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 姬氏重情
紀千辰再次冷笑,立在遠處,看著那張頂著兄長麵皮的妖怪,咬牙切齒念道。
“《神異經·西荒經》有載:西方荒中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犬毛,長二尺,人麵虎足,豬口牙,尾長一丈八尺,攪亂荒中,名檮杌,一名傲狠,一名難訓。”
“檮杌?可是你驅使倀鬼偷取城中嬰孩?那禽妖嫿媚可是被你所騙取魂魄?皇城之中長生殿上,可是你施展的仙術,畫出那些畫卷來?那可是畫中乾坤!你竟然敢?我姬氏絕學,你怎敢如此敗壞?”
檮杌怔住,仔細瞧了瞧紀千辰:“小賤人倒是比你兄長眼睛更為明亮些,竟然能認出本座元神本象出來。不錯,嬰孩被我吃了,那個小妖鬼啊!嗬!味道也不錯!”
他人雖然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半分,但這言語之間的輕佻鬼森卻一絲不減,越發橫生張揚起來。顧繁伊想起上古的傳聞,檮杌之人,傲狠難訓,頑固不化。也就是說,隻要他活著,就不會輕易屈服。現今,從他嘴裏套出來的東西不一定可信,還不如詐上他一下,看他如何應付!
“檮杌,本樓主可沒有那個耐心留著你的性命,你可知等在這一旁的幾個凡人為何對你怒目而視?”檮杌笑了一聲,輕蔑不言語。
顧繁伊再道:“本樓主再問你,你可知為何紀千辰為何不立刻報那殺兄之仇?”
檮杌閉眼,似乎一點話都不想說,這句話也沒有聽見。
“你不必裝,你也想知道。方才假裝為你那無相……不對,為你的紋絡癲狂,不過是想要逃走的假象而已。可你沒料到啊,姬氏,千辰還留了後手。你是奪了這個身軀,但是,身軀也是枷鎖是吧?本樓主真是佩服千辰的祖先呢!你說說你差一點就掌控了局勢,可是啊,就差了一點。”
“喊別人賤人的人啊,其實往往自己就是個卑鄙之人呢!檮杌,你說是否?”
顧繁伊輕問,也是在激他怒氣,好讓他心神失守,這樣套出來的話,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即使嫿媚和嬰孩也許不在了,但是此時也該試一試,難道不是嗎?
果然,檮杌伏在地上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呼吸之間更沉重起來。太陽穴處青筋暴起,口齒緊閉。他還是怒了啊!果然傳聞不錯呢,雖頑固,但易怒。顧繁伊再接再厲,再次拿無相做由頭,狠狠刺激著檮杌。
“無相也是可憐,等你百年,不及一夜,香消玉殞……哦,不對,灰飛煙滅。唉,不過也算不上什麽,畢竟無相也是風流女子,怎會在意百年之前的情郎會不會記得她的犧牲?可笑,可笑啊!”
檮杌還是紋絲不動,隻是不動也是一種沉默和抵抗。紀千辰觀之,再次來一聲冷笑,接上一句話來:“繁伊還不知道一件事吧!關於姬氏血脈。”
顧繁伊明白,配合著問了一句:“何事?”
檮杌全身又緊了起來,看來他是被那星火和血脈之秘嚇住了。
不過,眾人一想到姬氏祖先那樣的手段,也是全身汗毛直豎。紀千辰看到大家都好奇,板著臉將事實公布出來。
“姬氏,一生隻能對一女子從一而終。而若不守貞操或人死,男子終生……廢!”這個廢,是大家理解出來的那個意思嗎?不——舉——?
噫!顧繁伊長長一聲驚詫,看著紀千辰半晌,說不話來。
而立在一旁的君上終於也跟著想明白了,同情的看著檮杌。
“對於男子來說,豈不是生不如死?姬氏也太可怕了。”
孟一瓶和孟二兩也默默投給檮杌同情的一票,也在同時捂住想要問上一問的孟等等。他們現在就想說:小祖宗,最好不要在大庭廣眾下問什麽叫“廢了”,也不要問他們男子和女子為什麽要互相守著貞操,他們也不知道啊!
姬氏,大家族嘛,規矩古怪一點不為過啊!
頓了許久,顧繁伊這時候才接上一句:“從來聽聞女子為男子守節,殉情之說常見。但姬氏祖先定下的規矩,真是太有趣了!”那最後一聲笑,一定是笑檮杌以後會終生不舉!
君上看著顧繁伊這麽讚同,心想自己以後可要也對她從一而終,要不然她現在這個笑,說不定以後他就會再一次聽見!細思極恐,他打斷自己的臆想,安安分分地站在她身後,不再和羽公子互相瞪視,暗中相鬥。
當然羽公子想要代替自家姐姐問一問這人到底有沒有守住貞操,但是君上不和他對眼了。他此時隻好記下這一筆,等到有機會,一定要問出來!哼!
君上現在隻在想,搞什麽都沒有現在好好討好自家娘子重要!為了終身幸福!加油!
檮杌當然也聽到了這一個倒黴催的古怪規矩,頓時就像案板上的魚,僵直了全身,就差翻個白眼了。他也不知道姬氏血脈會這樣麻煩!從來聽聞,古時候有凡人家族注重血脈猶勝祖先,沒想到,這些老家夥居然還這樣折騰自己的子孫!
心中滔滔如長河般的問候了姬氏八百輩祖先,他幾乎吐出一口血來。
紀千辰現在虛弱不堪,不能驅使星火,但是顧繁伊身邊竟然還有一個紅衣男子!此人善控火,不過幾個呼吸,他就感覺到火焰順著衣衫褲腳爬了進去,猶如活蛇一般蜿蜒。炙熱的痛覺再一次襲來,比星火還要凶猛的火勢讓他完全抵抗不住。
“我說,我說……啊!快滅火!滅了!啊……”檮杌果然還是投降了,連“本座”這個自稱都不再端著了。
顧繁伊幾人對視一眼,也是告訴對方要仔細甄別這人話語的真假,萬不敢有一絲泄露。
火焰漸漸熄滅,燒的血肉痙攣,麵目全非的身軀冒著煙氣。他現在身上的血脈之秘已被紀千辰收回,那保護著他身上的力量一消失,他與常人無異。痛是萬分痛,疼是肉中疼。
“嬰孩確實被我吃了,沒有留下。那個妖鬼我還留著,不過被驅使去傳話了!”檮杌忍著痛呼,艱難地說出幾句話來。但是眼中閃爍,似乎……
他接下來猛地跳起來,撲向離他最近的顧繁伊。眾人都沒有想到瀕死之人竟然還有這樣的氣力,羽公子和孟一瓶竟然有點反應不過來,能救人的隻剩下紀千辰和君上站在顧繁伊身後。
紀千辰身受重傷,吞火獸唔得一聲,脫不開身。君上這就看出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優勢了,他伸手就是一攔,揮袖打開檮杌猙獰的臉,一巴掌而已,就讓他撞了牆,再次昏了過去。羽公子伸手凝出冰劍,鏗鏗鏘鏘,竟然將他倒下的四周釘得結結實實,儼然一個畫地為牢,讓檮杌動撣不得。
君上表麵上出手極快,但是他攬住佳人香肩的速度也是和出手一樣快!羽公子一回頭,就恨不得剁了他的豬蹄子,那眼神就和冰劍沒啥兩樣了。不過,君上才不會當真。
“你沒事吧!”這句話溫柔似三月春風,綠了楊柳,紅了桃花,飛了風箏。
顧繁伊何嚐感覺不到?慌忙躲開那一雙手,肩膀縮起,笑了一下。
“多謝大公子,繁伊原本就可以應付!”公子不是忘了她還是劫樓樓主吧?怎麽會連一個區區瀕死一擊都躲不過?太小看她了!
君上將手放下,負在身後:“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客氣!”這人,連句話都聽不懂!
顧繁伊隻好不再糾結,看向紀千辰:“千辰,檮杌所說嬰孩已死,可信。可是這派嫿媚傳話?不知傳給何人,竟讓他不惜一死也不願說。”
紀千辰舒了一口驚嚇的氣:“當然是混沌!我剛剛說過,你們中的陷阱,並非普通。混沌也來了,我們劫樓到底何事妨礙了他們上古凶獸的利益?我想不通!”
眾人也再三思索,紛紛皺緊眉頭。唯有君上一人,立在顧繁伊身邊,一直看著她,並沒有任何好奇和憂愁。
羽公子不服氣,想到此,準備為難他一下:“連大公子,羽很好奇,公子來劫樓有何目的?更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讓人不得不深思!還是說公子與混沌有何聯係?”
最後一句話,甚是嚴重,顧繁伊猛地回頭看了羽公子一眼。
“小羽,放肆。”她的聲音帶著威勢,凜然不可犯,“為何如此汙蔑大公子?混沌檮杌乃我們敵人,將大公子和他們混為一談,你是在說他不該救下我們,我們忘恩負義?還是說我們狗咬呂洞賓,不是好人心?嗯?”
羽公子全身一抖,卻不肯再說,沉默著不承認,也在沉默地反抗。
他們姐弟二人,自從來到人間一來,隻為了兩件事而生過嫌隙。一件是那個傻子姐夫死於他手,另一件就是這連家大公子的身份之疑了。羽公子太過理智,顧繁伊還是重情。
時間終究磨練了他們兩個的情誼,當年的相依為命和絕對相信,現在隻剩下互不理解,各執一詞。
世上有多少情誼都是因為失去了信任,而破裂在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