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父子陌路
密室外
濟公把石門打開,並沒有進去,看了宮離殤一眼,隨後就離開了,去外麵的塔林等著他們。
聽到動靜,閉目打坐的四空睜開了眼,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
宮離殤沒有上前,進都不願意進,站在門口看著佛像下的冰棺和那個打坐的背影。
“冰棺裏的就是已故太後,大秦的成文皇後——百裏千璃,這女人生前馳騁沙場,叱吒朝堂,是大秦百年難遇的賢後,深受百姓愛戴。”
泠落緩緩上前,步子有些沉重,不知不覺已經越過了四空,近距離定定的看著冰棺裏的美人。
她真的很美,即便被冰封了十六年依舊美麗,不然也不會生出宮離殤和宮颯琪這對顏值逆天的親兄弟。
四空一直未語,眼神落到了泠落身上,默默打量著這個兒媳婦。
“成文皇後百裏千璃和聖武大帝宮墨韻夫妻伉儷情深,兩人開創一夫一妻製先河,這一帝一後差點成就了大秦第一個盛世。”
如若不是宮墨韻突然退位,木雲派勢大欺壓皇權,謀己私利,這個盛世光景也不會至今未到。
以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一切都得重新開始。
宮離殤當著兩個當事人的麵,毫無波瀾地講述著曆史,就如同背書一般,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好像這兩個主角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聽著他平靜的陳述,泠落的心中不由一痛,蜷縮的手指握緊,究竟是傷的多深才能夠做到麻木?
即便是歲月的流逝也無法讓至親變為陌路,熱烈的感情最終趨於平淡,那磨平感情的利刃是一次次心痛後滋長的堅強,淚水過後滋生的恨意。
從這一刻起,泠落便知道:宮離殤至死都不會原諒這對父母。
四空眸子依舊波瀾未動,但無法欺騙自己的是,他向來冷酷的心一痛。
曾經被自己傷的體無完膚的少年,如今已是刀槍不入,並以最利的刀刃無情的回擊他這個滄桑的父親。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想到十六年前決絕的自己,四空無力的閉上了雙眼,這些年他的確後悔過,可是如果時光倒回,他還是會選擇假死出家。
泠落看向閉上眼的四空,這破碎的父子關係讓她不由哽咽,宮墨韻多年未變,和夢中十六年前的容顏相像。
你父已死,我非你父。
明明是親生父親,怎麽會說出這麽無情的話語?明明是親生兒子,怎麽忍心真的不管不顧?
母親拋夫棄子為何要遷怒孩子呢?孩子何其無辜!
不知不覺眼淚劃落,泠落也無力的閉上眼睛,很快收拾好情緒,隨後轉身要走。
“姑娘留步。”
四空突然出聲,語氣很是平淡,他還有話要說。
泠落停下腳步,看了四空一眼,又看向宮離殤,而宮離殤未語,一直盯著這個男人的背影。
四空起身,看向門口十六年未見的小兒子,平靜的眸子閃過波瀾,很快又歸於平靜,轉瞬而逝。
與記憶中少年的樣子相差甚遠,唯一不變的是宮離殤臉上那個櫻花胎記。
長大了,臉變了,人也變了……不知道大兒子如今是什麽模樣?
父子對視間,泠落從中未察覺到絲毫溫情,一片平靜與冰冷,當真是父子陌路,片字不談。
“貧僧有幾句話要說,不會為難她……”
多年的吃齋念佛,當年極端的宮墨韻也變得平靜淡然,沒有了咄咄逼人的淩厲氣勢,就像是看破紅塵的老僧。
他若真的看破紅塵,又怎會十六年來不日不夜不聲不響地還在執著一個活死人!
宮離殤移開視線,並未搭理四空,和泠落道了一句。
“半個時辰,我在塔林等你。”
說完便漠然轉身,留下的隻是一個背影,就如同十六年前宮墨韻的決絕一般。
“小殤……”
四空上前一步,突然喊住宮離殤。
宮離殤停下腳步,未曾轉身,淡淡道了一句。
“本王的名諱不是所有人都能叫的,四空大師還是叫我璃王吧。”
四空不由哽咽,隻能繼續開口。
“貧僧請璃王看看她,璃兒曆來放心不下你。”
他怕這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十六年了,他的人生還有幾個十六年?宮墨韻怕宮離殤以後不會再來了,他這個父親可以遺憾,但是璃兒這個女人不能遺憾。
宮離殤沉默半晌,泠落卻注意到他身體強忍的顫抖,所有的堅強都是偽裝。
“嗬,十六年前本王便無父無母了,自十六年前父皇母後死後,便被下葬在東陵。”
十六年前,父棄子;十六年後,子棄父。
“無關緊要的人,本王不見。”
說完,宮離殤就走了,腳步匆匆卻也僵硬,還藏著幾分無人察覺的踉蹌。
所有的親情在十六年前就斷了,斷的一幹二淨!
四空手中的佛珠散落一地,抿唇未語,一滴眼淚滑落在地板上。
“阿彌陀佛……”
泠落再也忍不住看這畫麵,掩麵吞聲而泣。
宮離殤走的決絕,這個背影讓四空想到十六年前的自己。
濟公見宮離殤出來了,察覺到他臉色難看,無奈歎氣,並沒有說話,兩人一同等著泠落。
前前後後足足有十六年,這孽緣剪不斷理還亂,真是冤孽啊……
密室內
四空僅是落了一滴淚,很快恢複正常,而泠落卻哭得很難平靜下來,她心疼宮離殤。
兩人相向而坐,等泠落哭完了四空才開口,其間他一直在打量著泠落。
算不上絕世,但勝在五官清秀,一看就乖巧地招人喜歡,安安分分、柔柔弱弱的一姑娘。
這善解人意,動不動就哭的性格和他那個惡魔性子的兒子倒也般配,一哭至少能製住他。
能被宮離殤帶到這裏,可見這個小姑娘在他心裏的位置,既然兒子喜歡,兒媳人也不錯,他們也沒有理由反對。
“姑娘如何稱呼?”
“慕容泠落,來自九州,和太後是一個世界的人。”
泠落用手帕拭去眼淚,簡單的做著自我介紹,話裏還帶著幾分鼻音。
四空掩去眸子的驚訝,有些激動,似乎是尋到了希望。
“那你可知怎麽回去?”
他等了百裏千璃這麽多年,她都一直未歸,那個狠心的女人怕是忘了他了,可他忘不了她。
“……不知,我也沒想過回去。”
見四空的如此激動,即便泠落再不忍讓他失望,也不得不說出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