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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劫樓左使

  劫樓之上,劫月亭內。


  劫樓四首早就被傳音秘密召集到這裏來,人人都是神色莫名。


  顧繁伊甩袖坐到椅子上,憤怒的神色全都暴露出來。此時,還需要什麽撕破臉?宵小之輩,暗地裏偷聽他們的談話。如今劫樓樓主的身份也壓不住他們的膽子了!

  “放肆!”一聲叱喝挾裹著威勢向這些手下壓過去。劫月亭四周的帷幔全都被吹散,四處飛揚。


  眼睛不受控製的發紅,她漸漸閉上眼睛,並且平複下自己的心情,“你們自己說,到底是誰?還是說,你們誰都不知道,就讓人家把這個竊聽的小花妖……”她伸手將袖子裏的一朵粉色小花摔在地上。


  無辜的花瓣凋零在地上,這原本就是一朵解語花。花妖魂魄已經消失殆盡,而屍身被扔在地麵上,看起來依舊不起眼。這是鬼市裏最常見的竊聽小妖,天生就有竊聽不會被人發現的本事。顧繁伊無意中發現,才知道也有人敢在劫樓,做出無恥之事!

  “……安在了我們五樓?嗯?”最後一句是反諷,也是將所有後路都堵住,不給某人任何逃脫的借口。她將衣袖撫平,伸手扶在寬大椅子的扶手上,半躺不躺,慵懶的氣勢就那樣囂張狂妄。


  前來會晤的四首,各自站在原地,沒有動靜。可也有人根本不把站立當作懲罰,一襲藍衣漂浮在半空,不論什麽站姿,她都是單腳站立漂浮著。


  無雙是在這件事中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她也很憤怒。但是她根本不露出任何神色,隻是一直飄在顧繁伊身前三尺之距,寸步不離。而樓主本人更是一點都不計較她失禮地漂浮,而且沒有把憤怒的眼神看向她。


  換句話說,顧繁伊對她不僅不防備反而信任非常。現在,此時此刻。無雙是她除了羽公子之外,最信任的人了。所以,在他們的眼中,她是護衛者,而不是被懷疑的那一方。


  現在是白晝,所以,白無常早就出來了。站在原地的這個臉色和衣裳一樣雪白的女子格外讓人憐惜,縱然能夠幻化成人的模樣,現在她也臉上毫無血色。就像一張白紙,一戳就會破掉。白無常不同於黑無常,她也不知道黑無常會做出何事。和黑無常公事了千年勾魂使,她依舊是被保護得好好的多愁善感的少女,毫不知情。現在遭到質問,她的表情有點驚慌失措,也不敢說任何話,甚至與其他人對視,尋求幫助。她努力把自己保護好,不被傷害。


  站在最末位的無相,妖嬈的站靠在柱子旁,沒有太多激動的反應。眾所周知,她一定是最先開口。因為大家都知道她最膽大,也最是沒有什麽底線。


  “樓主,屬下當然不知這解語花還能這樣用。劫樓五樓一直都是無字閣下管理,現在五樓失防,與我們其他三首,又有何幹?”她的話一直都是那麽綿裏藏針,作為最有嫌疑的人,她不為自己辯解,反而將問題矛頭直指紀千辰。


  現在大家都不敢肯定了!


  紀千辰也因為某種原因,沒有回應這個質疑。


  場麵一下子冷了下來。顧繁伊一向在這種事情上沒有耐心,她揮了揮手,羽公子明白她的意思。這時候才從劫月亭一丈之處,並起劍指解開自身的隱身術。他眉目如畫,劍眉星目,依舊是那個風華無限的第一公子。但是坐在椅子上那幾個,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眼中的冷血殘酷,殺氣凜然。


  羽公子在劫月亭之外立定,然後單膝跪地,虔誠的行禮。


  “劫樓左使顧繁羽聽令!”空靈女聲震懾著四周:“奉樓主令,徹查劫樓,閑雜人等一經發現,格殺勿論!”


  “是!領命!”羽公子從腰後麵拿出來一張銀色麵具,戴在臉上。一瞬間,血腥氣息散發了出來,一身銀白色袍子也變成了血色衣衫,深紅色一點點渲染上來。


  無相和無常心中一驚。這就是劫樓左使真正的麵貌?小叮咚一直被稱為劫樓右使,他們還以為左使右使隻是一個給小叮咚開玩笑的職位!畢竟,小叮咚再劫樓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大事,隻是打打鬧鬧捉弄人!

  沒想到真正的劫樓左使是他!


  無相在暗地裏咬了一下唇,轉了一下眼珠:“樓主,四樓客房皆是貴客,我們貿然闖進著實不太好,會影響我們劫樓的生意的!”


  無雙瞬間將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眸看向了她,“無相,你可是要違背樓主之令?你要負這責任嗎?劫樓機密有一天被泄露,那麽你能負責嗎?”


  這一聲質問再次將這個狡猾的女子逼到死角。無相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不跟你講情麵,隻和你講規矩的人了!這樣強硬的人,常常能把她所有優勢都給折斷!可恨!


  而且,羽公子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轉身就下了樓。不過一盞茶功夫,滿樓都是劫樓使踩踏樓梯的聲音,她感到樓上都震動了起來。


  她有點生氣了,轉身麵對著還在閉眼不語的顧繁伊,也不行禮,直接問道:“樓主!屬下不明白,為何非要如此強硬,不提前通知客房,就去搜查。如果那些客人如果怪罪下來,該如何是好?而且也有可能是曾經那些凡人道士去五樓留下來的,為什麽不懷疑無字和凡人道士勾結,想要危害劫樓?這講不通!”


  “沒有什麽講不通!紀千辰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如果泄露機密,她想怎麽泄漏就怎麽說!沒人能抓到把柄。而五樓以下,全都是盈利場所,一眾妖鬼進進出出,難免有奸細夾雜。自然要徹查。既然你認為不通知一下就徹查,那我要問你……這不是將我們的目的暴露,你傻……本樓主可不是傻子!”顧繁伊言語之間全都是譏諷,也不帶一點感情。完全忽略無相畫首的身份,儼然是被惹怒了。


  無相一下子就低下頭,遮掩住眼中那幾乎淹沒所有人的仇恨。她低頭應是,準備不再糾纏,憤怒地轉身想要邁開步子就要下樓。遽然,半空射來一支冰箭,釘在她小巧繡花鞋前端,僅僅三寸之距。無雙空靈冷然的聲音傳入她耳:“擅自離開者——死!”


  她這回明白了,樓主找她們來不是問關於解語花的事,而是要把他們叫到這裏不讓消息泄露,一定要查出來這奸細是誰!好精密的心思,好可怕的妖!

  她隻好側身再次靠在柱子上,再次在心裏相信她的男人絕對不會被一個毛頭小子抓住!那樣的話,還分什麽上古凶獸和千年妖鬼?繼續挑著手指縫裏麵的灰塵,她輕輕一吹,嘴角勾起。


  她想到檮杌和她說到的那件事,忍不住心情都好了起來。這樣小小的鬼市?誰會在乎?


  要圖謀就圖謀三界!這個女妖雖然掌控鬼市,但是當他們主宰了人間,還幹她什麽事?可笑,讓她自己縮在這個該死的地下城吧!哈哈哈哈!她心底的笑聲,並沒有被任何人聽到,也就沒人注意到柱子後那個妖嬈豔麗的女子詭異的微笑。


  羽公子已經讓一半劫樓使圍在第一層,不準任何妖鬼出大門。另一半劫樓使跟著他逐層往上查探。第二層是棋首無常之地,一眾的妖鬼喝著酒賭博,腥臭的氣息在這裏彌漫,羽公子一點都沒有被幹擾。


  他很認真的在這些妖鬼中穿行,妖群劈開一條直道。戴著麵具的男子顯得更加神秘,而那些劫樓使不再喊他“公子”,而是喊他“左使”。賭徒和酒徒們一下子就明白了原來是劫樓左使出現了!他們敬畏地看著那一身血袍的男子登上棋首經常坐著的那個高台。


  羽公子站在那裏,看著那些似乎還有點沉迷在賭博和酒精的妖鬼,不發一言。隻是一個揮袖,劫樓使就明白了所有意思。


  “搜查!不放過一個妖鬼!全部都不準反抗,反抗者死。”作為劫樓左使的羽公子沒有喊出那句話,另外一個比較靠近羽公子的劫樓使突然喊了出來。如果第五之狐看到這個場麵,一定會感歎。劫樓使就像是一群令行禁止的軍隊,就連命令都是那麽簡單鐵血。


  一眾妖鬼一下子就被驚呆了!劫樓是要幹什麽?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下手如此淩厲,十年前那場清洗,大家還在記在心裏。現在的第一反應不是聽命,而是開始慌亂的逃離。


  “快跑!樓主又要碎魂了!不要……放開老子!”一隻山豬妖在地上打滾不肯起來,嘴裏還嚎叫著,讓人心煩不已。


  “劫樓使,你們這樣對我們,不怕我們妖鬼反抗嗎?劫樓隻是一座樓而已,我們不怕你們!”另一隻豹子也分開爪子上那些鋒利的指甲,一下子就反抗起來。而這些話也沒持續多久,因為他當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另一隻雉雞精揮舞著自己那幾根雞毛:“對啊!放開我們……你們這群隻會聽一個女妖迷惑的木頭……唔”話還沒說完就被強行捂住,也不知道有何下場。


  反正在這裏隻是出現了很多騷動,而劫樓使那些鞭子也不是吃素的,短短一刻鍾就製服了所有刺頭兒。那些妖鬼因為求饒很及時,劫樓使隻是讓他們知道四肢麻痹的感覺,並沒有就地斬殺。讓一群本來就很怕死的酒徒賭徒也就放下武器,乖乖等著劫樓使檢查。


  當然這都在羽公子預料之中。一看就知道,這群妖鬼一開始不給他們下猛藥,他們不會害怕!隻有在後來放過他們,他們才知道感恩!哼!記吃不記打,難道忘記當年劫樓使是怎樣以一敵十,鎮壓所有妖鬼反抗的嗎?

  至於劫樓的信譽?那是什麽鬼?能吃嗎?不管鬼市變成什麽樣子,隻要在劫樓裏麵,都信奉強者為尊,拳頭最大的劫樓之人誰都不能冒犯!


  犯我者死!這是劫樓使他們所有的心理信條!


  所以才會有今天的徹查奸細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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