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世子回朝
這些年,宮颯琪活得格外孤單,身邊根本就沒有一個說的上體己話的人。
他雖器重宰父淳,卻也沒有到達推心置腹的地步,帝王怎麽敢隨隨便便和臣子交心呢?
而且宰父淳這人本就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即便是同樣懷揣著為國為民之心,可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宰父淳出身百年避世大家,家族觀念極重,出發思考免不得先以家族為先。
宰父家屹立百年不倒,從不畏懼皇權就是因為在朝中也有人追隨,宮颯琪不得不防。
而宮保和風再了解他這個主子,可身份也隻是個下屬罷了,這樣不平等的位置就注定無法平等地對話。
宮颯琪一再想親近的弟弟並不願意親近他,南宮流雲死後,宮離殤對他的隻有一再疏離。
嗬,如此看來,他這帝王的人生也真是可悲……
雲端憶抬眸,凝視著眼前情義深重的好友,四人中從小他們兩個就玩得很好。
除了惺惺相惜之外,還有一種莫名的默契,半晌聽他緩緩開口。
“……好。”
宮颯琪聞言笑了,雲端憶也難得一笑,蒼白的臉上少了一分病態,多了幾分明媚。
時過境遷,滄海桑田。
兩人這相顧一笑時隔太多年,真的是讓人等太久了,宮颯琪憶起往日博弈時的情景,不由懷念道。
“朕有好久沒有和你下棋了……”
在宮裏,能和宮颯琪博弈過招的人幾乎是沒有,南菱蕙、景成依這些大家閨秀雖然略懂棋藝,可後宮女流終究是泛泛之輩,隻是花拳繡腿。
那樣的棋盤都是表麵功夫,怡情為主,隻能騙騙不懂行的外人,根本就沒有你死我活的殺氣。
可沒有殺氣的圍棋,算什麽博弈,棋場如戰場。
一般都是宰父淳入宮的時候順便陪他下下棋的,可宰父淳這人心思太重,一直故意隱藏實力,從沒讓宮颯琪輸過。
他輸的太過明顯,這馬屁拍得宮颯琪很不高興,久而久之,宮颯琪也不願和宰父淳下棋了,這棋下的也沒什麽意思。
隻能說,對手難覓,棋友難尋啊。
很快,風帶人進來布置好棋具後又退到門外守候,房間裏再一次隻剩兩人。
一片靜謐中,耳邊響起的全是玉質棋子接連落在石質棋盤上的聲音,清脆悅耳,十分動聽。
蘭陵,璃王宮
泠落今日醒來就再也沒有看到宮離殤的影子了,宮裏的這些下人也表現的十分異常。
不知道是出了什麽好事,一個個都換上了紅色的宮服,臉上全都帶著笑容,他們沒事穿得這麽喜慶幹嘛?
這璃王宮裏的氛圍似乎也有些不對,隻見房屋建築到處都扯上了紅綢,地上更鋪著紅毯,一片紅紅喜喜的模樣。
昨天晚上還不是這樣的呢,她今天不就是起晚了一點嗎,到底錯過了什麽?怎麽一下子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難道是有人成親嗎?可除了宮離殤,誰敢在璃王宮裏成親呢?可她怎麽不知道宮離殤要成親了呢?
就在泠落想要把明叫出來問問的時候,葬帶著兩排宮女從長廊另一頭走了過來,這些宮女手裏還端著東西。
“恭喜王妃。”
“恭喜王妃……”
葬抱拳說完,宮女們屈身行禮、齊聲賀喜,可泠落看著他們還是一臉的懵,她怎麽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喜事呢?
被蒙在鼓裏的泠落試探問道。
“什麽喜事……”
宮離殤瞞的也是好,見泠落這個樣子,葬假咳掩笑,解釋道。
“王爺和王妃今夜大婚,王爺有令:蘭陵大慶,減賦三年。”
泠落瞳孔放大,心裏一驚,等這一天究竟等多久了?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便盼著這一天了呢?
喜事麵前,泠落並未激動地失去理智,想起那日大殿上宮颯琪的賜婚,聖旨還放在呢。
“不是說好年底成婚嗎?而且……就算成婚不也該在京城嗎?”
那裏才是宮家的宗廟所在,成婚也是祭祖。
不等葬開口,遠處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先在蘭陵補辦一個,回京等年底再辦,這個婚禮拖了太久,本王等不及了。”
這個名正言順來的太遲,宮離殤真的不忍心讓泠落再受任何委屈、吃任何的苦了。
以這喜事衝衝喪事也好,隻要能讓泠落開心,他做什麽都是沒意見的。
泠落咬唇,有些為難,她本來就是不明不白地跟他來到琉球的,現在這婚禮算什麽?私定終身嗎?
可私定終身又如何?宮離殤何曾在意過臨安那邊的規矩?
宮離殤自長廊盡頭走來,宮女們和葬皆是低頭退後,默默行禮,讓出了中間路。
其實她也是想嫁的,可是……
最後,泠落歎了口氣,抬眸看向來人,隻能勸道。
“你又任性,若是禦史彈劾……”
“不必管,隨他們去說。”
宮離殤上前握住泠落的手不理會她的顧及,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強勢問道。
“你就說嫁與不嫁?”
看著他明亮的墨色眸子,泠落紅了眼,似乎氤氳出了霧氣,撲到他的懷裏,哽咽著淺笑道。
“嫁!”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無比的堅定,這是半生的托付,一世的承諾。
宮離殤滿足地抱著懷裏的人,勾唇未語,這個字原來這樣好聽。
成了親,他就更不能讓她受任何委屈了,必須要全力護她周全,相信以後再也不會有從前的那些苦難了,畢竟好事多磨。
“如果……如果以後還沒有孩子……你會不會……”
泠落閉上眼睛,絕望的淚水滴落在他胸前的衣服上,燙得他胸口生疼。
納妾?另娶?還是休妻?
泠落的話並未說完,宮離殤不知道泠落為什麽會這樣絕望,以為她這還是因為喪子而留下的心結。
不管兩個人有沒有孩子,他都是愛她的。
對宮離殤來說:有,就是錦上添花;沒有,雖然遺憾,卻也是無關痛癢。
其實這日子,過來過去都是兩個人。
剛成親的時候是兩個人;兒女成家後,最後還是剩下兩個人,隻不過是年齡的差別罷了。
“身體還沒養好,你想我也不會讓的,本來也不舍得你生孩子,當年太後生我的時候就差點難產而死,我哪裏舍得?”
這話是宮離殤笑著說出來的,如今的他似乎對一切都釋懷了,已經能理解當年宮墨韻多年來對他的厭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