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蘭陵內鬼

  幸虧泠落這身喜服不好脫,宮離殤剛才試著沒解開,不然她都不知道這身衣服還在不在自己身上了。


  原本泠落一哭,妝就已經花了,再被宮離殤一鬧,現在已經沒了。


  克製下來的宮離殤把人扶起來抱在懷裏,一隻手給她正了正鳳冠,理了理衣服,細心囑咐著。


  “等會兒吃點東西,別聽喜娘的。”


  餓了就吃,反正蓋頭都掀了,差點直接洞房,還管什麽規矩?他又不是個規矩的人。


  他陪著泠落走流程是為了給她一個完完整整的婚禮,不留任何遺憾;也為了早點給她個名分,不再受人指點,為什麽要因為個婚禮而處處受製呢?


  然而,泠落並未多言,讓人看不出什麽,隻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乖,我去前院看看,一會兒勝春和傾月過來,可不許再哭了。”


  宮離殤捏了捏泠落的手指,不放心地囑咐著,就怕她情緒再次不穩定,本來眼就腫了,再哭傷了眼怎麽辦?

  真是操心,操不完的心。


  “嗯。”


  “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人鬧洞房的,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宮離殤低頭,在泠落額上吻了吻,站起了身,他不想出門了,想直接洞房怎麽辦?

  “嗯。”


  泠落除了“嗯”就是“嗯”,宮離殤也沒生氣,對此有些無奈,就不能挽留他一下嗎?


  “你快走吧。”


  泠落非但沒有挽留,最後還直接趕人了,他再磨蹭前院的賓客都走了。


  宮離殤臉上的笑一僵,不動聲色地把泠落放在床上,站起來撣了撣喜袍,轉身出去了。


  他的確是被泠落這個小沒良心的給氣走了,不過也不是真氣,他哪裏舍得生泠落的氣呢?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泠落不由歎了口氣,真是心累啊。


  以前覺得宮離殤高冷成熟又穩重,結果越相處才越發現他的任性奇葩,簡直堪比百裏辰,她是眼瞎嗎?

  的確,門外的喜娘年紀不小了,她主持過的婚禮也不下百場,還是第一次遇到璃王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新郎。


  先不說替邁火盆這事,就抱著新娘進洞房,把她們關在外麵這叫什麽事吧!

  難不成直接洞房了?那她們是走還是留?


  就在眾人遲疑之際,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宮離殤沉著臉出現在眾人麵前,吩咐道。


  “都進去吧。”


  “是。”


  眾人鬆了口氣,得了吩咐這才敢動,兩隊人低著頭恭恭敬敬地繞過站在門口中央的宮離殤,從兩邊空隙中進去了。


  幸虧王爺沒亂來,這要是傳出去……一言難盡呢。


  泠落見眾人進來了,手忙腳亂地趕緊把床上的喜帕蓋在頭上。


  宮離殤停在門口未動,轉頭看了內室一眼,注意到泠落的動作後,嘴角不由上揚。


  隨即步伐輕快地大步離去,心裏還想著早去早回。


  宮離殤剛出內院就遇到了張冕,張冕趁前院熱鬧沒人注意,專門溜過來在這裏等宮離殤。


  看到他的身影,宮離殤並沒有意外,也沒有多言,徑直向偏僻處走去,張冕跟上。


  兩人走了不遠停了下來,見四處無人,宮離殤轉過身來看向張冕。


  “不出王爺所料,蘭陵確有內鬼。”


  “嗬。”


  宮離殤冷嗤一聲,眼神漸冷。


  他潛入鮮卑軍營營救泠落的消息是誰傳出去的?宇文拓疆又是怎麽發現的?

  那日秦軍慘敗,傷亡慘重,定是有人走露了消息,這人是誰?隻有寧大將軍和尚雲知道,而其他幾位高層副將定也能看出什麽蛛絲馬跡。


  宮離殤一早就懷疑過,他不是不查,一直都在暗中調查,不敢打草驚蛇。


  因為聯想到多日前和泠落在蘭陵夜裏江上的遇刺,最後還是將目光落在了蘭陵內部。內鬼必出自蘭陵,恐怕不光軍中有內鬼,城內的行政高層怕也被人重金收買。


  他不在的這幾年裏,這些人的動作倒是不少,功績成就沒有,反而越來越囂張膨脹。


  宮離殤的眼裏閃過殺意,是時候清理門戶了,內患不除,一日難安。


  “屬下督察不力,差點釀成禍事。”


  張冕拱手跪在地上,一副領罰的樣子,宮離殤將人扶了起來,並沒有怪罪。


  “先生心裏若執意過不去,便將人除去,還蘭陵一個海晏河清,先生心裏可有人選?”


  張冕抿唇,頓了頓才道。


  “……冕前幾日聽聞胡夫人千金求買東海驪珠,說是要為胡公子明年及冠做冠簪……”


  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莊子·列禦寇》


  驪珠難求,又豈值千金?乃萬金難尋之寶,與父母望子成龍之心相比,卻也不足珍貴了。


  不過胡家哪來這萬金來買珠?胡廣為官月俸不過百兩,即便家大業大,也不可能毫不心疼地拿出萬金買一顆不痛不癢的珠子。


  可敗家自有敗家的資本,這錢從何而來?結果顯而易見。


  “胡廣和先生一樣,跟了我快二十年了吧……”


  自從他封王得了蘭陵封地,就開始提拔自己的心腹,胡廣、張冕、趙起都是第一批。


  “嗯。”


  張冕垂眸,有些低落,他和胡廣皆是文官,同僚二十多年,一直任職蘭陵,不過早年都是從小吏做起。


  後來蘭陵由郡變為封國,因得王爺賞識他們才屢受提拔,有了今日之地位。


  真是人心難測,故人易變。


  “讓人盯著他,待時機成熟,將城中軍中所有內鬼一網打盡。”


  “是。”


  張冕並沒有為胡廣求情,既然選擇了背叛,就不再值得原諒,斬草除根才為上策。


  宮離殤沒有多言,轉身離去,待他走了大半個時辰後,張冕才離開。


  觥籌交錯、杯盞相交的宴席上,宮離殤正笑著敬酒,讓人絲毫看不出剛才的陰翳。


  一逮著宮離殤,百裏辰拉著他不放,一個勁地敬酒。


  大喜的日子宮離殤也不好拒絕,他酒量還可以,倒也不怕灌。


  “你是不是得感謝我,要不是因為去邯鄲找我,你能遇見慕容泠落嗎?說起來,我可是你們的媒人。”


  宮離殤有些無語,他第一次見泠落的確是在金屋,那時他在樓上,而她在樓下,那一眼就再也糾纏不清了。


  好像就是這個樣子,但一聽百裏辰這不要臉的話,他怎麽格外地不想承認呢?


  隻能說,這是命中注定,緣分使然吧。


  “今晚鬧洞房的話……”


  “誰說鬧洞房了?”


  宮離殤看向百裏辰,冷冷地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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