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殺曹嵩潘允死難
劉備得到曹嵩被殺的消息，與曹操所得到的信息，表麵看來一樣，實際上另有內情、大相徑庭。對劉備而言，曹嵩被殺之經過充滿陰謀、殘酷、詭詐甚至壯烈！
當日潘允、朱富向曹嵩發起攻擊後，遭到曹嵩部曲私兵的激烈反抗。部曲雖所經戰事不多，但大都是曹嵩在兗州招募的鄉裏勇士，隨他避難徐州。這些人與曹嵩緊緊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曹嵩有失，有曹操在兗州，他們恐怕此生再難回到家鄉。因此麵對潘允攻擊，無人退縮，將曹嵩嚴密保護在中間。
曹嵩部曲約有四五百人，在曹嵩的命令下重點看護其輜重財物，每輛大車旁都圍著十幾人，又看到山賊攻來，倉促間曹嵩身邊聚攏了不到百人。這百人麵對潘允四十多人攻擊，立呈敗像。
潘允是泰山勇士，朱富是與徐盛義如兄弟的鄉裏豪傑，奮勇戰鬥自不必說。他們所帶的士卒，皆是從投降劉備的黃巾兵中精選出的悍勇敢鬥之輩，性情魯直，絕無奸猾，劉備允諾他們若完成任務，則厚賞賜、分田地、得官身，且知身處險地，人人拚命，個個爭先。
兩支隊伍都有不得不戰的理由，碰撞之下，戰況十分殘酷。潘允、朱富等帶頭者立即負傷，衝在最前的士兵死傷數人。這時張闓已派親兵前來製止潘允，這時他仍以為潘允、朱富是見財起意，因此沒派兵攻擊二人。潘允與朱富退後幾步裹傷，見曹嵩身前兵士所聚越多，不由大急，劉公殷殷期許如在眼前，知遇之恩、托付之情豈能辜負！向朱富叫道：“朱兄弟，俺衝陣，汝得便動手！”大吼一聲，重新衝到第一線，奮不顧身，殺敵忘己，身中數創，但衝開一個豁口。在他激勵下，眾人熱血沸騰，嘶吼跟隨。
曹嵩大驚，眼見潘允跟自己隔著隻幾個人，一邊後退，一邊大叫：“攔住此賊！”他身胖體肥，又已六十多歲，行動遲緩，潘允等幾人已經又放倒幾人，與曹嵩隻隔著一人。
這種小規模戰鬥，潘允等戰陣之術幫助不大，全看個人武力，曹嵩私兵也是勇士，潘允手殺七八人，衝到這裏已是強弩之末，肩、臂、胸、腹皆有傷口，血流滿身，眼前發黑，眼前這人彪悍高壯，自己是萬萬衝不破的，強咬牙，揮刀猛劈。
那人舉刀相迎。當地一聲大響，潘允掌中刀飛出老遠。那人獰笑一聲，刀鋒斜過，將潘允自胸至腹劃開一個巨大的口子，五髒可見，腸流於地。潘允發出最後的嘶吼，合身向那人撲去！
那人見潘允宛如厲鬼，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
嗚！地一聲響，一隻弩箭掠過，插入身形暴露出來的曹嵩的咽喉，箭尖自頸後透出。
曹嵩喉中格格作響，伸手想去握箭杆，卻無力地垂下，胖大的身軀向後便倒。
正是朱富把握住潘允創造出來的機會，利用手弩一舉將曹嵩射殺。他大叫道：“張校尉，曹嵩方死，殘兵未滅，山賊未退，汝欲獨吞財寶，殺人滅口，不嫌太早乎！”卻是張闓見潘允朱富不聽號令，執意攻擊曹嵩，心中起疑，派兵攻擊潘朱後隊。
張闓攻擊潘朱的士兵聽了，手下皆遲疑。朱富這才緩過一口氣，聚攏士兵，背靠背結成圓陣。方才跟潘允衝陣的幾名士兵已被無路可退的曹嵩部曲斬為肉泥，曹嵩部曲含恨向朱富攻擊，被朱富結圓陣擋住。
朱富又大吼道：“張校尉，還不停止內鬥？”
張闓自看到曹嵩死後，臉色青白，渾身發抖，又怒又懼，渾身無力，曹嵩死在自己麾下士兵手中，陶謙能聽自己解釋？曹操能聽自己解釋？天下之大，自己已無路可去！聽到朱富呼聲，勉強恢複清醒，隻有投奔劉備一途了！劉玄德啊劉玄德，你這絕戶計好毒！但自己的前途可以說一半靠朱富的匯報，隻能好好表現了。當下下令道：“殺曹嵩族人，雞犬不留！”
張闓有兵三千，以一千兵迎擊山賊。山賊留下近百屍體，狼狽逃竄入山。以兩千兵圍攻曹嵩部曲，朱富怒曹嵩部曲殺潘允，也加入戰團，下手狠辣。曹嵩喪命，其部曲雖然拚命，然已無章法，被結成戰陣的軍隊輕鬆絞殺。由於隊伍過長，頭尾有幾人見機的早，逃脫圍殺，其餘皆屍橫就地。朱富收斂潘允等人屍體，淚如雨下。他與潘允相處不久，但兩人性情互補，情如兄弟。
張闓走到朱富身前，小心翼翼地道：“潘兄弟為國而死，朱兄弟請節哀。我等何去何從，請朱兄弟指點！”形勢所逼，不得不低頭，張闓臉上堆笑，心中如在滴血。
朱富冷著臉，請張闓派人追殺逃走的曹嵩部曲。剛才盤問俘虜，清點屍首，得知共七人逃走，朱富擔心他們看到內情，必要殺之滅口。當然，朱富自會派人散布消息，是陶謙指使部下張闓殺曹嵩。那些山賊也會將潘允、朱富視同張闓一體，他們隻看到張闓士兵見財起意殺曹嵩，從他們處若傳出消息，也無大礙。朱富又派幾個傷勢較輕的士兵騎馬向劉備報告事情經過。
處理完畢後，朱富才搭理張闓，道：“我部輜重太多，無法長途行進，中郎將呂虔近在魯國，可往就之。”
張闓自然同意，與朱富拉著潘允等戰死士兵的遺體，押運著曹嵩億萬財貨自氶縣北上，欲經昌慮入魯國。
劉備雖然懸遠，但是消息來得及時，且是快馬接力，隻比陶謙、曹操晚了一天就收到消息。他聽到潘允戰死、傷亡大半後，心中悲痛，命妥善處理潘允等人後世，若有妻子子女則好好撫養，若無則撫恤其家。然後自高唐悄然南下。為免被曹操密探偵知，劉備隻帶了十幾騎跟隨，武衛軍全部留下，偽裝他仍在高唐。
劉備進入濟北國後，又得到曹操曹操攻徐州、屠彭城的消息，神色變幻，默然良久，歎道：“知吾罪吾，其惟春秋乎！”劉備所作所為，隻有曆史才能給出公正的評價了。如果劉備不派人挑撥盜賊襲擊張闓，不派潘允、朱福襲殺曹嵩，曹操極有可能不會如曆史上那樣屠殺徐州。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說，劉備雖不是直接凶手，也起了不小的負麵作用。甚至可以說，曹操深入徐州、屠殺百姓，是劉備希望看到的。隻有這樣，劉備才有擊敗曹操的機會。
爭雄亂世，本就容不得婦人之仁，劉備早有此心理準備，如今此事不過是讓他的心更加堅硬冷酷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