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酒館鬧事
這時，剛從後廚出來的芸娘看到黎平這桌坐了人，有些詫異，趕緊上前。
自從黎家失勢後，經常有人來找黎平麻煩，光在她這店裏就遇到了四五次。
因為泠落正背對著芸娘，此次還是女扮男裝，芸娘根本就沒認出來。
“這邊有空位，公子喝酒這邊請……”
芸娘看到泠落的臉後，話剛說完就愣在原地。
“姐姐可還記得我？”
“妹妹這打扮我還真沒認出來。”
芸娘點頭，很快恢複正常，心也放下了，這女孩剛來長安，性子也不錯，和黎平應該不認識，不知道這倆怎麽坐一起了，巧合吧，沒事就好。
“哈哈，男裝方便點。”
“上次匆忙，還不知道妹妹叫什麽名字。”
“姐姐叫我泠落就好。”
泠落並沒有說出自己的姓，雖然慕容泠落這個身份沒什麽不能見人的，但與先皇後慕容雅同姓自然會引來風波。
“你叫泠落！”
黎平原本對這兩個女人的談話並不感興趣，但聽到“泠落”這兩個字後，死寂的眸子瞬間亮了。
泠落被他這麽大的反應弄得措手不及，機械地點點頭。
“有問題嗎……”
就連芸娘也看向黎平，她從未見過這樣鮮活的黎平，在他被貶之後認識，他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這種死氣不同於武勝的絕望。
黎平隨後恢複正常，眼中激動全無，怎麽會？她怎麽會是公主。
此時，一隊巡城的官兵進酒館歇息，霸占了所有的空桌椅。
“老板娘，給我們上茶水！”
官兵頭子的聲音很是響亮，眼神四處張望，似乎是在找芸娘。
見她坐在這邊，眼睛一亮，隨即也看到了芸娘對麵的黎平。
芸娘見狀趕緊站起來，擋住官兵頭子的視線，可還是已經晚了。
“呦！這不是黎大世子嗎？瞧我這記性，黎府都完了，哪來的世子，哈哈哈。”
曾經強盛的黎家有多惹人眼紅嫉妒，如今這些看熱鬧的小人就有多落井下石，踩高貶低是人之天性。
芸娘擔心地看了黎平一眼，趕緊擋著黎平走向官兵頭子，招呼店裏的夥計。
“來了來了，趕緊給各位官爺上酒。”
相比於武勝，黎平少了幾分魯莽與血性，多了不少冷靜與隱忍。
黎平並沒有說話，低著頭。
泠落卻發現他緊握的雙拳，手上青筋暴起。
黎大世子不就是黎平？原來這個人就是黎平，泠落此時終於明白了。
芸娘過去親自給官兵頭子倒酒，官兵頭子的手還很不老實地去摸芸娘握著酒壇的手。
即便這樣還沒有完，官兵頭子將桌上的一盤菜摔在地上，幸災樂禍地看向黎平。
“這盤菜黎大世子賞不賞麵子吃下？”
黎平沉默半晌，閉上眼睛隨即點頭，有些哽咽道。
“吃。”
話落，滿屋哄堂大笑，曾經不可一世的黎家，曾經高不可攀的世子，如今看來真是諷刺，虎落平陽連過街老鼠都不如！
芸娘本想起身阻攔，卻被官兵頭子狠狠拽住手腕，還未站起的身子瞬間落座。
對上官兵頭子凶惡的眼神，芸娘也不敢再反抗，民不與官鬥，她一個居於市井的女人無權無勢，什麽忙都幫不了，什麽話也說不上。
黎平站起身要去，他不能反抗，他的反抗隻會換來更加肆虐的報複，更會給毫無庇護的黎家帶來災難。
寧死不屈？他是黎家小輩中的嫡長子，他死了黎家怎麽辦？他也想像叔叔們那樣一死了之，保全氣節與尊嚴。
可是他若死了，黎家就後繼無人了，仇誰來報！
泠落突然伸手拉住黎平，黎平飛快的看向泠落，眸中一片平靜，臉上帶著安慰的淺笑。
這笑竟與記憶中兒時楚泠落的笑靨完全重合，她是不是公主……
泠落的眼波一轉，轉頭看向搞事情的官兵頭子，眼神極冷。
“你，算什麽東西！”
一室寂靜，眾人回過神來都一臉不可思議，辱罵官兵，這是不要命了嗎！
“老子在長安城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不怕死的！”
官兵頭子火大，站起來一腳蹬開桌子，誰敢這樣說過他！
能在守城軍隊裏為官的人都是出身世家大族，雖然都是些庶子遠親，但都是有家族庇護的人，向來無人敢招惹。
泠落也站起來轉過身，緩步上前，一步步逼近，氣勢很是逼人。
保護泠落的暗衛此時也全部現身，明手持長劍，立在泠落左側，目視官兵頭子，眸中一片冰冷。
泠落這陣勢的確很大，嚇得官兵頭子也不敢再造次，他好像遇上硬茬了，這小子（泠落是男裝）的身份不簡單。
泠落冷眼向屋內一掃，官兵見狀不由自主得後退一步，這是被嚇的。
西晉的等級製度很是嚴格，越是世家大族越視人命為草菅，隻要有權勢，想讓誰死讓誰死，毫無王法可言。
“你上司是誰？”
泠落問話問得很有氣勢，這語氣、這氣勢、這表情，嚇得官兵頭子膝蓋一軟，差點跪了。
“林…林將軍……”
“林？不知道換一個。”
泠落的確不知道這個林將軍是誰，林將軍林泉，是長安城守衛將軍。
官兵頭子咽咽口水，結結巴巴道。
“斛……律將軍……”
“斛律？說全名。”
官兵頭子支支吾吾不敢說，他官小，斛律哲書不是他能得罪的人。
最後還是黎平開的口。
“斛律哲書”
泠落冷笑，原來是他。斛律恒伽的庶弟，自斛律恒伽脫離家族以後，斛律哲書取代了斛律恒伽，成為斛律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此人心機極重，為人八麵玲瓏，極得斛律茗思和斛律茗柔器重，更與長安城內各大家族的繼承人交好。
長安城內各處都遍布眼線，酒館裏的事情這才剛發生，就有大批官兵圍堵過來，將蘆花小巷團團圍住。
為首的人正是斛律哲書，斛律哲書能這麽快得到消息趕來，那連雲也該來了。
其實鬧大了也好，招來這麽多官兵，聲東擊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這裏，斛律恒伽劫法場的時候也能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