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忠言逆耳
“先吃點東西，把藥喝了頭就不疼了。”
調理身體的藥為什麽會治頭疼呢？宮離殤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話裏的漏洞，泠落今天就是喝了藥才嗜睡頭疼的。
即便懷疑那藥不對勁，她也沒有絲毫的反駁，因為泠落不敢了，她知道，即便她拒絕，宮離殤也一定要她喝的。
她與宮離殤的關係從原來的平等，到後來的不平等，再到如今的畏懼，宮離殤尚不知道，他的悲劇才剛剛開始，根源在於自己的夫權觀念。
若是夫妻間也存在尊卑的話，那也稱不上是夫妻了，可等級森嚴、宗法綱常深入人心的時代裏沒有人能做到平等。
吃過飯用完藥，泠落在宮離殤懷裏沉沉睡去，安靜乖巧如常。
宮離殤終於舒心滿意了，他要的似乎永遠都隻是表麵的幸福。
翌日，用過早飯的泠落再也沒有喝藥，背著勝春將藥偷偷倒掉，如今她連勝春都不敢全信了，誰敢相信璃王妃給璃王的補藥竟然是治瘋病的呢。
泠落本想把藥方要來看看，但郭成拿來的藥裏並沒有藥方，隻好親自去小膳房查看藥材。
自然不能明目張膽地去，打著自己給自己煎藥的幌子才能有所行動，就怕被人察覺什麽。
如今她活的是多麽的可悲呢？
小膳房
泠落打開藥包，細點裏麵的藥材，此時她無比感謝曾經木易逼她學醫，不然她連自己喝了什麽都不知道。
望著手裏的藥材，泠落想不明白，為什麽？她為什麽要喝這些？她沒有癔症更沒有瘋病。
見泠落發呆，勝春提醒道。
“王妃……”
“嗯。”
泠落很快回神，將藥倒進小藥壺裏，拿起筷子攪了攪，似乎無意問道。
“這是王爺讓郭成開的？”
勝春笑著為宮離殤說好話，王爺對王妃多好，可這幾日王妃卻總和王爺生氣。
“是啊，王爺關心王妃身體，一大早就去太醫院給王妃抓藥了。”
聽到這話，泠落笑不出來了，她是有苦難言，最讓她心寒的是，宮離殤竟然覺得她精神失常。
他從未關心過她心裏想的是什麽，也從未在意她為什麽會對他發脾氣，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乖巧的妻子。
泠落的手微微顫抖，情緒有些繃不住了，將手中的筷子塞到勝春手裏。
“不熬了，勝春你在這看著，本宮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勝春多說什麽，泠落轉身就跑了，一手提著裙擺，一手捂著口鼻跑得飛快。
這偌大的璃王宮，她連哭的地方都沒有，到處是宮離殤的眼線，隻有下人不能隨意進出的璃王殿裏她才有自己相對私密的空間。
緊閉的宮門，恢宏的宮殿，氣派的皇城，這是距離權勢最近的地方，這是將人的野心無限放大的地方，但這也是一座極度扼殺自我的牢籠，她要逃出去。
浩浩長廊裏盡是一女子飛奔而去的身影，她在逃離什麽，卻永遠也逃不出去。
似乎隻有這樣速度的奔跑才能讓她的內心平靜一下，讓她的悲痛減少一分。
一個不慎，泠落被矮階絆倒在地，她並沒有爬起來，崩潰地趴在大理石的地麵上啜泣著，依舊隱忍。
見泠落久久不起，明出現了，蹲下想扶她一把。
“王妃可有受傷？”
泠落搖著頭，臉上全是橫流的淚，緊緊攥著衣擺，答非所問道。
“這附近有人嗎？”
明不動聲色地環視了四周。
“王妃放心。”
泠落懸著心一落，她終於可以哭出來了，攥住明的胳膊，抬頭看著他。
“小明……”
低頭看著這帶著幾分憔悴卻依然惹人愛憐的臉，明抿著唇，王妃這樣的日子過得的確讓人心疼，他看了都心疼，不知道為什麽王爺看不到呢？
“你覺得我有病嗎？”
泠落緊緊攥著他的胳膊，似乎這是唯一的稻草，明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話問的什麽意思？頓了頓才道。
“王妃很好……”
她一直很好。
泠落破涕而笑，她也覺得自己很好，可她最信任的丈夫竟然覺得她有病。
微微仰著臉，泠落看著頭頂四方的天空，不再如往日廣闊，這裏壓抑的連鳥都不願來。
“……又開始喝藥了，他覺得我精神不正常呢……”
泠落苦笑著，不知是在嘲諷著誰，夫妻能做到如此地步是多麽的可笑，更可笑的是宮離殤愛她，她也愛著宮離殤。
明回憶起從昨天到現在被勝春幾次端進璃王殿的藥，那不是補藥嗎？這藥怎麽能亂吃呢？急著問道。
“王妃吃了藥可有什麽不適？”
“嗬……嗜睡，頭痛，恍惚……”
泠落顫抖著輕聲道出，心痛地閉上了雙眼，連明都知道她吃這藥會有不適，為什麽宮離殤會覺得她有病呢？
宮離殤不喜歡她這樣的性格，可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性格，既然這樣，他愛她什麽呢？為什麽連她做自己的權利都要剝奪。
是不是……她不可以不高興，不可以發脾氣，更不可以冷落拒絕丈夫？那她可以做什麽？逆來順受，溫柔至始嗎？
見泠落即便難過也是安靜流淚的樣子，明心中一痛，不由道。
“其實您這幾天對王爺……”
“我過分了嗎？”
泠落的嘴角揚起一分冷嘲的弧度。
“你知道王爺這幾天都做了什麽嗎？為什麽身上一直會有脂粉香氣？”
明聞言一驚，原來這才是根源所在，王妃為難王爺是因為王爺身上有脂粉香氣。
“屬下不知。”
明跪在地上，他也誤會王妃了，王妃承受的要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此刻的泠落有些心灰意冷，長歎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淚，站了起來
“去查。”
“是。”
“王妃，這藥……”
“放心，我不會再喝的，我沒有病，從來沒有。”
泠落抬起頭眯著眼睛望向皇宮上方的正午陽光，暖陽之下竟還有煉獄所在，慢慢踏出步子，邊走邊囑托道。
“聯係九州，聯係百裏辰，聯係木易，聯係呂秋韋……一定要聯係九州。”
這是她逃離這裏的最後希望，必須要抓住。
“是。”
看著泠落沉重而瘦弱的背影，明心底百感交集，不由多嘴地給她建議。
“王妃……屬下有句話要講。”
泠落看向他，示意他講。
“其實……不管王爺做錯了什麽，即便是外頭有人了，您也不能這樣對王爺，王爺畢竟是王爺，您和王爺硬碰硬是沒有好處的……恩寵易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