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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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說完,許思意下意識抬起眸。
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高樓, 再往上, 竟是一彎鐮刀似的月和點點星海。
顧江就坐在窗前的地板上, 頭靠牆,臉色冷淡,完美的側顏在月光下愈顯英俊冷冽。月色與星芒交織, 為他全身鍍起一層清透冷冽的光,就連腰上的刺青都栩栩如生,此情此景, 如夢又如幻。
許思意有剎那的晃神。
這個人抽煙、喝酒、紋身, 總是一副玩味散漫的表情,身上卻有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傲和冷漠, 像極了封 建社會後期的末代貴族。
不過……
大哥你失眠?為什麼這麼有雅興,半夜三更不睡覺,難道是想和她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嘛……許思意囧辣個囧。
幾秒后,她抿了抿已經發乾的嘴唇,「我是出來……找水喝的。」
顧江說:「冰箱里有。」
「哦。」許思意點點頭, 轉身找到冰箱, 打開,裡面果然放了好幾瓶沒開過的純凈水。她拿出一瓶, 握住瓶蓋用力擰。
太緊了, 沒擰開。
更用力地擰。還是沒擰開。
就這麼努力地擰啊擰, 擰了足足三分鐘, 蓋子依然不動如山。許思意握拳,金魚似的鼓了鼓腮幫,吸氣呼氣,準備再使出洪荒之力最後掙扎一次。
就在這時,在邊上默不作聲瞧了半晌的顧江撣了撣煙灰,問她:「手不知道疼?」
「……」許思意動作頓住,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火辣辣的掌心。已經有印子了。
顧江說,「拿過來。」
她囧了囧,只好拿著水走到他面前站定。
顧江抬起眼。這姑娘長了張很精緻的臉蛋兒,大眼晶亮,黑髮雪膚,細膩光滑的皮膚在月光下近乎透明。身形纖細,穿著一件寬鬆的卡通衛衣和修身牛仔褲,比例勻稱,腿部線條恰到好處的柔美。
顧江的目光落在許思意的小腿上。
面試那天她穿了裙子。他清楚地記得,她有一雙非常漂亮的腿,修長,筆直,白生生的,膝蓋彎上各有一枚勾人的小腿窩。
須臾,他伸手拿過她手裡的水,輕描淡寫地一擰就擰開了。遞迴給她。
「謝謝。」許思意渴得嗓子都快冒煙,道完謝便把水接了過來,咕咚咕咚,喝進去兩大口。
清涼的水流下肚,不僅喉嚨里的燥熱感大大減輕,整個人好像都精神了許多。
許思意長長呼出口氣,重新擰好瓶蓋,抬頭。
入目就是窗外滿天的星星和月亮。
看著眼前的美景,許思意的文藝細胞蠢蠢欲動,最終,在「睡覺」和「看星星」兩個選項之間糾結幾秒后,她默默地在落地窗前坐了下來。
顧江抽著煙,「不睡覺了?」
「暫時還不是很困。」許思意輕聲說。
顧江看了她一眼。她正托腮遙望遠方,嘴角上翹,畫出了淺淺的一道弧,眉眼彎彎,玻璃珠似的清澈雙眸里綴滿繁星。
夜色靜極了。
半晌,許思意把視線從窗外收回,餘光卻看見有什麼東西掉在了繪圖桌旁邊的地上。她眨眨眼,以為是從桌上掉落的圖紙,便伸手給撿了起來。
然而,等看清楚這份文件的名稱后,許思意一下怔住了。
一注建築師聘用協議。
眾所周知,要考取一級註冊建築師資格證的前提就是要有三年以上的工作經驗,顧江只比她大一屆,這份聘用協議肯定是不可能是給他的。
那……
她轉頭看向顧江,很詫異:「你要聘用一注建築師?」
「嗯。」
許思意有點狐疑:「為什麼呀?」
顧江隨手掐了煙頭,語氣挺淡,「建築工作室必須要有一個一注,這是門檻。暫時只能外聘。」
許思意微愣,低頭看了看手上這份聘用協議,又聯想到之前在學生會主席辦公室外,聽見的他和羅文朗的對話,思索片刻,隱約反應過來什麼。
「你和那天在主席辦公室的兩個學長,要一起成立工作室?他們是你的合伙人?」
顧江嗯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不過,兄台您不是才剛剛大二么,現在就打算成立工作室,難道已經提前把建築學的所有專業課都學完了?不愧是全校知名的傳說級人物,她等小菜鳥著實是望而生畏望塵莫及……
許思意一面感嘆,一面又有點好奇這位高材生的內心世界,於是,她抱著認真向優秀前輩學習的態度,誠懇問道,「你成立工作室,是為了實踐出真知么?」
「不是。」
嗯?許思意更覺得好奇,「那你是為了?」
「錢。」
「……」這麼清新脫俗不做作的理由,大佬你是魔鬼嘛?
小風一吹,瞬間冷場。
許思意被這個回答給嗆住了,幾秒后才幹巴巴地笑了下,試圖用一句幽默的玩笑來緩和氣氛,「你看起來很有錢呀。」
顧江看她一眼,「誰會嫌錢多?」
「……」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小風一吹,許思意再次默。
然後就沒人說話了。
對面高樓的陽台上晾著幾件小童裝,小裙子小花衣輕輕搖擺,起風了。風呼呼地吹,擋住月亮半張臉的黑雲被吹得散開,月光霎時更亮。
看著圓圓的月,許思意把臉頰輕輕貼在膝蓋上,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恍惚間像回到了小時候。
跟著媽媽去她鄉下的老家,遠離城市喧囂的小鄉村,寧靜乾淨,月亮好像都比城裡的圓。外婆慈祥的笑臉,媽媽溫暖柔軟的懷抱,還有媽媽輕輕哼起的童謠……
許思意回憶著,忽然眼也不睜地問了句:「你會唱歌么?」
顧江視線落在她臉上,沒有出聲。
「我媽媽唱歌特別好聽。」她彎了彎唇,嗓門細細的,輕柔軟糯:「我小時候很認床,如果到了新環境,就一定要媽媽唱歌給我聽我才能睡得著覺……」
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小得幾不可聞。
半晌的安靜之後,
顧江垂眸,身邊的姑娘已經睡著,烏黑的長發柔順地貼著她的臉頰,呼吸均勻而綿長。
這時,窗外忽然暗了下去,又是一陣風,雲被吹得完全擋住了月亮,一室漆黑。
黑暗中,顧江看著許思意,修長的食指停在離許思意臉蛋半公分處的位置上,沿著挺翹的鼻頭、粉色的唇、尖尖的小下巴,隔空描摹出她輪廓的形狀。
他欺身低頭,緩慢貼近她,又在距離她嘴唇半指處,停下來。
似乎是睡得不太舒服,睡夢中的姑娘嘀嘀咕咕地嘟囔了句什麼,皺了皺眉。
「……」顧江自嘲似的笑了下,把蜷成一團的姑娘給輕輕從地上抱了起來。回卧室,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撐身離開的剎那,她卻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環得緊緊的。
軟軟的小身子毫無徵兆地貼近少年懷裡,與此同時,她領口溫暖的香氣鑽入他鼻息,絲絲縷縷,羽毛一般撩|撥他的感官。
顧江的眉頭頓時打結。
「媽媽……」少女喃喃囈語,動了動,寬大的領口往一邊滑去,細弱優美的鎖骨線條清晰可見。
一口涼氣倒吸進肺,他拉開距離,捉住她兩隻胳膊往下掰,誰知動作間不經意一瞥,她鎖骨往下的白雪綿延竟瞬間盡入眼底。
血液逆流直衝腦門全身,像快要炸開。
短短几秒,顧江把許思意的手塞回被子里,轉身關了門,大步離開。徑直進浴室,打開花灑,冰冷的涼水兜頭衝下來。
他閉上眼睛,胸膛起伏劇烈,連帶著腰腹上的鷹型刺青也像有了生命。
腦子裡反覆回放之前的旖旎風景。
良久,顧江皺眉,反手把花灑一關,抹了把臉的冷水,拿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
真他媽操了。
*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周末款鬧鐘準時響起,叮鈴鈴——
被窩裡的一小團動了動,一隻白生生的細胳膊從裡頭伸了出來,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機,關掉鬧鐘。然後飛快縮回去,繼續把自己裹成粽子。
然而三秒后,
被窩裡的粽子一僵,然後頂著被子坐了起來。露出眼睛,環顧四周,簡單到極點的黑白灰色調,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陌生的瀰漫在空氣中的男性氣息……
顧江的卧室。
頭微微有點疼,許思意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回憶著。她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半夜醒了之後好像看了星星來著,然後看著看著覺得困,就睡著了……那她是怎麼回卧室的?
就在許思意腦瓜混亂的時候,一陣門鈴聲忽然響起。
開始還是很淡定的叮咚,摁了會兒之後似乎不耐煩了,變成了密集的叮叮咚咚。
「來了……」她小聲應了句,頂著亂蓬蓬的雞窩腦袋就跑出了卧室。
打開門。
「操。你大清早擼管兒啊,這麼久才來開……」門外的嘻哈臟辮哥罵罵咧咧地抱怨著,話還沒說完,抬起頭,愣了。
空氣就這樣突然安靜。
這時,衛生間的門開了,許思意聞聲回頭,看見顧江赤著上身從裡面走了出來。他明顯還沒睡醒,額前的碎發凌亂,擰著眉,眯縫著眼,滿臉都寫著「老子現在特他媽不爽」幾個大字。
她霎時瞪大了眼睛。
他肩膀很寬,肌理修勁,八塊腹肌的位置線條明顯,一點也沒有書生氣和文弱感,左腰位置的紋身有一部分隱沒在褲子里,小半覆蓋著人魚線……不得不說,這身材真的是沒誰了。
顧江直剌剌往大門這邊走了過來,站在她身後,一手隨意地扶住門把。
「……」許思意內心三百六十度托馬斯全旋,表面上卻故作鎮定,默默乾咳一聲,默默收回視線,默默捂住鼻子,怕自己流出鼻血。
那頭,顧江瞅一眼門外,語氣里全是不耐煩,「有屁就放。」
羅文朗看了看顧江,又看了看他身前長發微亂臉紅得跟快被烤熟了似的小姑娘,結合時間、地點、兩位的造型,綜合一分析,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於是羅文朗哈哈擠出了兩聲乾笑:「沒有,我夢遊而已,你們繼續,繼續。」說完腳下生風飛快地走了。
「啪」,顧江反手就甩上了門。
許思意白皙的小臉一片茫然:「羅學長怎麼了?」
「沒聽見么。」顧江往回走,面無表情地撂下兩個字,「夢遊。」
她:「……」
「站他對面的女生是誰?」
「不認識。」
幾個女生壓低嗓子竊竊私語,進了大門。緊接著,宿管阿姨中氣十足的嗓門兒又響了起來,吆喝道:「還有五分鐘熄燈,馬上關門了,還沒進來的動作快點兒啊!」
許思意這才回過神,心跳的頻率莫名變快。
顧江眼睛盯著她,神色未動,須臾,朝大門方向挑了挑下巴。示意她該回去了。
「……」許思意嘴唇輕輕動了下,「再見。」說完也不等他回話,轉過身,匆匆小跑回了公寓。
夜色漫漫,月明星淺。
纖細的背影從視野里消失,顧江收回視線,撣了撣煙灰,忽然自嘲似的彎了彎唇角,轉身走人。
記性是最他媽靠不住的玩意兒。
這麼多年了,人早把他忘得渣都不剩。
*
第二天就是正式迎新生晚會。
副主席管束頭天晚上在大群里發了通知,要求秘書處所有不參與節目表演的幹事早上八點到活動中心,配合宣傳部布置舞台。因此,許思意乖乖地起了個大早,迷迷糊糊地洗漱完,咬著從食堂買來的小包子就趕去集合。
然而,到了一看,整個會場就只有六個人。兩個在搬桌子,三個在打氣球,還有一個在和燈光老師一起調彩燈——這是副主席管束。
小風一吹,凄凄涼涼。
……啥情況?難道她記錯了時間?
打開手機核對那條通知,確實是八點整。許思意狐疑地皺了下眉毛。
「來得這麼早啊?」突的,一個爽朗的男聲在耳畔響起,笑著跟她打招呼。
許思意轉過頭,見是和自己同選了英語口語課的幹事馬先力,也笑笑,「你也早。」說著頓了下,舉目四顧,「……不是說八點鐘集合么?其他人呢?秘書長和宣傳部部長呢?」
聞言,馬先力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他撓撓頭,說:「還沒來呢,我到的時候這兒就管學長一個人……我剛才給曉靜姐打了個電話,她說她還在睡覺,等會兒再來。」
許思意:「……」
「行了我先忙。」馬先力笑著,彎腰抱起一大摞紙板上了舞台。
許思意則默默吃完自己的小包子,去幫忙打氣球。
忙活了會兒,秘書處和宣傳部的其它幹事也陸陸續續地進了會場。管束見人到得差不多了,拍拍手,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進行了簡單的分工,細胳膊細腿兒又沒什麼身高優勢的許思意自然而然留在了氣球組。
就在她打完第四十六個氣球時,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許思意回過頭,是桂曉靜。
這位漂亮的學姐今天穿了一身純白色的修身連衣裙,腰肢纖細曲線曼妙,看起來就像一個剛下凡的仙女。微微一笑,人畜無害。
桂曉靜朝管束抱歉道:「今天起晚了,真是不好意思。」
管束擺擺手:「沒事兒。」
許思意收回了視線,把第四十七個氣球套在充氣筒上,打啊打,選擇了完全無視那位仙女。
然而,令許思意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思意,好久不見呀。」桂曉靜甜甜地說。
什麼操作?
許思意動作卡機。
「上次的事是一個誤會。」桂曉靜過來挽住她的胳膊,輕聲說,「當時我剛被老師罵了一頓,心裡很委屈,加上許穎又對你有誤解,我當時腦子糊裡糊塗的才沒有為你說話……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你怕是個智障哦。
許思意看向她。
周圍的同學似乎也察覺到什麼,自發讓到了旁邊。
「我在學校的朋友很少。」桂曉靜的表情很真誠,「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很在乎你這個朋友。所以上次的事,你可以原諒我嗎?」
許思意沒有說話。她之前覺得這張臉挺美,現在,嘔。
桂曉靜握住她的手,亮晶晶的眸盯著她的眼睛,滿懷期待:「可以嗎?」
半晌。
許思意嘴角輕輕地彎了彎,柔聲:「我本來也沒有放在心上呀。」
*
晚上的晚會由十四個節目組成,前面的節目都有些枯燥,看得台下的大一新生們哈欠連天,不是在聊天,就是在玩兒手機。後來,是一個搞笑的小品救活了整個會場的氣氛。
而緊隨而來的一支獨舞,直接把整個晚會推向了高潮。
舞者是張滌非。
張滌非跳的舞蹈,是一曲情景式古典舞,每個舞蹈動作的處理都堪稱行雲流水,完美無缺。台下的許思意幾度看呆。
這是她第一次看張滌非跳舞。在這以前,她一直以為舞蹈只是張滌非的愛好,她沒有想到她的舞蹈功底會如此專業。
一曲舞畢,台下掌聲雷鳴。
晚會非常成功,校領導給予了高度評價,藝術團的團長被老師們好一通誇獎,樂壞了,招呼著表演節目的演員們,「走走,唱歌去,我請!」
散場時,許思意和王馨在後台找到了正在卸妝的張滌非。
「合著咱寢室不僅住了一模特,還住了一舞蹈家,卧虎藏龍啊。」王馨打趣了幾句,又問:「你們團長說要請客唱歌,你去么?」
「不想去。但是他們說我是什麼大功臣,不去就不給面子。」張滌非把假睫毛扔進垃圾桶,「只能去了。」
「男生那麼多肯定要喝酒,而且又是大晚上的,你一個人不安全吧。」王馨左思右想,「要不,我陪你一塊兒去?反正你們團長我也認識。」
「也行。」張滌非點頭,又看看許思意,「你也一起啊。」
許思意擺擺手,「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兒開心,注意安全。」
最終,王馨和張滌非跟著藝術團大部隊唱歌去了。
許思意則和秘書處的其他小幹事一起,留下來打掃衛生。
十點半左右,會場清理完畢,許思意鼓鼓腮幫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擦擦汗,背起書包離開了活動中心。經過校史陳列館的時候,手機響了。
她把電話接起來,「喂陳涵?」
聽筒那邊傳來嘈雜刺耳的音樂聲,緊接著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扯著嗓門兒喊:「喂,你是這姑娘的朋友吧,你人在晏城不?」
許思意微微皺眉,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你是誰?陳涵呢?」
「我是SOHE酒吧的酒保,你朋友在這兒喝多了,我翻她手機打了好幾個電話,全都說不在晏城。你趕緊的,來把她接走!再晚出事兒我們可不負責!」酒保罵罵咧咧的,甩出一個地址之後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