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洞房花燭

  “沈家老二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死有餘辜,隻可惜了沈安,倒也是條漢子……”


  想起那張忠厚的臉,宮離殤不由惋惜,伯樂向來惜馬。


  沈安性情純良、身材健壯、動作矯健,這樣的人不來軍營謀職倒也是屈才。


  宮離殤難得欣賞什麽人,即便所見時間不長,但他識人無數,還是能看出一二人品的。


  “撤吧,臨水村那邊不必留人了。”


  “是。”


  稟告完畢,葬領命退了出去,宮離殤垂眸沉思半晌才步出房間。


  不過是個不足半小時的談話,便已在不知不覺中注定了有些人的生死與命運。


  原來呼風喚雨、藐視人命的向來隻有貴族罷了。


  這一夜,安陽城外的臨水村中突現神秘黑衣人,沈貴被殺,沈安僥幸逃脫,躲進了深山老林。


  家徒四壁的沈家燃起了熊熊烈焰,在這衝天火光裏究竟燃著誰的仇恨與不甘?

  血腥與殺戮、冷血與漠然。


  翌日,昔日鮮活的沈家隻剩下一片廢墟,而裏麵隻有一具燒焦難邊的屍體。


  世世代代生活在此的沈氏一家一夜之間便從此絕戶,臨水村再也不見沈姓之人。


  因為黑衣人不熟此處地形,尚未找到漏網的沈安,搜查三天未果,無奈,隻好回京複命。


  沈安是生是死、流落何處?一切無人知曉,不過世上再無此人出現。


  這些醃臢齷齪的事泠落是永遠不會知道的;她根本就猜不到,平日裏跟她笑語相向的這些人呢,究竟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可處在這個位子的人誰還沒做過幾件惡事呢?

  當宮離殤再次踏進洞房的時候,便見泠落和宮傾月正手拉著手並坐在床邊,一群下人站在一旁,這畫麵他怎麽看怎麽刺眼。


  他成親,他媳婦身邊坐著旁人算什麽事?就算是女人也不行!再說了,泠落的手是能讓人隨便牽的嗎?她那兩隻手都是他的,他的!


  婢女們見到宮離殤進來,剛完彎腰行禮,便被宮離殤抬手示意免禮。


  “咳。”


  隻見王爺沉著臉低咳一聲,徑直走到傾月公主麵前,宮離殤低著頭,眼神不善的注視著她。


  察覺到一抹來者不善的紅色靠近,宮傾月頓覺頭皮發麻,尷尬地扔開泠落的手,仰臉衝著宮離殤假笑解釋道。


  “……我是怕嫂子手裏有汗,二哥你握著不舒服……”


  說罷,宮傾月趕緊低頭用袖子給泠落擦了擦手心,隨即迅速將泠落的手塞到了宮離殤的手裏。


  動作快的讓泠落眼角一抽,隻聽宮離殤冷笑一聲,繼續死亡凝視,還是直勾勾地盯著宮傾月。


  泠落的手微涼,還有點濕,的確是出汗了,宮離殤不由攥緊,溫熱的掌心傳來的不僅是暖意,還有安撫。


  宮傾月眉頭不由皺了皺,她沒碰泠落了,為什麽二哥還看她呢。


  見向來聰慧的公主犯傻,勝春不由在心裏歎氣,拉了拉宮傾月的袖子。


  宮傾月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起身閃到一邊,她占了人家的地……


  人家新郎還沒和新娘坐在一起,她先坐上了;人家新郎還沒和新娘牽個手,她先牽上了。


  也不怪人家生氣,不過二哥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這些下人也是,見到王爺進來也沒人告訴她一下!

  滿滿的求生欲讓宮傾月諂媚地搶過呈著喜秤的托盤,堆砌著滿臉的笑伺候著。


  見她識時務,宮離殤終於收回了目光,放了宮傾月一馬,不再計較這事。


  一撩喜袍,坐在了泠落身旁,此時的他莫名激動,依舊麵不改色地拿過喜秤。


  喜秤靠近的時候,泠落小幅度地動了動,眼尖的宮離殤一下就看到了,挑眉問了一句。


  “跑什麽?”


  “……”


  泠落咬唇並沒有回話,看到她這個局促緊張的樣子,宮離殤頓覺好笑,不由勾唇。


  於是在眾目睽睽下將喜秤放了回去,目瞪口呆眾人屏住了呼吸,這是什麽情況!

  王爺生氣不掀了?可臉上還有笑呢,這也不像啊,隻聽他道。


  “自己掀。”


  劇情發展的有點不對,誰家成親,讓新娘子自己掀喜帕的?又不是新郎不在。


  宮離殤什麽惡趣味吧,就知道為難他,安安穩穩地走個流程不好嗎?


  泠落氣得咬牙,並沒有出聲,以沉默對抗著。


  見到泠落這個倔樣,宮離殤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大手一揮,道。


  “東西放這,你們下去吧。”


  “是。”


  眾人退去,勝春看了沒動的宮傾月一眼,邊走還邊回頭看。


  公主今天這是怎麽了?平常挺聰明的一個人,今兒怎麽盡犯傻了呢?

  宮傾月不是犯傻,她是放心不下,她怕兩人出事,洞房花燭夜可千萬別出事……


  感覺現在這氣氛有點不太對,宮傾月試探地看了宮離殤一眼,隨即又看了泠落一眼。


  隻見宮離殤的臉色未變,而泠落的臉被蓋頭遮著,根本就看不出什麽。


  見宮傾月不動,宮離殤淡淡瞥了一眼,陰陽怪氣道。


  “怎麽?手牽了,床坐了,洞房還想留下?”


  宮傾月聞言就是一抖,嚇得她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就走,一刻也不敢多留。


  她不僅牽手了,她還上手了呢……幸好二哥不知道她剛才抱了泠落,不然她就完了。


  “咣當”一聲,在門閉上的那個瞬間,宮離殤就正經不下去了,探身逼近泠落,故意逗她。


  “你掀不掀?”


  “不,你又不是沒手,為什麽我掀?”


  泠落被宮離殤氣得不輕,向來溫柔的人說出的話也帶了刺。


  宮離殤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咧開的嘴根本就收不住了,距離喜帕下泠落的小臉也越來越近。


  近到他的鼻尖似乎已經觸碰到了這一層絲滑的紅紗,宮離殤故意將氣息全部噴吐在薄紗上,輕聲道出一句話。


  “三從四德知不知道?出嫁要從夫……”


  喜帕下的泠落聽了直翻白眼,並不想搭理他,是誰給宮離殤如此膨脹的勇氣的?


  去他的三從四德吧,她想悔婚了怎麽辦?現在還來得及嗎?

  從小接受現代教育的泠落即便是再傳統、性格再小家碧玉,也不可能完全成為男人的附屬,這是她最後的底線。


  不掀,她絕對不掀。


  “好,既然你不掀,那我來掀。”


  不等泠落答應,宮離殤迅速抓起喜帕一角,用力向上拋去;泠落隨著他的動作微仰著頭,抬眸看著空中那塊極速上升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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