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機緣巧合
連常盯著君上的光頭,眼神十分複雜。他一直不明白君上是如何想的,現在更是不明白他為何把清明上河圖裏麵的畫靈全都燒死後,轉眼就把自己的頭發都燒了。他隨著他入凡,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落寞。曾為魔,他無情無欲,隻是沉默如初見。曾為人,他平平凡凡,一心求商,隻是雙腿殘疾一世為殤,也沒有如此失去冷靜。
如今,他依舊一點都不明白君上到底最想要的是什麽!
還是說,君上在畫中乾坤經曆了什麽難以忘懷的事?他隻能將所有心思暗藏在心底,等到驗證的那一天,重見光明。
一卷黑霧猶如靈蛇狂舞,在地上蜿蜒而行。
君上和連常緊緊跟著它,不多久就看到了一間偏殿,大門敞開著,裏麵的窗戶已經被堵死,陰森幽暗。
君上打出一個響指,手中呼的一聲點起一枚火球。甩手放進了偏殿,照了一圈的火球停在了一個角落。靠近那裏,他們才發現這裏的牆根處滲出了很多殷紅的血跡。連常沾了一點血跡在鼻尖一聞,回憶了一下。
“君上,是人血。古稀之年,這血都不新鮮了!”說完,還舔了一下嘴唇,眼中透漏出可怕的欲望出來,“這個長生方士居然死在了牆後麵,難道說,這裏還有一個密室?”
君上也感興趣的笑了出來,“阿常,看看後麵!”
連常當然惟命是從,長槍還沒有亮出來,僅僅憑著左手一拳,運起魔氣罩在拳頭上。轟隆一聲,這牆角處就變成了廢墟,牆壁上被打穿了一個大洞。幾乎一點不察看,他們傾身鑽了進去。
裏麵當然是一件逼仄的密室,沒有一張椅子。唐朝之前的案幾井然有序地擺放在四周,而曾經不可一世的長生方士,所有人都跪坐在地板上,驚慌失措的呼叫。
“是何人?”
“胡方士,胡方士,密室有人闖進來了!您說的,放過我們!快來救救我啊!”
“你們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前言不搭後語,這些長生方士已經被嚇得猶如驚弓之鳥,現在一點點變動都讓他們想到會被殺死。麵臨死亡的恐懼,他們一直都不是勇士!他們一直都是膽小鬼!他們現在隻求能活到走出這個密室,他們不想死在這裏。
火紅的蓮袍在黑暗處依然灼灼耀眼,君上臉上的金絲鏤空麵具也緩緩露了出來。他們隻看到了一個光頭就像見了鬼。
“啊!”其實,他們是因為見過地宮怪物的光頭而害怕,而連常卻以為他們是害怕他們魔物的威勢。
不過,那些長生方士說到底是凡人,怎麽會明白魔族的奇特審美?一看到另外半麵魔紋就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算知道麵具鏤空雕花再怎麽美麗精致,也抵消不了他們全身因為恐懼的戰栗。何況這人身後還跟著穿著黑色鎧甲的連常?肅殺之氣逼近眼前,誰不害怕?
連常勾起嘴角,瞬間營造出了詭異的氣氛。而他也不僅僅是詭異,他伸手成爪,猛地吸起一個人,那人正是剛才尖叫最起勁的胖子!連常連他的皮肉都不願沾惹,遠遠地將他扣在陰冷的牆壁上,把他的臉按在上麵,反複摩擦。
“你們就是住在長生殿的一群家夥?嗯?”
他口中不停,手上動作跟著語氣動起來。那胖子也跟著磨蹭著,尖叫著。那血肉在牆壁上留下紅色痕跡,觸目驚心。胖子尖叫就像女人一樣尖利,回蕩在密室狹小的空間,此時讓人無端膽顫,喉嚨發緊。
“胡文琦在何處?”君上一向簡潔的話語,砸在了現在隻有一群毫無反抗之力的長生方士裏。他們聽到君上開口,竟然有一個嚇得昏了過去。呃的一聲,就像咽了氣。這回,那些人更加害怕了。
“小人不知啊!”有一個沒有節操的人裝死,就會有一個沒有膽子的人跪下求饒,“小人隻知道他從那個出口出去就一直沒有進來啊!”看到君上和連常依舊沒有反應,淡淡的眼神放在他身上,他全身血液都冷了下來了。隻好在腦海裏使勁翻弄著胡文琦的事,想要找到最有價值的消息,最好能換回他的一條小命。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對了!他還帶著一個怪物!那個怪物一張嘴就咬死了一個人!你看,就在你們進來的那個洞前麵!”
君上看向那個倒在地上,滿頭白發,枯瘦皮囊的屍體,臉色一變。他就知道胡文琦這個瘋子不會輕易放棄地宮裏麵的那些怪物!竟然把那些藥人都製成了妖人!他想到當年在地宮見到的一切,眼神深深。
這個方士的識時務讓連常停下來對胖子的折磨,轉而將目光投在了暈倒的那個方士上。他再次伸手成爪,抓小雞一樣把那個方士拎起衣領,吊在了半空。那個方士腳剛剛離地就驚得睜開了眼,痛哭流涕:“大人,大人我也知道!我說!我說啊……胡文琦躲到地宮裏去了!那邊那個出口有個機關,能通往長生殿裏麵的地宮!他下地宮召集裏麵的怪物去了……嗚嗚……他想……他想掌控這個京城,他想當皇帝!大人,饒了我吧!”
連常還沒有對他如何,這個孬種就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他嫌棄的甩掉這個方士,將目光轉向君上:“他們說的都是真話。估計是被胡文琦的真麵目嚇破了膽,現在隻剩這些了!還有幾個估計被胡文琦帶到了地宮。君上,我們也下去看看吧!”
君上負手而立,看向另一個出口,微微皺眉。
“地宮此時凶險,阿常,不可輕率!”
隻有他知道,現在的地宮是多麽可怕的地方。他邀請不二道觀的倒是前來,根本就是知道這些妖人和胡文琦有多凶險。他也早就知道,那些道士不一定能活著回來。所以他給了他們死之前最豐盛的享受。
他都沒想到,作為曾經那麽光明磊落的凡人,他也做過這樣無恥卑鄙之事。
“地宮裏至少有上千隻怪物,一旦放出就是我,也隻能應付一半。剩下的一半,一定會散入人間,那樣,再想消滅也是大海撈針。胡文琦原本就凶殘狡詐,我們不能輕敵!”
連常也知道君上很清楚地宮之事,此時閉口不再言語。萬一又不小心戳到了他不明不白的傷口,豈不是冤死?看著君上在那個出口前沉思,他就知道此時他並不能幫上君上任何忙。君上這時也不會受任何思緒以外的事情影響,他隻能默默替曾經受了大罪的君上醞釀著報仇之心。君上不罰這些方士渣滓,不代表他們就不該死。
於是,他將所有怨氣都發到了這些抖成塞子的方士身上。坐在最中間的一個案幾之上,他開始一個個拷打,然後讓他們互相說出對方曾經做過的惡事來。不過一柱香的時間,十幾個人競相把周圍幾個方士的老底都交代完畢,甚至連家住何方,有無隱疾都抖落出來。連常也真是服了這些凡人的怕死之心!一點膽量都沒有!
本來他還想放過一兩個有血性的人,沒想到,一個喊出“抗拒從嚴”的機會都沒有,這些長生方士都跪在地上,嗚嗚哭著喊著,或者雪白,或者華麗的衣袍被渲染的五顏六色,比他們臉上的表情還要多彩!
“罷了,君上沒說讓你們死,就饒你們一命!”連常這話一說出來,他說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他又不得不說,因為君上已經把注意力轉了回來,眼神中帶著命令。他當然聽清了剛才那句不耐煩地傳音:“夠了!惡不惡心?在一群哭的稀裏嘩啦的老頭子麵前逞什麽威風?”
然後,看著那些貪生怕死的螻蟻,君上又冷靜地傳了一句:“對於他們來說,最生不如死的莫過於……在流離失所中,活在即將死去的陰影裏吧?嗬!阿常,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連常明白,他伸手將魔氣聚成團,猛的打散開來。魔氣轉眼就彌漫在密室每一個角落,自然也鑽進了那些方士的身體裏。從眼睛鑽進去,再從耳朵穿出來。魔氣不曾停留,但是卻帶走了他們所有情緒。收起魔氣,聚斂氣勢,他看著已經變成呆滯表情的十幾個人,冷笑出聲:“君上,就這麽饒過他們?太便宜他們了!”
變成傻子也不能抵消曾經在君上身上做過的事!就算在魔界,戰場拚殺,陰謀詭計,也沒有讓他們吃過這麽大的一個虧!他是在為君上憤怒怨憤啊!
“沒有什麽饒恕,便宜。他們不過是螻蟻,無需關注。現今,我們還是想辦法進地宮,然後……小心!”君上驟然後退,也推開差點被那個出口崩碎砸到的連常,碎石被衣袖揮開,砰地一聲落地,沉重的聲音讓那些表情呆滯的老頭子又開始抱頭哭叫。他們又被嚇到了!
地宮還不等他們找到應對之法就被人打開了?
君上眯起眼,全身氣勢陡漲,衣袍獵獵生風,上麵的火焰也跟著遇風爆發。他聽到出口處回蕩出一聲爆喝:“是誰?到底是誰?”隨著這股氣勢,奔騰而來的是——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濃鬱的像粘稠在空氣裏,揮散不去。到底是死了多少人?才造成這樣濃鬱的血腥味?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剛剛離開此地的有一群人,消失在了皇宮地底深處。君上他們剛剛到達這裏,顧繁伊幾人就剛剛走。
機緣巧合,陰差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