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
九
被懷上了孩子，自然是順子的問題。或者更應該說，是因為這個孩子即將出現而產生的關係問題，注定了會有一個連鎖反應。
順子承認，肉體背叛了小北卻不肯承認精神上有背叛。
吃完飯不一定立刻就要喝水，吃飯卻需要就菜，即便是一顆大蔥或者一瓣大蒜。同樣的道理，目前同小北的婚姻算是失敗，可有了雪兒這個必選條件，就好似粗茶淡飯被換上了大魚大肉一樣簡單。
再也沒有早起時熟悉的濃鬱粥香，也能慢慢適應。
他想，這一天的時間，不應該活在一個早晨裏。終究是要走出家門，麵對形形色 色不論喜歡不喜歡的人。
就像所謂的大國哥就讓他很喜歡見，因為那是救星一樣的存在。
這不？暫時壓製住了小海的暴躁情緒，而且對工廠提出了很多合理化建議。比如，工廠應該注冊為公司。再比如，雪兒的外貿公司搬遷到H市應該加緊進程，還有另一位合夥人的銷售辦事處，也得同步進行……
這樣的話題，小海插不上嘴，隻得退避三舍。
心裏煩，更是害愁。如何跟老爸老媽講自己對“姐夫”的認知，如何能讓這令他憂心忡忡的婚姻破產，著實愁的不輕。
早知他們能夠發展到這種地步，還不如早早讓父母知道順子是怎樣一個人。現在，他很後悔，過分信任姐姐是一個睿智的女人，這才拖拖拉拉讓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
可是，愁能解決問題就好了。
送走市長，順子沒忘買回來食宿用品，更是讓小海感覺到時間的緊迫。而順子，滑的跟泥鰍一樣，貓在了車間裏就是不回辦公樓。好歹吃飯時間到了，又說是大晚上的要跟小超他們喝點酒樂嗬樂嗬。
實在抹不開麵子去食堂跟他幹仗，愁容也就刻滿了整張臉。
“嫌棄我做的菜不好吃？臉色這麽難看！”
“不是！姐……你這事辦的是不是欠考慮？”
從小到大，脾氣摸了個透徹。早就看出他心裏的小算盤，商場裏見風見浪養成的獨立獨行，讓她從不優柔寡斷。自己的事情更是不喜歡人打亂。小海的心思她心裏明鏡一樣，出於好心是怕她再次受到傷害。
答非所問，扔下一句“趕快吃飯，吃完給爸媽收拾收拾房間”。飯也沒吃，轉身出了餐廳。
小海一愣，喃喃道：“我有錯嗎？”
當然，沒人回答。
就像人們常說那樣，有苦就有甜有愁就有樂！
從N市趕來的老兩口可是樂的不行，一路上疲乏地睡著了都樂歪了嘴。心裏美啊！多年的老姑娘總算是開竅了，還是不聲不響就像當初成立外貿公司那樣先斬後奏，想必，那女婿一定是錯不了！如今竟然都有了身孕。
同樣一個懷孕。自然，又是不一樣的對待。
順子的父母期盼著，三輩單傳總算是又有了後人。
雖然，心裏萬般糾結。
雖然，也一直愧疚於小北和她母親。
應該說，心裏最為難受的人就是小北了，比他母親都難受上好多倍。
當初，在屋裏聽到順子的腳步聲都歡喜到不行。聽到他的聲音心裏就蜜一樣甜。見到他的人更是心花怒放。而現在呢？一切都不複存在，隻留下了記憶就像是一根根刺，紮在心上就痛得她就要崩潰!
工人們在悄聲議論，說是和順子在一起的女人，早已有了身孕。
無異於天降霹靂。難怪順子的母親今天沒來！小北好似能夠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還是忘不了他！小北喃喃地這樣說。
誰也恨不起來。順子也好，那個叫雪兒的女人也罷！小北覺得，就是自己沒有本事，這才丟掉了自己視若神聖的幸福。就像當初自己的母親那樣，一心為父親打理著店鋪，用心守護者那個家。到頭來，父親的野心已經不局限在一個豐衣足食的店鋪，而向往更加有錢途的事業，再也沒有能力幫他打理日益擴大的經營範圍。
曾經以為，她自己跟順子的婚姻，絕對比父母的婚姻牢固的多。
一同創業一同進步……
正想著，手機響了起來。是她父親來的電話。看了一眼在車間忙活的母親，小北轉身躲出去老遠，這才接聽。
“小北，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車間太吵。”
記不清多久也沒叫他一聲爸了。顯然，能夠主動聯係到他，心裏高興不已，並沒把這點事情放在心上。
“你說的事情，我托朋友考察過了。項目很不錯，非要在你那裏發展爸爸我也沒有意見。不過，現在就能給你打過去一千萬塊錢，剩下的一千萬，估計得等上幾天。你知道的，財務那裏一直是你阿姨在管理……”
嗯了一聲，小北實在是懶得聽到那個女人半點消息。
“你們市裏，這段時間正在發邀請函，我那朋友也接到一份。都這麽多年沒見了，爸爸很想念你們娘兒倆，趁著這個機會…我就一起過去一趟……”
“我媽不會見你，來的話……給我電話，我們可以聚聚。”重新揭開心底的傷疤，小北心裏很不是個滋味。
“那……好吧！小北，你說你媽就那麽不待見我？”
“當然！”小北冷冷地，“為了您的家庭，也為了我媽的身體著想。可以很慎重地對您說——不可以！”
長久的沉默，手機裏又傳出聲音，“知道了。小北你注意查看一下手機短信通知，我現在就給你打錢。”
小北說“好”！就掛斷了電話。望著車間門口，輕輕歎了口氣。
說實在話。跟父親私自通電話聯係，是這幾天的事，都是背著母親。可是不敢讓母親知道，這無異於重磅炸彈，指不定又會讓她舊疾複發。可，如何騙過母親突然之間手裏有了這麽多錢，也是很為難。
如果，一千萬到賬，小北打算支起類似於順子他們那樣的工廠。
不為別的，就為了證明給那個女人看看，自己也是一個有頭腦有能力的女人！
至於順子，她打心底沒有勇氣承認有朝一日要報複他。
因為，看得出來，流產前後他一直都不想失去這段婚姻。小北想，順子還是愛著她的，隻是她自己忍受不了愛情受到玷汙，而主動放棄了。事實上，真是這樣麽？小北也沒能想的透徹。權當就是這個樣子。
應該，這就是人性的善良！
不得不說，她的母親絕對稱得上是賢妻良母式中國女人。
或許，就是愛的太深。即便是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仍然不去大吵大鬧。隻是默默滴承受了對方施加到身上的痛，充其量就是下定決心，今生今世不再相見。隻是想著，平平淡淡過上一輩子，有女兒時常得見就很知足。
並非逃避，也絕對不是懦弱！懦弱不會淨身出戶，更不會依然堅強地麵對生活。就像她告誡小北那樣——沒有過不去的坎，隻要你有勇氣睜開眼。
實際上，她活的很辛苦，很是小心翼翼。
也就是這幾年才還完了房貸，一個僅憑雙手打工賺點錢的女人，可想而知她平日裏舍不舍得吃上順口的飯菜，以及穿上能看得上眼的衣服，這日子是怎麽過下來的。
可她依然沒有任何怨言。或許是，壓在了內心深處不去表露。
但是，小北的離異還是讓她舊疾複發……
發現小北跟她父親聯係，純屬偶然。
做晚飯了。小北突然說是要改善改善生活就去了門口的超市，就忘記了隨手放置在沙發上的手機。玲瓏打來電話時，她已經出了屋子。同時注意到手機待機桌麵還有一條未讀短信。
自然，那就是收到一千萬的銀行短信。
有那麽一刻，她覺得天一下子就黑了，黑的讓她措手不及，黑的讓她心裏兵荒馬亂。
不問而知，這樣一筆巨款，肯定是那個負心漢打來的錢款。他們何時聯係上，為什麽有這樣一比大額款項都一無所知，不由得很是介意小北對她隱瞞，更是為小北不爭氣心惱不已。
有什麽理由要對那個男人低三下四？又有什麽理由要對她隱瞞？
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處？仍舊無法彌補心中永遠的傷痕！
就像冷不丁發現了幾根白發一樣讓她怵目驚心，即便是連根拔下來，還是會帶下些許亮晶晶的肉珠兒。那點疼痛可以忍耐，看到肉珠兒還是忍不住地心酸難耐——老了！做不了年輕人的主了！旦凡有點事就是肉痛！
如是，在小北沒有回家之前，她就漫步出了屋子。
小北顯得步履匆匆，“媽，怎麽到外邊來啦？”
她說，“想和你說別買太多菜，吃不動。結果，沒攆上。”
笑著，又把心事壓到了心底，半點口風都不肯漏出來，更別提讓小北懷疑看到了信息那回事。可小北暗暗地舒了口氣，還是沒能逃出她的眼睛。不由得，心像是被人狠狠攥到了手裏，生疼生疼！
沒錯！
她唯一害怕的事情，就是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被那個負心漢拿錢給收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