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混沌無麵
桌麵猛地一震,趴在上麵的紀千辰從小憩中醒來,抬頭望了望四周,鬆下一口氣來。
“原來是夢啊!”夢中她竟然看到了顧繁伊死在了饕餮那最後一擊中,而她則因此後悔莫及。仙界因為饕餮的作亂,更加混亂,諸仙紛紛墜落夜空,三界也因此破開界門,妖魔鬼怪在三界遊走,人間陷入水深火熱,神魔大戰,硝煙彌漫。
太可怕的夢,真實的讓她恍若置身其中,差點被饕餮吞噬的景象嚇到。
她伸手扶平麵前的白紙,放好被打亂的筆架。當看到紙上寫的字,麵色一怔,上麵寫著一行字,行書潦草,墨跡深深。這是祖父的筆跡!
可是,還沒仔細讀完,她慌忙扔了身上搭著的毯子,連鞋子都不曾穿上就行雲飛去。她緊緊抓著這張紙,在雲錦之上又看了一遍。
“千辰,祖父卜算到繁伊有生死之劫,已經先行一步。如果你醒來的不算早,就不用來找了。”祖父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繁伊也是她的親表姐,她怎麽可能不去?祖父再怎麽為她著想也不應該替她做決定!
雲錦如一道閃電般在天上穿梭,紀千辰焦急的臉色越來越凝重起來。她不知道他們在哪裏!蟠桃園找不到顧繁伊,顧不了什麽,她再次往絕情崖闖。捏出袖中藏著的千紙鶴,輕輕吹了一口氣,千紙鶴忽然變得巨大無比,翅膀上恰恰能盛下一個人。她踩上去,送了清風往千紙鶴翅下,輕盈升起,慢慢地飛向了絕情崖。
越靠近那裏,狂風越爆裂。紀千辰頂著風,給千紙鶴外麵下了一個結界,然後阻力變得稍小。朦朧中,她竟然看見不遠處有人在那裏站著,衣袍在風中瑟瑟吹動,“難道是祖父在這裏等著我?”
紀千辰慢慢靠近後,卻恨不得自己沒有看見。還能是誰,隻能是二郎神!
“二郎真君怎會在此?”紀千辰嗬嗬笑著,心裏卻一點底也沒有。繁伊的藏身之地已經暴露,怎麽可能不危險?希望祖父及時把繁伊送走了,要不然落到二郎神手裏,可是難以脫身!她的擔心完全不能顯露,還是帶著一張笑臉對著二郎神。
二郎神楊戩也不是傻子,他剛剛查到一介妖女,竟然鑽了他們天兵天將不願看守絕情崖的空子,藏身在這裏。此時他驚怒異常,看誰,誰都可疑。
“本君奉命巡邏仙界,到此檢查一番。星官千辰為何來此啊?本君怎麽記得你的住處,離此相去甚遠啊?”
紀千辰汗都要留下來了,可是又不得不撐住場麵,否則越說越可疑,楊戩這個長了三隻眼的可是絕對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本官隻是因為想起祖父說過:絕情崖上有一種礦石,加入硯台後,磨出來的墨汁更加粘稠,可以讓天書保存的時間更久,所以才來此查看。不料巧遇真君,真是懺愧。真君巡邏守衛仙界辛苦了!”
紀千辰原本就是一個臉麵挺厚的女子,遇上二郎神楊戩,她果斷的將這些都扔了。開玩笑,楊戩可是有三隻眼的。誰不害怕他另一隻眼?紀千辰扔了最後一點臉皮,今天也是不怕他了,憑著一股氣,她還是向楊戩奉承了一句。
就算是仙人,也喜歡聽好話不是?作為一個仙官,紀千辰職位本來就比他低上好多,奉承他也是應該的。楊戩果然沒有懷疑,似乎嘴角微微翹起,眉眼舒展開來。
“千辰星官也很盡職,竟然為了一點點礦石,就來這個鬼地方找尋。不過,你可能還不知曉吧,三日前,本君就已經抓住那個為禍仙界的罪魁禍首了,就在這個絕情崖。現在此地已經被封,閑人免進。”
紀千辰一慌,眉毛高高跳起,“哦?為禍仙界?真君竟然做出這樣驚天大事?果然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本官還不知道什麽罪魁禍首呢?怎麽沒聽說啊?”
二郎神果然為了炫耀功績,大聲笑了起來。
“那個妖孽啊,竟然將仙界無辜仙侍殺害,並且拋屍凡間。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那天我抓到的還是一個女禽妖,誰會料到,仙界還能混進來一個妖怪呢?那些仙侍死得太冤屈了,竟然被一個女妖給殺了,太丟我們仙人的臉啊……”
紀千辰聽著聽著就指著千紙鶴猛地靠近二郎神,她抓起二郎神的領子,狠狠把他拉近,看著他的三隻眼,沉聲逼問:“你說誰是妖孽?她在哪?你把她帶到哪了?”
縱然二郎真君再怎麽神通廣大,也想不到實力遠遠低於他的小小仙官,竟然也敢這樣突然偷襲他。他反應不過來,居然結巴起來:“她……你!放肆,千辰星官,你可知道你在幹什麽?”
紀千辰怒氣上頭,完全不想再考慮什麽尊卑問題。她手上再一次收緊,緊緊拉住的衣領幾乎讓二郎真君喘不過氣。然後她將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狠心用尖銳的指甲劃破指尖,將手上的鮮血突然撒在了他的三隻眼裏。楊戩果然大吼一聲,痛苦掙紮。
“放肆,該死,千辰星官,你在幹什麽?放開本君!若是本君有事,你可承擔的起,你的家族可沒有人可以再死了!”
紀千辰眼中還有著沒有熄滅的怒火,聽完這句竟然不僅不放開,還勾起嘴角,邪笑起來。“真君真的以為我們姬氏跟玄鳥一族一般,是個可以捏碎還不反抗的軟柿子?我姬氏現在可就隻剩我一人,我破罐子破摔,誰來惹我,我就讓他死!你剛才這麽猖狂不就是喜歡我這個身份,能跟你低頭,你開心的不得了嗎?”
現在,紀千辰靜靜看著二郎真君果然不反抗了,身體微晃,站在那裏和傀儡無異。
“真君,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姬氏血脈和玄鳥十分相似,他們血淚傾覆天下,我們血液能寫天書,更加能操控人心。怎麽樣?被操控的感覺如何?”
如果二郎神一開始沒有輕視紀千辰,也在紀千辰抓住他的時候劇烈掙紮,也就不會被她的血染上。現在隻能站在那裏不反抗,也不說話。他已經變成一個傀儡,隻要紀千辰問什麽就會說什麽。
“你怎麽抓住那個女妖的?”
二郎神木木的開口:“不是我抓住她的,我剛剛來到這裏,她就倒在山洞裏,昏迷不醒。”
“你是怎麽想起這個地方的?絕情崖可不好找!”紀千辰還是有點奇怪。
“三天前,一位仙君跟我問起絕情崖,我就跟他說了絕情崖的由來,隨後忽然想起搜遍仙界,沒有查找這裏。”
紀千辰皺眉,急急道:“那位仙君?姓甚名誰?”
“不認識。”二郎神停頓了一下,讓紀千辰恨不得上去抽他。紀千辰剛要說:“你真的不認識?”然後二郎神就又接了上來。
“不認識他,可是六個月前見過一麵。他就是那個被襲擊的仙君。”
這一句話,驟然點燃紀千辰的腦海。“是他!”是君上!
“怎麽會是他?不可能!你在說謊!”紀千辰雖然不相信君上,可是也是知道顧繁伊和他那樣親密。有了那樣的情意,怎麽可能落井下石?怎麽會這樣?
紀千辰眯起眼,看向二郎神。
“現在那個女妖在哪裏?”
二郎神還是睜著無神的雙眼,開口閉口:“三日前早已定罪,下放誅仙台!”
紀千辰不敢相信:“怎麽會這麽早就定罪?這是怎麽回事?”
“當然要早點定罪。仙界已經因為失蹤仙人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若不能早點將事情解決,恐怕會引起怨憤!諸仙已經決定,一定要裁決此女妖!”
“那也不該草菅人命,你們就沒想過不是她做的?栽贓陷害,難道不引以為恥?”她怒極臉紅,質問已經沒有反應的二郎神。她揮手解開他眼中血氣,大出一口氣。二郎神被她踢到千紙鶴上,運起仙術,將他送的遠遠的。當他醒過來的時候會完全忘了他們之間的談話,連千紙鶴都會化作飛灰消失殆盡,一切一切都不會暴露。
“君上連漾!若是繁伊有事,我一定死也不放過你!”
她架起行雲術,飛快地衝向了誅仙台。
誅仙台啊,那樣可怕的地方,繁伊竟然被送往了那!九天雷劫,魂飛魄散,這樣的刑罰在神仙身上也隻是皮焦肉爛。繁伊隻是千年禽妖,天罰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
長在仙界的仙人都知道:雷池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難道祖父卜算到的那一道凶相,就是這個嗎?祖父,祖父!請救下繁伊,救救她!她不該如此!傾世鳥一族人都是冤屈而死,就連她也不能逃脫這個命運,到底是為什麽?
與此同時,誅仙台上,白衣仙君看到顧繁伊魂飛魄散之後,飄然離去,不帶一絲留戀。
他來到了尨茸所在的龍吟殿,坐在殿中,身心發寒。他不該聽了大哥的話,現在成了騎虎難下的境地,可怎麽是好?
伸手抹了臉上五官,君上俊逸非凡的麵孔,眨眼之間就變成了另一張完全不認識的人。灰色頭發如瀑布一般流瀉而下,混沌歎了一口氣:“三弟若是知道我做的這些事,一定會殺了我了!”
他從未想過,他冒充過男人女人,千千萬萬張臉,卻沒有一張臉讓他這樣辛苦!看著顧繁伊魂飛魄散,他回想起當年他們第一次見麵。她給他一個答案,他做了鬼市守門人。現在,他們卻刀戎相見,不死不休!更何況,現在他頂著君上這張臉做了顧繁伊最痛恨的是,讓她臨死也不能瞑目。
他十分愧疚!不論是以前的無麵還是現在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