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漣漣心思
妍雙巡跡行到無跡時,便見遠處,男子藏青長袍被風拂起,漆黑的墨發隨意翻揚,他望向天際時,天際孤寂,望向山川時,山川荒涼,為何!妍雙抿了抿唇,眼眸隱隱附上一抹複雜。
墨塵,你位極三界,俯仰世間,為何卻是如此孤寂荒涼,而感覺到這孤寂荒涼,妍雙卻又覺得周身滑過一抹熟稔的恍惚來。
“上神。”妍雙駕著雲,笨重的停在了墨塵身旁。
墨塵回過頭來,端看妍雙周身衣袍淩亂,青絲裹裹,額間虛汗還未風幹,芳華亙古的容顏染上赧赧之色。
“駕個雲而已,怎麽如此狼狽。”
墨塵不說話還好,一說這話,妍雙便覺剛剛下去的怒氣又從血液處湧來,駕個雲而已?
他怎會知道學會駕這雲她從方才到現在已經是累覺,這人竟還在打擊她,“辜負上神寵愛了。”
妍雙說完如此一句怪聲怪異的話,便靜靜而立,不再言語。那模樣,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墨塵嘴角滑過笑意,“本君竟不知,妍雙心性何時變得如此這般了。”聲音平緩之極,並未有半分嘲諷之色,但妍雙聽在耳裏,更覺刺耳。
“妍雙出自俗世,自然是這般心性之人,上神五年教誨,妍雙銘記於心,既然妍雙總是處處礙著上神的眼,那麽妍雙現在便離開,以全上神之意。”
妍雙一時之氣,話已衝動出口,雖是覺得此話不像是從自己嘴裏出來的,但話已出口,又怎能再收回。
便作勢下了雲,看著四周的茫茫悠悠,隨意選了一方踏了出去,剛踏出一步,便覺腳下步子似是有千斤重一般,不能再移動分毫。
“上神這是作何!”妍雙看向墨塵,那眼眸裏卻隱隱染上嬌氣。
“你浮躁了。”墨塵眼眸半闔著,惜字如金的開了口。
“我既已礙著上神的眼,上神為何還要強留。”似是覺得前戲不夠,妍雙又說出了這句話來,語氣竟有決然之意。
唰地一下,墨塵闔上的眼眸牟地睜了開來,直直看向妍雙,眸光凜冽深遠,平靜無光,“你以為本君用得著如此?也罷,你想走便走。”
墨塵說完,衣袖一揮,妍雙的腳下便能動了,待妍雙看去之時,墨塵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這方天空。
妍雙莫名的慌了慌,他揮一揮衣袖,不留下一片雲彩,眼眸滑過複雜之意,他真的扔下她走了?隨即想著自己剛剛的言語,妍雙眉宇間浮上了過一抹愁淡,她確實是浮躁了。
當年,老家夥扔下她獨自出遊,她一人居於深山竹海,與林間動物為伴,未曾有浮躁之時。
老家夥遲遲不歸,而她亦是廢凡之體,此後,她的心情似是不由她控製一般,時而好,時而壞,一如今天一般,她可記得他打擊她時早已經習以為慣,未曾有反駁之意,今日怎的怒氣橫生。
妍雙看著周圍荒寂的森林,周身橫生出一抹不符的荒涼來,嘴角滑過冷笑,也罷,向來一人獨行而慣,他不過隻是出現了五年的時間然後又消失了而已,便緩緩往前而去。
妍雙離開後,那裏的空氣浮現波動。
黑雲籠罩,天已入夜。
獨行森林之中,竟覺周圍風聲虎虎,氣息不尋常一般,待妍雙欲往前而行時,黑暗中隻見虛影一閃,那黑影竟對著妍雙直撲而來。
妍雙雙眸陡然而睜,身體往後傾倒,妍雙隻見一雙利爪從臉上滑過,破空之聲如刀劍相撞一般。
待妍雙站立之後,便見身前,兩米高的龐然大物傲然而立,通體金黃,頸部長長鬃毛直直垂下,四肢粗壯,矯健有力,雙眸猶如銅鈴般,此時,那雙銅陵般的眼眸正看著她,仿若盤中餐一般。
妍雙抿了抿唇,黃金宗獅?全身警鈴而起。
一雙利眸掃向周圍,快速尋找逃脫之法,隻是那獅子可不給妍雙思考的機會,身子蜷縮,作勢向後聚力,隻聽兩旁樹葉唰唰作響,那獅子如利劍一般撲來,空中留下金黃的光暈。
妍雙利落跳了開來,黃金獅子利爪落空,卻是沒有停下之勢,利爪向排排大樹橫掃而去,待妍雙看去時。
那樹已經皮開肉綻,留下了深黃爪印,入目三分。
妍雙半眯眼眸,手中仙氣凝聚的利劍橫掃出去,打在那獅子身上猶如蚍蜉撼樹一般,反而更是激怒了那黃金宗獅。
黃金宗獅仰天怒吼一聲,聲音煩躁異常,頓時周圍已經棲息的野鳥受驚紛飛,黃金宗獅的毛發直直豎起,欲作第二波攻擊。
妍雙飛身躲過黃金宗獅的攻擊,回身白色仙力凝聚為劍向那黃金宗獅而去,白色與金黃色兩兩相碰,發出轟然之音。
密林蓋月,這裏卻如白日一般,妍雙與這宗獅鬥了許久,衣袍上已經是染上點點血滴,麵容微紅,眉宇間稍顯疲憊之意。
那獅子似是瞧見妍雙體力不及方才,銅陵的利眸附上狠意,速度開始減慢了下來,不過一心在對敵的妍雙自是沒有注意到。
終於,妍雙用法術已經漸顯不及之意時,那獅子全身力集於爪,狠向妍雙撲去,妍雙雙眸巨睜,靜等死亡來臨。
隻是那獅子極速撲來的身體卻是急劇而停,轟然砸地,似是看到什麽恐怖之物一般,繼而麵色驚慌,急急轉身。
妍雙看著黃金宗獅驚慌轉身,心下疑惑,驚覺後背有一股熟悉的氣息,妍雙凝了凝神,顧不得自身的傷轉身回來。
他眼眸漆黑如水,此時卻隱隱可見心痛,妍雙蠕了蠕唇,神情複雜萬分,墨塵!為何又是你?你不是走了?為何還要回來,妍雙思緒萬千,眼眶似有泛紅之意。
老家夥扔下她一人在深山竹坊時,她沒哭,野獸圍攻竹坊時,她沒哭。
七年不能凝聚仙力,她沒哭,夜深人靜時,血液流動,沒有心跳的聲音時她沒哭,為何現在見到這人時,她竟是忍不住的眼眶泛紅,原來她也做不到那般堅強?
“可是被那畜牲傷到了。”那人聲音從九天之上而來,卻如期融進血液裏。擔憂從聲音中可聞。
雖是狼狽,妍雙嘴角還是控製不住的笑道,“沒有。”
你沒走,我很開心,妍雙笑達眸底。
墨塵緩緩從遠而近,一步一行,衣玦飄飄,眉目如畫,瞳色清晰倒映著妍雙的身影。
待墨塵走進時,一陣白色的光芒照在妍雙身上,似是有治愈之力,過了一會,妍雙便覺剛剛疲憊的身心瞬間活躍了起來。
一朵祥雲托起二人緩緩往東麵而去,月色朦朧,氛圍撩人。
祥雲行了不一會,便緩緩落於地麵。
雖是深夜,眼前的景色妍雙仿若可聞。
月亮置於山巔之頂,月光籠下,可見山峰佇佇傲立,雲霧繚繞之間,可見劍指蒼穹之威,峰插雲霄,氣吞山河,端是無棱聖山。
而在山峰之上,昆侖峰三個大字璀璨而立,夜色覆蓋之時卻掩蓋不了那蒼茫肅穆,大氣鏗鏘的神聖。
這竟是昆侖峰?妍雙隱升一股膜拜之意,上一次她遇了墨塵便沒有尋到這昆侖峰,沒想到今日一見,卻是如斯震眼,如雷驚奇。
但是為何!她卻覺周身血液快速流動一般。
妍雙抬眸看向雲巔之間,恍惚之間似是看到一抹紅色身影,那身影芳華亙古,俯視世間,最後卻是融進層層雲霧之中,再尋不見一抹痕跡。
妍雙指間顫抖,連她自己也不明所以。
“墨塵,我們不是回紫雲山?怎麽?”妍雙收斂情緒問到。
墨塵看見妍雙眼裏的錯落之意,嘴角半抿,“你莫不是忘了過兩日便是你飛升之時?”聽到墨塵提及,妍雙眼眸亮了亮,隨即卻又是沉了下來。
“你也說是過兩日,如今我二人來此,似是不合宜吧!”現在已是深夜,來這昆侖山過夜?想想便覺不可能。
“有何不合時宜。走吧!”墨塵說完,步子已經邁了出去。
妍雙見此,也隻好跟了上去。二人行了五裏,卻突然從山峰裏閃出了一人,白衣著身,妍雙驚了一下,卻聞,“見過上神。”
“恩,本君來這裏修養兩日,你們不用來打擾本君。”墨塵之聲,平緩淡漠,高貴冷凝。
“是,上神。”那人彎腰作禮,隱隱偷看了妍雙一眼,身影即而隱在了山峰裏。
妍雙眨了眨眼,見墨塵已經遠走,便小跑著跟了上去。
“墨塵,你常來這昆侖峰?”
“也不是常來。”不過是千載歲月,每年一來而已,墨塵瞳色如海,卻無漣漪而起。
見墨塵不願多說,妍雙也便沒有再問。
“墨塵,今日我二人不會要以天為背,以地為床吧!”
妍雙突發奇想,問了出來,這山峰看著雲霧繚繞,仙氣濃鬱,但妍雙想到方才遇見之人,想來是駐守在這昆侖峰的仙君,那麽這昆侖峰便不會有那些竹坊生活用具一類。
“妍雙若是想如此,也不是不可。”墨塵聲音似是有些笑意。
“墨塵是說。”妍雙聽見墨塵所言,眼眸逐逐發亮,今晚看來不用露宿夜空之下了。
二人行到山腰之處,妍雙還來不及開口,便覺腰身一緊,回過神來時身前已是幾抹幽竹,幾間房屋,看似常年不住人,卻未有慌亂之意。
“墨塵。”轉過身來的妍雙就這樣呆住。
此時,她離墨塵竟然隻差之分毫,她能隱隱嗅到他身上獨有的幽鄉,能感應到他平緩的呼吸聲。
耳根處似是染上紅意,妍雙麵容瞬間平緩之極,呼吸慢慢放低,她生怕她驚動了如此美好之景。
墨塵見妍雙如此模樣,眸底的笑意直達心間,繼而放開了摟住她的手緩緩向木屋而去,隻是,在妍雙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玉顏猶如盛開的白蓮花一般,如斯俊美。
妍雙見麵前的人往身後而去,錯鄂了一會兒,隨即收了慌亂的情意跟上了那人的步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