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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神醫

  太陽曬得阿沫白皙的小臉有點發紅,還有幾顆汗珠晶瑩地掛在額頭。但她卻沒有去喝那清涼的椰子汁,而是開始幫沅婆婆敲打腿上的筋絡,沅婆婆急忙用手擋開,似乎是不忍心讓她這麽做,可她卻全然不管。


  “沅婆婆,你別跟阿沫客氣啊!你醫術這麽高,治好了我們好多生病的人,讓阿沫為你也服務下嘛!再說,這套推筋生骨的法子,本來就是你教我的啊!”阿沫嘻嘻笑道。


  沅婆婆,其實是個很可憐的人。


  阿沫出生時,她剛到了西海不久。但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沒有人知道,因為那時候她就已經不會開口說話,連動也不會動。


  她的舌頭是給人生生割掉了一截,手筋腳筋全部挑斷,一張臉更是被毀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撿到她的人覺得她已經死了,又或者說,覺得她即便沒死也活不過幾天,就把她扔到了沉魚墟穀,那是所有死人最後會去的地方。


  正巧,蒼龍王尨璃的妻子在生小女兒的時候難產,母女一同香消玉殞,也被推來了沉魚墟穀。尨璃與妻子感情很好,帶著還丁點兒大的大女兒,抱著妻子的屍體哭得幾欲暈去,卻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啊啊啊”亂叫。


  尨璃不知道是誰在這種不合時宜的時候,發出這種奇怪的聲音,他不打算理睬,那個聲音又叫了起來。


  他這才在一堆死人裏頭發現那個渾身血汙的人,他想也許是那人還未氣絕,向他求救。他於是派侍衛把那人翻了出來,那人卻還是亂叫。


  尨璃有點火了,我在這裏悼念亡妻,你卻一直叫個不停,實在於禮不合。他走近前想訓斥她,才發現原來她的舌頭已被人殘忍地割去,根本說不了話。


  那個時刻尨璃有種奇怪的感覺,因為他發現她始終看著自己王後的方向,同時不停地發出焦急的呼喊,他做了一個讓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並沒有草率地把她趕走,而是給了她一支筆,想叫她寫下來要說的話。


  她手筋腳筋都被人挑斷,隻能把筆含在嘴裏,混著滿口的鮮血,寫下讓尨璃驚詫不已的四個字——剖腹取子!

  所有的人多覺得這是一個瘋子,因為王後根本就已經死了,呼吸都已停止,肚子裏的孩子怎麽還可能活著?

  尨璃看了看自己蒼白苦命的妻子,咬咬牙,找人剖開了王後的肚子。


  一聲極其微弱的嬰兒的啼哭,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從那個已經死去多時的母親腹中,竟真的取出一個一息尚存的小小女嬰——便是阿沫。


  尨璃又驚又喜,對女兒的這個救命恩人十分看重。不但找人給她治了渾身的傷,還給她建了所小的別院,單獨住著。她雖然活了下來,可臉被毀了,手腳筋絡已斷,都是用不可逆的傷勢,不可能再治好的了。


  說來也怪,也許真的是因為救命恩人的關係,大女兒阿湘看到沅婆婆那張臉十分害怕,遠遠地就要躲開。可阿沫卻從小與她十分投緣,常沒事就喜歡往她那裏跑。


  阿沫覺得沅婆婆十分的本事。她隨便教了一些治愈術都十分的管用,讓阿沫出去也混了個小神醫的名號。最厲害的是,她的手筋腳筋固然是斷了,但居然想辦法從自己大腿上抽出了幾根尚還可用的筋脈,接到了手腕上,再用法術慢慢滋養著,就這麽過了三、四百年,居然手也可以重新用了。


  手能用了,這就方便許多。她會手語,又教了阿沫,兩個人交流起來基本沒有障礙。沅婆婆很少出自己的住所,通常都是沫沫來看她,帶許多她認為好吃的東西給她,喋喋不休,她也從不嫌煩,每次都微微笑著聽這個可愛的孩子圍著她呱噪。


  “沅婆婆,前陣子因為父王的壽宴,把我拖住好久都沒來看你,你想我了吧?”


  沅婆婆微笑著點點頭。


  “我也想你呢!”阿沫甜甜道,在她的腿上輕輕揉捏,她腿部以下早已失去知覺,十分纖細。


  阿沫有些抱怨,“其實本來可以早些脫身的,誰讓青瀾哥哥一聲招呼不打,就突然去了漠北呢,害得父王把那個煩人的三皇子殿下丟了給我!”


  沅婆婆聞言卻是一怔,拉住沫沫的手問,“哪個三殿下?”


  雖然看不到表情,但阿沫也感覺得到,沅婆婆表現出與平常不同的驚惶,。


  阿沫不解道:“沅婆婆你怎麽了?三殿下?就是九重天上的三皇子軒轅琛華啊。”


  這句話如五雷轟頂,沅婆婆整個人僵住,抓住阿沫的手微微顫抖,唯一露出來的眼睛更是流露出近乎恐懼的神情。


  阿沫擔心道:“沅婆婆,你怎麽啦?是不是又哪裏不舒服?”


  “阿沫,帶我回去!現在,快!”沅婆婆驚慌失措地牢牢抓住阿沫,幾乎懇求。
——

  一清早,琛華就大張旗鼓地來登宸安宮的門。


  “三殿下,好早!”


  還在門口掃院子的長寧見了有些驚詫,平日裏這位三殿下不是一直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麽?


  琛華確實一副完全沒睡醒的樣子,眼圈下還泛著青,麵無表情道:“你家二殿下呢?起了沒?”


  沒等長寧回答,他便自己闖了進去。


  璟華自然是早就起來了。多年的兵戎生涯讓他養成早起的習慣,而由於身體的關係,他也曆來淺眠,很少有睡得實的時候。


  今日無風,靜安在梅園中替他沏了一壺茶。他便靠在一張軟塌上,嗅著梅香,安靜地看書。


  身上的那些外傷,倒是愈合得已經差不多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了貞鱗的原因,不管他怎麽運功療傷,隻感覺體內靈力一天比一天減少。縱使他功力深厚,但心肺處的舊疾與日加深,不可逆轉,連藥師都已束手無策,修為驟減後,內傷更無法痊愈,隻得一天天這麽拖著。


  他知道這麽下去,總有油盡燈枯的一天,他本不怕死,也早有準備。但現在的他,再也不敢輕易言死。


  天族暗流激蕩,危機四伏。


  母妃慘遭毒害,死不瞑目。


  長兄為人挾持,度日如年。


  他怎麽能死?他怎麽甘心就這樣死?

  表麵,他仍是那個溫潤淡雅、氣質清華的二皇子,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殫精竭慮,坐臥不安,都快把自己逼瘋了。


  他怎麽都不能相信,他的母妃,那個舍棄了自己,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女子,竟然是被人害死的!

  他更無法原諒自己,大哥被關押在無妄海一千五百年,而自己到今日才剛剛知曉!

  如果兩件事有所關聯的話,那又是誰要對一個身在後宮、與世無爭的女子下手?繼而又窮追猛打,連大哥也不放過呢?母妃若真的是遭人毒手,那她就不是像傳言中說的那樣,為了用元神護他,而導致自己魂飛魄散。


  那她究竟又是怎麽死的呢?

  現在他每天都睡得很少,吃得更少,他把所有的時間幾乎都用來調查當年的真相,把母妃從患病到離世前的每一個環節都梳理了一遍,尋找所有可能出現的線索和可能遺漏的要點。


  他坐臥不安,夜不能寐,像著了魔一樣停不下來。他甚至裝作無意地問了長寧和靜安一些當年他出生前的細節,都和他之前知道的並沒有不同。


  畢竟,這已經是兩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調查起來著實不易。他的精力又十分有限,常常力不從心。


  他已經很久沒有去兵部了,有什麽事,也都是青瀾來宸安宮向他請示。他有精神的時候,便略作一些指點,病發的時候便全權交付給青瀾處理。


  所以,外人看起來,現在的他倒真的對自己沒了要求,放鬆下來,做起了閑散皇子,整天安適地呆在宸安宮裏,喝喝茶,看看書,連軍務都放棄了。


  “二哥!”


  琛華已經到了麵前,璟華才發現似的,有些後知後覺道:“呃,你來了?”


  琛華沒好氣在他對麵坐下,“是啊,來找你算賬!二哥你倒是好,一聲不吭便把我給賣了!”


  璟華好笑,“我又何時把你賣了,怎的我一文錢都未收到?”


  琛華從懷裏掏出一方小小的物件,啪一聲重重地放在石桌上,“喏!還你,我才不要!”


  璟華看了看,失笑道:“這執掌天族百萬天兵的帥印,多少人求之而不得,你就當它是累贅麽?”


  琛華道:“不是我看不起這個帥印,可我根本不是這個料啊!”他愁眉苦臉抱怨道:“自從父君把這個丟給我以後,我每天起得比日君都早,累得比哮天犬還喘!”


  璟華緩緩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按了按他的肩膀,淡淡道:“這還沒出兵打仗呢,不過是日常的訓練罷了,你都受不起這苦,若以後……”


  他說到一半處,突然一陣急咳,隻得停下來,急忙扭過頭去,用帕子緊捂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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