了幾分笑意,隨即又是淡然道。
“做了這司命上神七萬多年,你做得可還安心。”
墨塵說完這話的時候,看見對麵那人的身形微不可見的頓了頓,卻是未有多言。
龍景瞳色暗淡了幾分,嘴角是極淺的嘲笑,安心?這七萬多年來,他早已經分不清這上神一職是逃避還是責任了。所以,他不敢麵對那人。
“這同病相憐一詞本君今日算是透徹之深。”淡淡嘲諷,隱隱歎息。
身後的竹海瞬間清幽一片,似是在默哀一般。
半晌。
“本君可不同於司命上神。”墨塵執棋落下,眼眸卻是在遠處,那裏,她曾在那裏驚鴻起舞,伴梅而彈,一襲紅衣從此落進心間,此後,便是餘生眼光,除了那人,他不再看見別人。
“本君還未嫌棄你,你倒是先嫌棄本君了。”龍景挑眉看向墨塵,並未錯過他眼眸的那一絲漣漪,墨塵,你這一次可已經是準備要同他爭。
墨塵收回心思,淡然問道,“殘虹劍在你那裏吧!”
見墨塵轉移話題,龍景也未再繼續當前話題,道,“那日本君正在閉關之時,忽然察覺到殘虹的氣息,隻是隨手一揮,它便自己跑去本君殿中了,當時本君也著實驚了一下,這殘虹劍當年便被你封在炎山,誰知本君還能有再見的一日,故而也就留在身邊了。”他可是還記得自從那事之後,這人便把這劍封於炎山,絕口不再提一分,未曾想如今。
“還回去。”龍景方思慮完,便聞對麵之人言語,神情笑了笑,他又沒想著霸占那劍,不過是留著觀賞幾日而已,隻是這還回去不是還給他?
隨即,龍景眼眸滑過了然,那日在天宮遇見她,莫非這劍,“你把這劍送她了?”龍景顯然是有幾分驚訝,隨即神情又淡然了下來,他會把這劍送她倒不是他驚訝的原因。
“本君記得當年她曾向你討要此劍,結果你冷著一張臉,我還記得她當時的表情,如今她輪回之後你怎麽又舍得送她了。”龍景挑眉看著墨塵下文。
“她已經有劍了。”墨塵淺淺微微,說得極是淡然,並未有遮掩。
“你是說玉玨送她的雪鳶?”墨塵恍然大悟,“那把劍確實更適合女子一些,隻是我看她更喜歡你把穹蒼,當年你莫不是吃醋故而不想送她吧!”龍景想到此,嘴角笑了出來,這人這暗醋可真是吃得細。
“本君若是告訴西蜀山的那隻小鳳凰說有人心悅她卻是不敢言,整日躲在司神殿以閉關為由,司命神君告訴本王,以這隻小鳳凰的脾性不知她是否會衝上九天問個一清二白。”
聞言,龍景頓然失笑,斜瞥了一眼墨塵,一副不怕死的模樣,“這離淵妖君也倒是會找時機,若是她與這妖君日久生情了,……,本君著實期待啊!”
就在龍景話音落時,那拿在手中的黑棋卻是瞬間灰飛煙滅,微風一吹,龍景手中已然是空空如也。龍景一張玉臉霎時間沉了下來,卻是暗咬了一下唇,手中又重新變出了一粒黑棋。若無其事的落在棋盤上。
“我且問你你是否把神力輸在她身上了。”龍景此時麵容已經不似方才淡然,而是一片沉凝。
墨塵頷首看著棋盤,並未回答龍景。
“當年她神力盡失,剔了仙骨入六道輪回,如今引下七七之數的玄雷,更是能安然飛升,你不要告訴我這其中沒有你的手筆。”龍景執棋看著墨塵。
“你可知把神力渡到他人身上極其危險,自身神力會日漸消散不說,更會遭到反噬,且,若是對方把你的神力化為己用,那麽你的修煉便是為她人做的嫁衣。”
龍景說完,一隻玉手正要襲上墨塵手,卻被墨塵躲了開來,“本君不過是渡她飛升損失了些許神力而已,你不用查探本君。”
“既是些許,你為何不敢讓我查。”龍景沉然道,墨塵,你真的以為我不知?百年前,想來你輸給她的神力已經是不少了,如今,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
“本君都不擔心自己,你倒是有時間來擔心本君。”墨塵漫不經心開口。
“正是因為你如此,本君才要提醒你一句,你雖是神,有萬載生命,但若是你的神源之力日漸消散,你比本君清楚會發生什麽吧!”
“威嚴六界的司命上神何時也這般婆婆媽媽了。”
“你以為本君想如此?本君知道她若要再次回歸,定然不易,故而一直擔心,本君翻了命薄,百年之前她能有那番作為也全是你的心力所培,如今她回歸,走的乃是上古之禮,九天玄雷,而她,不過一具凡體,怎能抗下那七七之數的玄雷,卻是抗過七七之數的玄雷後,才飛升到仙君之位,本君實在是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龍景聲聲質問,墨塵隻當是不聞。
“還有,她乃神君之體,你不要告訴本君區區的些許神源之力便能再造一名神君。”龍景說到最後竟是已經有沉怒的表現。
“那你要本君看著她毀在那玄雷之中?”墨塵反問道。
龍景愣了神。
“你也知她不一樣,一千年了,本君不願再看她進那輪回之道,不過是些神源之力罷了。”
龍景愣神,不過是些許神源之力?七七之數的玄雷,可是你替他承了,龍景有所猜想,忽而想起自己,嘴角隱約流出嘲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