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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愛情,不能浮皮潦草!

  娟子如今是深有體會,也曾傷痕頗深,正在依靠磊子這個男人為她撫平創傷。


  有時間,她也會反感於無法遏製地自私,更會為磊子不值。倘若不是自己回到這座城市,磊子可以找一個冰清玉潔的姑娘,白頭到老廝守終生。


  有什麽辦法能夠壓製住愛情的毒,又有什麽辦法不讓它泛濫成災?


  除非是,離開這個世界。


  正值風華正茂,身體健康。她知道不太可能,同時知道,自己應該有愛與被愛的權利。


  雖然,在有些人眼裏,她是一個爛女人,是一個聲名狼藉的爛女人。但是,有磊子的嗬護,娟子就會感覺是整個世界對她的祝福,倘徉在幸福的愛河之中,就應該理所應當。


  就像現在,娟子能清晰地感受到磊子傳遞給她的愛意,雖說,他的父母一直反對這門親事。娟子清醒地知道,磊子自始至終一直深愛著自己。


  他,不惜成為一個不肖子,不惜其他人的嗤之以鼻,更不惜,承受她無緣無故地胡攪蠻纏。


  很是無可奈何,娟子對自己這種時時刻刻都在檢驗磊子忠誠的行為。手捧著禮物,突然之間很想哭,想大哭一場釋放自己害怕失去他的恐懼,卻又糾結於現實中,磊子的海枯石爛。


  很迷茫,娟子不知道應該是傷感,抑或是愉悅。


  “娟子…,娟子…”


  叫到第二聲,才回過來神的娟子,扭頭看向窗外,輕輕問:“怎麽了?”


  “前邊就是帝豪大酒店,可以吧?”


  “到老地方不好嗎?”


  老地方,是個驢肉館,是他倆多年前經常光顧的老店。磊子認為,那時候的一身驢脾氣,一定是經常吃驢肉烙下的病根。要是往常,肯定是會聽娟子的話,直接開車到那裏。今天有些不同,他覺得娟子還在生氣,這當然是說的氣話。


  還是到了帝豪大酒店,娟子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


  輕輕戴上項鏈時,手指悄悄地,摘走了掛在眼角的兩滴眼淚。


  扭頭對磊子笑笑,說:“這裏太奢侈了。”


  “嗨…,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奢侈一把,動不著大經濟。”利索地摘擋,拉起手紮,磊子洋溢著滿臉地燦爛,“你要是天天過生日,我就努力賺錢,賺很多錢天天來奢侈。”


  的確是充滿陽光。


  這一刻,在午時的陽光照耀下,他周遭亮堂堂地泛著金光,讓娟子恍然覺得他高不可攀。卻又覺得,應該在他的溫暖下烘幹內心的潮濕……。就像剛才,在掌心一握,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的眼淚。


  該曬幸福的時候,就應該讓幸福曝光在眾目睽睽之下。因而,娟子沒有同意到包間,在大廳,找了一個臨窗的位子。陽光而敞亮。


  鮑魚、海參和魚翅,普通百姓餐桌不太常見的東西,被端上了桌,當然還有精致地生日蛋糕。


  沒有再矯情,娟子還是被幸福燒紅了臉。


  “老婆生日快樂!”磊子端著酒杯說。


  娟子心裏立刻被灌滿了蜜,舉起杯,說:“謝謝。”


  能虐死單身狗的節奏。


  嗬嗬笑著碰杯,磊子仰頭一飲而盡,“哈……,這紅酒就是沒勁!”


  “下一杯,我們喝飲料。”


  “別呀!這麽好的菜,不喝點酒多浪費?”


  “要開車,得注意安全。”娟子,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這麽近,撒泡尿的工夫就回家了,沒事。”


  “是不是我說話又不好使了?”自覺得,語氣有些不近人情,娟子放緩聲調,“你得為自己,也得為我們娘兒倆考慮……”


  微微一頓,磊子訕訕地咧開嘴,“遵命!”


  “磊子!”不遠處,站起來一人,直著嗓子又喊:“握草!還真特麽是你小子!”


  驟然之間,娟子悔青了腸子!應該聽磊子的話,到包房去享受一年一度的生日盛宴。可這時候,說什麽也晚了。來人就那麽旁若無人地端著酒杯走過來,不去理會周遭人詫異的目光,更不理會娟子生吞活剝他的眼神。


  磊子訕訕地笑意,還掛在臉上,隨著來人在眼中不斷放大,臉色漸漸冷到冰涼。


  “怎麽?兄弟不歡迎?女人都給你了,怎麽還要翻臉?”來人誇張著整張臉,好似在說一件很道德的事——我付出那麽多,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一句話,引起滿屋人嘩然,捅了一棍子的馬蜂窩一樣,“嗡嗡”作響。


  “我兒子還好吧?”來人瞄了娟子一眼,問詢著,輕蔑地扯動起嘴角,歪著頭對磊子說:“向裏邊挪一下,不介意一起喝一杯吧?”


  “我很介意!”磊子望著他的眼說,身子一動沒動。


  並不顯得有多尷尬,就像是本該受到如此對待,或者是意料當中。來人揚起的嘴角始終沒有恢複原位,“兄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女人給你了,沒費力氣還有了一個大小子……”


  “放你娘的狗臭屁!”


  磊子大罵著,暴怒一拳,結結實實砸在了那人胸口上。


  “噔噔噔”連退幾步,手中的酒杯碎響的同時,來人抄起了一把凳子,劈頭蓋臉地掄向磊子。


  而娟子,尖銳地一聲“住手”,顯然製止不了呼嘯而至的凳子,也製止不了抄起凳子迎上去的磊子。


  兩隻凳子在半空中“嘭”地一聲響,碎屑落到桌麵上,一片狼藉。


  悶聲不響的兩個男人,揮舞著手中的凳子腿,在滿屋子大呼小叫中,捍衛著各自的尊嚴。


  被人喊來的保安無法控製混亂的場麵,伸手攔在看客身前,隔空對著娟子喊:危險!閃開,快閃開!

  娟子卻充耳不聞。


  看著兩個男人大打出手頭破血流,她好似是在春夏秋冬走了一個輪回,再也壓製不住自己被曝光在大庭廣眾之下。用力掀翻了餐桌,碟子碗筷驚恐的滿地亂滾,精致的生日蛋也糕摔到地上,就像是一坨牛屎。


  無能為力製止他們的娟子,用力所能及的行動,向兩個男人表達憤怒,依舊得不到他們的重視。


  捂著臉,頹廢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不想看到兩個大男人滾在地上撕扯互毆,也不想讓人記住自己這張臉。


  警車很快就到了,帶走磊子他們兩個時,娟子抹了一把淚,說:還有我。


  民警沒同意,娟子還是擠進了警車裏。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非得跟著去,或許是應該和磊子在一起,抑或是,這樣離開酒店,相比較於在眾人指指點點中離開,要體麵的多。


  有過太多的不堪,兒子也漸漸長大,她也越來越注重臉麵。


  當初,就是前來滋事的男人,領著她走出了這座城市。而她,就那麽不顧廉恥地,拋下深愛著自己的磊子,憧憬著夢寐以求的有錢人生活,經曆了一段水中月一樣的履程。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是寬慰自己:那時還年輕,不懂事。


  可是現在成熟了,心上卻結滿了傷疤!


  那個男人,是個高幹子弟,也是一個有老婆孩子的男人。現在想想,娟子一直認為,自己那時間是瘋了,把一大把他塞到手裏的錢放進挎包,義無反顧地跟著他就上了客車。


  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裏,不知道為什麽,將來如何收場,甚至是,接下來要怎麽樣生活都一概沒有考慮過。


  有錢、有能賺到錢的男人,就夠了!坐在客車上,她隻來得及這樣想。


  朝九晚五的工作,趴在機器上總是能髒了臉。


  一個車間的磊子,總是第一時間讓她去洗一把臉,總是第一時間把自行車騎到車間門口,馱著她經過食堂在羨慕的眼光中,到外邊吃自己喜歡的。


  她那時就知道,磊子喜歡自己,喜歡到捧在手心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了。


  當磊子買了一大捧鮮花,跪在地上說我愛你時,她笑了,喜歡和愛是一回事嗎?

  其實,娟子很鄙視他賒賬、借錢。雖然,絕大部分是為了取悅她,還是無法從心底打消鄙視的心裏。她無法說服自己,和這樣的人生活一輩子。


  有什麽呀?一個窮小子而已,雖然他大包大攬為娟子做了很多。


  就這樣,娟子穿著磊子為她買的衣服,包扣內衣內褲,以及盛了一大把錢的粉紅挎包,離開了沒能感動她的人,離開了這座沒能改變她多少夢想的城市……


  重新回來,一切都改變了模樣。磊子事業有成,她自己懷裏也成功多了一個兒子,一個被父母稱之為孽子的兒子。


  如今,又與那人不期而遇,走出派出所大門,娟子緊緊的抱住了磊子的手臂。她害怕失去這份失而複得的愛。


  “都他媽是老子的二手貨!”那男人仰著臉瞪著烏眼。毫不在意,被撕成一綹一綹滿是汙漬的白襯衫,看來有多麽狼狽。這是,他所認為的驕傲,是淩磊子之上不能企及的驕傲。


  娟子,抱住了又要瘋狂的磊子,眼裏噙滿了淚。


  “別攔著我!”磊子吼。


  哽咽著,娟子說:“他就是個人渣,讓他滾,滾地越遠越好……”


  氣鼓鼓的磊子,就那麽瞪著同樣的烏眼,看著那人囂張地大笑著,上了同伴開來的車。


  無力地垂下手臂,娟子的身影被太陽扯的很長,“都怨我!我不是什麽好女人,連累你……,受這窩囊氣。”


  “你知道,我不介意你的過去。”磊子腫了半麵的臉,笑起來很難看。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臂,輕輕說:“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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