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求婚
炎龍族勇猛善戰,所向無敵,天後下嫁後更咄咄逼人。說的好聽是天帝懼內,但明眼人都知道,其實天庭上下大小事務,基本都是由天後說了算。軒轅広表麵對天後百依百順,其實暗自洶湧,集結力量想一舉扳倒炎龍部族,以絕後患。
誇父,不過是雙方實力試探的一個拉鋸點而已。天後將難題拋出,試探天帝你敬畏我幾分;天帝接過這個難題,立馬順水推舟表個忠心,看,我對你言聽計從吧,明知打誇父對我沒啥好處,可為了天後你我還是做了。不僅如此,他還可趁這個機會,令璟華深入漠北,堂而皇之地去一探炎龍族軍備實力。
至於誇父,既然殺不死,那就不用真正地殺死。隻要用個法術將他封印住,以後一旦開戰還是隨時隨地可以解開的。到時候,就讓他盡管去拖炎龍的後腿好了。
軒轅広的這個算盤打得真可謂滴水不漏。
哦,唯一漏了的,就是沒想過,他這個兒子在砍了自己八十一劍後,還有沒有這個能耐將誇父封印。不過也不用擔心,璟華麽,貫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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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璟華的母妃喚作梅妃,璟華為紀念亡母,便也在自己的寢宮中遍種梅花。梅花喜寒,他的宸安宮本來就冷,梅花倒是一片片開得繁茂,花團錦簇,暗香襲人。可他住在這個一年四季都清冷飄雪的宮殿裏,本來已不穩妥的身子,自跟著越發不妥,他卻也從不在意。長寧要為他燒個炭盆之類的,也總是被他丟出去,怕凋謝了寒梅。
蒄瑤在花園裏輕輕揚手,灑下一片溫潤甘霖,眼前的梅花便一朵、兩朵、三四朵地吐蕊綻放開來。她微微一笑,繼續催動法力,盛放更多的白梅。
說到底,她還是心疼璟華。
那個執拗的人,身子本就畏寒,卻為了那些個花,寧可住在那麽清冷的地方。也不知道拐個彎兒來求求她這個花神,看有沒有辦法,改良一批新的白梅,可以在溫暖些的氣候下開花的。
她試驗了好幾天,今天想是有了些效果,等回頭大批地移植過去,他一定會高興的吧。
嗬嗬,說來好笑,自己竟還總是想著要討好他。
可他在心裏又留了多少位置給她呢?
上次她去探病,鬧得個不歡而散,他竟也狠心地一直都沒有來找過她。
起初她還擔心,怕他是不是病重不起。小卉多事,特意去找了靜安打聽,卻聽聞當天就去了兵部,天天出操練兵,無一間斷。
既然能帶兵操練,可見身子也都好了,卻不知來這拂嫣宮安慰下自己。
他不在的日子,自己日日提心吊膽,期盼他歸來;他來了,卻一天天對自己熟視無睹。
蒄瑤啊蒄瑤,這算什麽?難道你就真的無人憐惜,非要一次次卑賤地候著他,將自己弄得如此委屈嗎?
手中突然一滯,幾朵白梅瞬間被燒得焦了,枯萎在眼前,滿園春色中徒留一段焦痕。
蒄瑤怔了怔,自己這是怎麽了,突如其來的焦躁和戾氣,那種自怨自艾連花兒都感受到了。
眼前突然浮現出另外一張臉,同樣的英俊挺拔,卻溫煦如暖陽。
他溫柔地笑,笑裏帶著一絲她自己不願承認的情動。
他湊在她耳邊說,蒄瑤,他留你在宮中擔驚受怕,可知我也會心疼?
又說,蒄瑤,我帶你去人間散心,你開心了,我就開心……
“蒄瑤。”有人在背後叫她,打斷了心裏的那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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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蒄瑤竟覺得鬆了口氣,口中卻仍是冷冷道:“二皇子殿下,今日終於有空了麽?”
她回過頭來,看到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就站在離自己三步開外的地方。
他的臉色並不比上次好多少,卻依舊站得筆挺,沒什麽血色的薄唇帶著一絲疲憊的笑意。
“蒄瑤,還在生我的氣麽?”他輕輕道。
她低頭不語。
他掩唇咳了兩聲,向她走過來,“別生氣了好麽?”他輕輕握起她的手道:“我明天……便要走了。”
“走?你去哪裏?”她這才著慌起來,忘了自己前一刻還刻意繃緊的臉,緊拽著他手道:“不許去!你還病著,哪裏都不許去!”
“蒄瑤,”他笑了,像是料到她會如此反應似的,微微俯下身子看她,“我去漠北辦個差事。你等我,回來便能娶你。”
什麽?她像是愣住了,兩個字在口中都忘了說,空做了個口型。
璟華笑了。他仍低著頭,望向她的目光灼灼,嘴角笑意更甚,“蒄瑤,嫁給我可好?”
客觀說,軒轅広的三個兒子都長得極好,不論按照四海八荒哪個標準來看,都是無可挑剔。
而軒轅璟華又是這三兄弟中長得最風雅俊秀的一個,俊秀到甚至很多人覺得,他十分辜負戰神這個威風凜凜的名號。
太子酷似天帝,可璟華更多繼承了母親梅妃的樣貌,五官清雋,眉眼如畫,還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柔美哀涼。
許是從小就無處承歡,又許是帶兵帶得久了,他身上的涼薄之氣更盛,整個人像是被刻刀著意雕琢過,線條清晰冷硬。他本不如琛華活潑暖心,亦不苟言笑,雖溫和有禮,但冷冷的總是像是結了一層寒霜,讓人不敢靠近。
而現在,這個清冷如玉的男子,就在自己頭頂上方,溫柔地望著自己,他堅硬的鋼甲不知何時已經卸下,刺人的寒意也已經融化,眸中似含著兩汪春水,幸福便蕩漾其中,濃烈得快要暈染開來。
他微笑,說,“蒄瑤,嫁給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