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禍起蕭牆
是夜,璃王宮
泠落在內殿睡得香甜,宮離殤披著外袍來到外殿,明跪下行禮,將手裏的虎符高高舉過頭頂。
“王爺,大軍已候在城外,聽從王爺吩咐。”
宮離殤拿過虎符,麵無表情道。
“枕戈待旦,醜時隨本王入宮。”
“是。”
“葬你去傳令,本王不在,明你時刻守著王妃,明日的行動,能瞞就瞞。”
“是。”
兩人均是領命,此時即便是葬也嚴肅起來,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之後兩人就退了出去,宮離殤起身回到內室,看著泠落熟睡的側顏,不由抬手輕觸她的臉頰,全是憐惜。
這幾日宮離殤並沒有帶著泠落出門,一直窩在璃王宮裏,外麵的流言四起,愈演愈烈。
那些話他聽著都氣,怕泠落聽到後難過,可人言可畏,現在已經堵不住了。
於情於理,宮離殤都不能再按兵不動了,有人在利用這件事逼他。
不動,說明他選擇了兄長,委屈了王妃;動,說明他選擇了王妃,也就變相地承認了那夜的事。
可不管怎麽選,他們三人誰都躲不開,這是一個進退兩難的抉擇,宮離殤也猶豫了幾天才下的決定。
一個連女人都護不住的男人又有何用?他不畏人言,可泠落的委屈不能白受,不能受人指指點點。
此時,養心殿
“蘭陵兵馬駐紮城外,已有入城跡象。”
宮颯琪苦笑,往身後的龍椅靠背上一倚,緩緩閉上雙眼。
即便清楚真相,宮離殤終究還是為了那個女人,放棄了他這個一母同胞的哥哥。
“傳令守軍,不管璃王有任何行動,皆不可反抗,一律歸降。”
“皇上!”
宮保大驚,出聲阻攔,宮颯琪眼睛未睜,抬了下手。
“小宮子,朕意已決。”
宮保聞言一頓,這個稱呼讓人恍如隔世,他都快不記得了,小時候這些主子愛這麽叫他,多少年都沒人叫過了。
此時的宮保知道他勸不過,也沒有必要去勸了。
“風,時刻留意雲王舉動,小心防範。”
“是。”
待風退去,宮颯琪抬手指向桌上的那三道詔書和一把匕首,對宮保道。
“這三道詔書,朕交給你代為保管,速去素雪齋將惠妃送出宮,之後再把這三道召令和未離劍交給慕容泠落。”
對於南菱蕙,宮颯琪一直是愧疚,當年的他保不住南家,不得不任由木雲派滅了南王府,更是不得不冷落了她這麽多年。
可南菱蕙從未恨過他,十幾年來日日為他洗手做糕,從未懈怠。
她向來是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南菱蕙是理解他的苦衷的,他不能再護著她了,隻能放她出宮,還她自由。
宮保聞言抱起桌上的聖旨和匕首,隻聽宮颯琪又道。
“你不用回來了,以後朕不在了,就跟著小殤吧。”
宮保立即跪下,看向宮颯琪的眼裏含著熱淚,懇求地磕頭叩首,語氣裏全是赴死的決絕。
“奴才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宮颯琪聞言扯唇一笑,看向宮保的眼裏帶著往日被深藏的暖意。
“的確是朕的鬼,你伺候了朕這麽多年,讓你照顧小殤朕也放心。”
“皇上……”
對於奴才來說,能和主子共死就是最大的恩賜,宮保本想再說什麽,卻被宮颯琪厲聲打斷,又恢複了往日的冰冷與不近人情。。
“起來!朕還沒死就支使不動你了?”
“奴才不敢。”
宮保忍不住哭了出來,有的時候死比生要更好,可想死不能死才最痛苦。
“……朕要你活你就得活。”
宮颯琪的話強勢至極,即便是將死之人,皇權依然不容侵犯。
“若是小殤有了孩子……你記得告訴朕一聲,都這麽長時間了,慕容泠落一點信兒都沒有,真是不爭氣……”
雖然他故意給宮離殤送補湯補藥添堵,可宮颯琪知道自己弟弟的身體絕對沒問題。
依照小殤對那個女人的寵愛程度,怎麽可能都快兩個月了,還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也知道這種事不能急,隻是自己不會有孩子,有生之年也沒能抱上侄子難免會遺憾。
此時的宮保已經泣不成聲,皇上絕育這件事隻有他知道。
沒有皇子,璃王就是下一任的皇位繼承人,木雲派即便再勢大再不滿,也不敢貿然對皇上和璃王下殺手。
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外戚勢大,不然絮妃早就生下了太子。
若說,其一是為了保命,那其二便是能名正言順的傳位璃王。
這位少年皇帝苦心經營多年,處事向來狠絕,不光是對敵人,即便是自己人和自己也從未手軟過。
宮保哭得宮颯琪很是煩躁,眼眶也不由一紅,皺著眉頭,故作不耐煩地訓斥。
“哭什麽!快滾,事都沒幹還有臉在這哭……”
“是。”
宮保給他磕了頭,拿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涕淚,趕緊起身拿起東西就告退了。
空蕩的宮殿裏隻剩下宮颯琪一人,冰冷而莊嚴,龍椅上的這個黑色的身影怎麽看怎麽可憐。
至高無上位置,也是至高無上的孤獨,世人眼中的光輝與榮耀背後究竟藏著多少心酸?
帝王家哪有什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再深得親情都抵不過現實的無奈,血濃於水終究還是太過淺薄。
醜時
正是深宮沉睡之時,一場兵變悄然發生。
宮離殤身披金甲、臉戴麵具,腳步沉重地出了璃王宮。
這身裝扮亦如當年戰無不勝的璃王,他也有七年未曾披上這戰袍了。
誰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宮離殤會穿著這身鎧甲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宮裏。
世事難料,皆是諷刺!
待宮離殤走後,三千精甲迅速就將這裏團團圍住,他們的任務隻有一個,就是保護璃王宮,保護璃王妃。
尚雲帶著蘭陵來的大軍已經入城,在皇宮門口和宮離殤會和,一行人向養心殿走去。
這一路,他們走的格外通暢,如入無人之境,但凡遇到的守衛士兵都無不例外地歸降。
兵不血刃,堪比1688年英國的光榮革命。
宮離殤這一路都是麵無表情,可冰冷的麵具遮住了他時刻緊蹙的眉頭,越發僵硬的步伐暴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兒時的歡聲笑語,兒時的情深義重,二人相處的一幕一幕在腦海裏肆意回放。
箭在弦上,所有的決絕似乎淡去,越臨近養心殿,越臨近那個人,宮離殤就越心軟動搖,竟有一種想落荒而逃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