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第一章:海棠花枝
南朝皇宮,六月中旬。
百花齊盛的鳳林宮,卻是異常的熱鬧。
伴著雨後初晴的光澤,舞女們身著一襲廣袖流仙裙,輕瑉朱唇,袖口揮舞間,一身著淡藍色白紗裙的女子,麵容俏笑俊美,輕抬腳尖,眉目含情,隨手摘過花園中盛開的粉紅色的海棠花,眼眸瞥向坐在前排的男子,嫣然而笑。
梁丘雅清一臉笑容,拍了拍手,看著自己身側麵色仍隱隱發白的南宮微遲,聲音細柔,“皇上,看著青兒的舞姿,臣妾都動心了呢。”
南宮微遲微微笑著,抬手執過梁丘雅清的手,“皇後說的是,轉眼間,原本稚嫩的青兒也長這麽大了,說傾國傾城也不過如此。”
“臣妾最近也在想,是不是要給長淩選個太子妃,畢竟,他都這麽大了。”梁丘雅清的眸光瞥向坐在一旁的長淩,微微笑著。
“青兒的確是個好人選,她的父親是季丞相,門當戶對,年齡倒也相仿。”南宮微遲的眼光打在院子中央,意味深長。
“臣女季青兒參見皇上皇後。”他們話語剛落,院中的一抹光輝已經行至鳳林宮殿之前,低眸行禮間,幾抹芳香從她身上散出,將眾人的目光移至她的身上。
梁丘雅清笑著將她扶起,眸光卻不經意間,隱隱打向坐在一旁的長淩。
長淩的眸光亦然看向青兒,眼中微微帶笑,隻是那眸中的一抹幽深依舊未曾退過。
季青兒卻也似乎察覺到長淩的目光,回眸看向他,笑意滿盈。
“辰意姐姐?”季青兒笑著,將眸光轉向長淩身側的俏美女子,微微驚異。
南宮辰意嘴角亦然撤出了幾絲笑意,剛起身欲迎,卻不知青兒早已經坐至南宮長淩與她之間,傾城的容顏,在日光的照映下,顯得越發清晰。
“姐姐何時出嫁?”青兒問著,眸光一閃一閃。
“下月初五。”南宮辰意唇畔微張,眼中似有悲憫閃過。
“那長淩哥哥又準備何時娶妻?”青兒聞言,又將目光投在身側的長淩身上。
眾人聞言皆大笑,梁丘雅清卻開口,“青兒是想嫁給你長淩哥哥嗎?本宮與皇上也正有此意想將你指給長淩做太子妃呢。”
長淩的眸光撇在梁丘雅清身上,嘴角撤出一抹笑意,卻顯得幾分陰冷。
他的眸光又微微瞥向坐在自己身側的女子,最先映入眼簾的卻是她鬢角邊的海棠花,思緒漸漸飄散,卻在青兒抬眸間,歸於現實。
“長淩哥哥,你可願意青兒做你的太子妃?”青兒滿眼笑意,純真無限。
長淩呆愣片刻,從她鬢邊將那支海棠花執去,望向南宮微遲意味深長的目光,“兒臣自當遵從父皇母後旨意,青兒姑娘如此國色天香,長淩沒有不從的道理。”
梁丘雅清笑意更濃,眼眸打在長淩身上,越發幽深。
她的眸光又緩緩打量了一下四周,卻始終不見那清冷的身影,她知道,自從那日和芳沁血染鳳林宮,那個男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隻是,因為一個女子,他竟然會失了大業。
因為一個女子,他亦然破壞了她的計劃。
梁丘雅清的眸光又瞥向長淩,望著他眼中的那抹笑意,卻越發不明白這個她一直撫養長大的男子。
她想過,南宮長淩見證了她殺死依諾,應當是狠辣之輩,卻從未想過,為了這個位置,他竟也能親手殺死他愛過的女子。
他果然無心無情。
隻是,她一直未見到和芳沁的屍體,是否,她還沒有死?
京城郊區,南山小院。
南山,百花齊放,青草早已浸沒馬蹄,興興向榮的盛開著,細長的山坡小道上,柵欄圍繞著幾顆潔白無瑕的梨花樹,幽香不遠至,漂泊千裏。
走近看,小院似乎了無聲響,一身著白衣男子,麵色清冷,手執白玉簫靜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眼中未有笑顏,更多的卻是愁思。
春風拂過梨花枝頭,片片掉落,隨風飄遠。
簫聲迎風而起,卷層雲落花,悠揚婉約,直至屋內。
簡陋的房間中,白紗簾下,女子傾城容顏下,更顯蒼白,幾層青絲迎風而舞,卻吹不開女子緊閉著的雙眼。
就著簫音,女子眉頭微皺,清淚劃過臉頰,手指微動,白衣上胸口處的一片腥紅卻再一次染紅了被子。
我的思緒漸漸飄散,胸口陣痛,卻無力睜眼,甚至抬起手臂。
我的腦中一直閃過那絕美男子的麵容,他眼中的深邃,什麽時候才能消散?
我猶記得他舉劍時的模樣,堅韌有力,劍如胸口時的疼痛,卻遠遠不及在那一刻心口破碎時的疼痛。
真的好痛。
我似乎輕聲低喃著,我隱隱感到撫在我臉上的手,微微顫抖,我知道我還活著,我也知道,我沒有回家,但是,在這個世界,我如今又因何而活著。
淚水又一次劃過臉側,我身側的男子又輕手為我拂去,點滴溫柔,正如曾經在木家山林時,他為我拂去的一樣。
可是,一切都已經是曾經,再愛,也早已心字成灰了吧。
我微微苦笑,又留一襲清夢。
六月二十,京城又是一片嘩然,眾人皆擁至皇榜前,卻皆聞,皇室最新消息,“皇室公主南宮辰意,將於七月初五嫁與右相之子林風,皇室太子南宮長淩將於同日迎娶太子妃,左相之子季青兒,共此一旨,普天同慶。”
自此後,京城大街小巷,無一不討論,無一不知道,左相府門前亦然是人聲鼎沸,無一不想親睹未來太子妃一芳容,未來皇後一芳容。
京城雲頂軒內,卻是難得的清幽。
一身著黑衣男子緩步走近,目光卻投在一白衣男子的身上,顯出幾分傲氣與霸氣。
南宮長清衝他微微一笑,親自帶他上二樓隔間,執茶水而去,卻聞一茶杯碎裂之聲而響,黑衣男子眼眸早已經暴怒。
“告訴我,沁兒在哪?”
“她死了。”
“我曾經說過,誰都別想傷害他,南宮長淩,他果然無情。”木舒玄微微笑著,手指卻早已經握成拳。
“你的計劃已經在進行中了,你又何必苦惱?”長清搖搖頭,揮袖間,又為木舒玄新添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