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白色風信子
師傅的動作很溫柔,頭發在他的手中翻轉,很快就變成了一個發髻。很難想象師傅一個大男人手會這麽巧。
兩人默契的都沒有開口說話,靜逸的氣氛透露著甜蜜。羽縹緲通過鏡子看著認真為她梳發的清淺,灰白色的瞳孔全神貫注的盯著頭發,沒發現有人在注視著他。
當手指穿過她的發絲時,心裏如同被什麽東西拂過。原本可以很快就梳好的頭,清淺花了很長時間。清淺從鏡子中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在他抬眼時羽縹緲急忙垂下了眼皮。
清淺滿意的說道“我的手藝還不錯吧!”
“恩,挺好的。”羽縹緲僅抬頭瞄了眼,又趕緊低下頭,生怕被他發現此刻自己的心思。
“看來你不是很喜歡。”說著清淺就要動手拆了發髻。
羽縹緲伸手護住發髻,轉身說道“我是真喜歡,梳了半天拆了多可惜。”
“你喜歡就好。”清淺忍不住又伸手在她頭上揉了下。
“師傅,頭發又亂了。”羽縹緲手舞足蹈的叫著。
一個月過後花坊和往常無異,早上羽縹緲將花搬到外麵曬曬太陽,金色陽光中,一輛馬車悠悠的停在了花坊門口。馬車四麵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使車外之人無法一探究竟這般華麗、飛馳的車中的乘客。
駕車的人跳下馬車,從馬車上拿出轎凳放在地上。一隻芊芊玉手撩起紗幔,單看露出來的半截衣袖便知道來人定是富貴人家。
很快車裏的人便露出了全貌,拖地白色水仙散發綠羅群,當她的腳踏在轎凳那裙擺如水般擺動著,色織錦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
在看清來人麵容時羽縹緲驚訝了下,這不是那日成親逃婚的新娘嗎?見她已做婦人打扮,難不成被抓回去,重新拜堂成親了。羽縹緲將花盆放下迎上去說道“夫人是要買花嗎?”
那女子朝她笑了下“聽聞這縹緲坊的花是京都最好的花坊,別處沒有的花這都有,所以便來看看。”
“多謝夫人讚賞,那我帶夫人看看。”
“有勞姑娘了。”
羽縹緲帶著她進了花坊,那女子在花叢轉了一圈問道“你們這裏有白色風信子嗎?”
有這種花嗎?羽縹緲從沒聽說過“不好意思,我們這裏沒有這種花。”
女子失望不已連這裏都沒有的話,可能是真的找不到了。
“縹緲下次若不知道,可以先問過為師再答複客人。”清淺手裏端著盆花從屋裏走了出來。
那女子看到他手裏端的花驚喜不已,那白色一團團小花不正是白色風信子嗎?沒等清淺走不來她便快步迎了上去“白色風信子,沒想到我還能見到它,老板這花多少錢?我要了。”
“這花與姑娘有緣,就送給你了。”清淺將花遞給她。
羽縹緲走到清淺身邊小聲糾正道“師傅人家都嫁人了,是不該喊姑娘的。”
清淺笑而不語。
那女子正沉浸在喜悅中,也沒聽到兩人的對話,吩咐身邊的隨從“小馬,把錢給老板。”
隨從小馬從懷裏摸出一袋銀子遞給清淺,看著份量倒不輕。清淺沒有接對女子說道“這花我說送姑娘自然就是不收錢的意思,若姑娘執意如此,就把花留下請離開。”
那女子不由的將花抱緊,心想這人著實奇怪,哪有給錢不要還生氣的人。不過他不像說笑,怕他真把花收走,便讓隨從將錢收起來,對清淺說道“這花我確實喜歡,但我不習慣白拿人家的東西。你看你有什麽想要的,若是在我能力範圍內可以拿來和你交換。”
“既然如此,為讓姑娘寬心,你便拿你的一滴眼淚來交換。”
女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一滴眼淚?”
“沒錯,但不是現在,時機一道我自會來取這滴淚。”
都說這縹緲坊的老板性子古怪,看來是真的。雖然納悶他要自己的眼淚做什麽,但為了風信子,女子還是答應了。
女子不願假手於人,親自抱著花離開。坐上馬車上柳若水還是不舍得將花放下,她準備將著花送給他,因為白色風信子的花語就是恬適、沉靜的愛(不敢表露的愛)。她喜歡他很多年,隻需要遠遠的望著他就很開心,她做夢也沒想到能成為他的妻子。
馬車在靖王府前停下,柳若水抱著風信子高興的走進王府裏。當她回到自己房間時看到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站在房間裏,嚇得她差點把花盆都給摔了。
柳若水看了下四周趕緊關上大門“長姐,你怎麽在這裏。”
“若水,爹爹抓了石大哥,命令我和你換回來,要不然就殺了石大哥。”和她長相相同的女子哭訴道。
柳若水的臉變的煞白,自己這個代替品終是被打回原型了“那你被其他人發現了嗎?”
柳如霜肯定的說道 “沒有,我是翻牆進來的。”
“那就好,反正這個位置本來就是你的,我不過是你的替身,現在隻是回到本來的位置。”柳若水苦笑道。
“可是我愛的是石大哥,我不想當什麽靖王妃。”
柳若水抓住她的胳膊說道“長姐,你不能任性了,爹爹是怕事情敗露危及整個家族,你該明白他的苦心。”
扯開她的手柳如霜無力的坐在凳子上,柳若水強打起精神,收拾好包裹後說道“長姐,我倆把衣服換一下。”
柳如霜不情願的脫下自己的衣服,兩人對換衣服後。柳若水見她還是悶悶不樂,便安慰道
“靖王鍾意的一直是你,他認為我是你,說如果我不願意他是不會碰我的,所以我倆一直沒圓房。其實他人真的很好,你可以借此機會去了解一下他,至於府中的事晴兒會告訴你的,我先走了。”
柳若水走到門口,又轉身回來將那盆白色的風信子交給柳如霜,囑托她交給王爺。帶上紗帽不舍看了眼房間,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個月,但能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屋簷下,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已經很幸運了。
當她翻牆而出時,一個身穿玄衣錦袍的男子目光深沉的看著這一幕,他身邊的隨從說道“王爺,要派人去追嗎?”
“不用了,隨她去吧!”
柳若水從王府出來後,直接回了尚書府。既然倆人換回來了,也該立馬稟報一下爹,免得他傷害石大哥。柳尚書確定回來的是柳若水後,心裏的一塊大石總算是放下來。
並讓人從庫房裏取了百兩紋銀親手交給她,柳若水心裏有不好的預感“爹,你這是什麽意思。”
柳尚書語重心長的說道“若水,拿著這些銀子離開京都,永遠不要在回來了。”
“爹,你是要趕我走嗎?”
柳尚書歎了口氣“是爹對不是你,現在絕對不能讓靖王府的人知道你的存在。”
柳若水隻覺著好笑,對於爹來說自己不過是隨意丟棄的一個物品,可自己那麽多年還是沒有看清這個事實,她不甘心聲聲控訴道“同樣是你的女兒,隻因我是私生女上不了台麵,你就對我棄之如履,早知道還不如當初就不要我。”
被戳中痛處,柳尚書腦羞成怒“要不是母親大人堅持不讓柳家的血脈流露在外,你以為我想接你回來。”
“既然如此,那今日你我父女關係就此斷絕,以後府中再沒人礙你的眼。”柳若水紅著眼將銀子裝進了包裹裏“這銀子就當是我在你們家做了十幾年苦力的報酬,尚書大人後會無期。”
柳若水毅然決然的踏出柳府,滿無目的的走在鬧市,柳若水的思緒回到以前。她是尚書大人柳誌文和青樓女子生下來的孩子,老夫人不忍見柳家血脈流落在外便命人將她接回了柳家。
柳誌文打心底不喜歡這個孩子,便隨便扔給了下人養著,奇怪的是她竟和嫡長女柳如霜越長越像,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很快在她十四歲那年,靖王十八歲生辰,邀請了許多人前去赴宴。表麵是參加生日宴會,實際上是皇後為靖王選妃,其中就有柳如霜。
偏偏那時柳如霜感染風寒,臥病不起。這次機會是不容錯過的,柳誌文心生一計讓柳若水代替去參加宴會。經過幾天的加強訓練,勉強能應付過去。
柳若水第一參加宴會,對很多事都感到驚歎。卻偏偏要裝出一幅大家閨秀的樣子,在麵帶笑容端坐了幾個時辰後,柳若水實在堅持不住,便趁所有人都在欣賞歌舞時溜了出來。柳若水走到一個人工挖掘的湖泊,沿著湖邊找了個石頭坐下,從懷裏摸出剛剛藏起來的糕點大快朵頤。
這時從背後傳來一陣笑聲“你這是被餓了多久。”
柳若水想一口咽下嘴裏的糕點卻被噎住了,此刻命要緊正要蹲下去用手捧湖裏的水來喝,卻被人拉住衣領。一個水壺遞到了她麵前,柳若水想也沒想接過水壺灌了口。
那股辛辣很快在口腔中蔓延,柳若水此刻才意識到那是酒,但還是硬灌了好幾口,噎在喉嚨裏的食物才滾到了胃裏。不過柳若水的酒量還不錯,當然這要多虧了那群老媽子。
抹了抹嘴巴,柳若水轉過身子將酒壺還給人家,並謝道“多謝了。”
等她抬頭時看清的來人的長相,一身玄色錦衣,領口和袖口是金色滾邊。身型挺拔修長,棱角分明,五官立體,嘴唇厚薄適中,他的臉上正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