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我們出去談談
二十分鍾後,吳曉燕找到了杜海。
兩人站在溫文的病房裏。
杜海給溫文安排的單人病房,十分安靜,幹淨,整潔。
吳曉燕看著病床上安靜地躺著的溫文,麵容呈現不正常的通紅,雙眼緊閉,自己進來都沒有驚動了她。明知道溫文這種情況,應該是病得不輕,但就是無法喚起她的一絲同情心,還帶著淡淡的仇視和暢快。
吳曉燕深呼吸了一口氣,甩開複雜的心情,對杜海講道:“杜海,我們出去談談吧!”
杜海可能因為今天早起,又忙碌了這麽長時間,心神有些疲憊,並沒有察覺到吳曉燕的語氣不對勁兒。
對現在的他說,沒有什麽比讓他好好地坐下,打一個盹更舒服的事情了。
杜海強打起精神,無奈地攤攤手,說道:“不就是取相框嗎?等溫文醒了,我再陪你一起去取吧!你也看到了,現在小文昏迷不醒,這邊實在是走不開人呀!”
吳曉燕表情木然地站在一旁,無動於衷地說道:“我說,我們出去談!”
杜海煩躁地扒了扒自己的短發,看了看輸著的點滴還有半瓶,這才點點頭,“行!走吧,我們去樓道裏說,省得驚醒了小文。”
吳曉燕眼眸裏閃過一絲憤恨,出了病房,卻沒有在樓道裏停留,直接走向了電梯。
杜海瞪著吳曉燕的背影,不悅地喊道:“喂,曉燕,你去哪裏?不是說在樓道裏說話的嗎?”
吳曉燕沒有回答,繼續往前走。
樓道裏一時有好幾個病人家屬都朝杜海和吳曉燕看過去。
杜海頓時覺得沒麵子,也察覺到樓道確實不是什麽說話的好地方。如果吳曉燕要在這裏跟自己為了取相框的事情鬧起來,確實十分得難看。
可是,又不放心溫文就這樣一個人在病房裏。
杜海掃了一眼病房,走向不遠處的護士站,交待了裏麵的護士一句,讓她幫忙照看著溫文,這才追上吳曉燕。
吳曉燕在滿是人的電梯裏站在最前麵,舉著手,一直按著電梯鍵,不讓電梯閉合,等著杜海。
杜海看到電梯裏眾人不滿的眼神,也不好多耽擱,小跑進了電梯。
擁擠的人群卻也驅散了吳曉燕周身暴走的情緒。醫院原本就是灰色心情聚集的地方,在這裏能有幾個人真心的高興呀!
杜海惦記著溫文,還是沒有察覺到吳曉燕的異樣。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住院部樓前的小花園。
這個時候,正是一天最美好的時間,九、十點的太陽已經帶著幾分火熱照射在花園裏,繁茂的綠樹花草點綴得小花園生機盎然。
有些許病人和家屬在其中,或散步,或靜坐,或聊天,十分得悠閑。如果不是病人穿著的病號服,可能會被誤認為某處的小公園一角。
吳曉燕拐來拐去,到了角落的一個八角亭子裏,裏麵現在沒有人,周圍都是高大的鬆柏豎立,又隱蔽又安靜。
杜海見吳曉燕終於停了下來,不耐煩地說道:“曉燕,小文還一個人在病房裏躺著,需要人看顧,你有什麽事情,快說吧!不然,如果護士不上心,點滴輸完了沒有及時更換,是要出人命的!”
吳曉燕一轉身,就聽到杜海左一句“小文”,右一句關於小文的話,而跟自己有關的話卻帶著幾分不耐煩,心裏的怒火又“蹭蹭蹭”地往上漲了三分,黑著臉,不管不顧地質問道:“杜海,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領過結婚證,馬上就要當新郎了?!”
“我當然知道。”杜海被問得莫名其妙,卻沒有深想,還以為吳曉燕在為早晨的事情生氣,皺著眉頭說道,“不就是今天沒有陪你去取相框嗎?原本我就跟你說過,這事交給我朋友就可以了,你非要什麽事都拉著我一起親自做!你知不知道,現在我有多忙!”
吳曉燕心中升起無限的蒼涼感,“現在我有多忙”,這話是在說自己無理取鬧嗎?兩人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他的“多忙”不是都該以婚禮為主嗎?可是,事實上呢?
他忙的主題,永遠都是溫文,之前更是說什麽為了等溫文出來新的雜誌文章,兩人再去結婚旅遊。
她才是跟他共度一生的人,為什麽他要不停地為了這樣一個外人轉,還硬拉著自己一起遷就第三者?
吳曉燕苦笑著,嘲諷道:“你很忙嗎?我怎麽沒有看到?我隻看到你在結婚前還陪著別的女人,還為了別的女人盡心竭力,事必躬親!你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時,就不覺得心虛嗎?”
杜海愣了半分鍾才消化完吳曉燕的話,她這樣陰陽怪氣是在說自己照顧溫文不對嗎?
對一個近年來照顧溫文照顧習慣了的人來說,吳曉燕這些挑撥的話,引起了他強烈的不滿。
杜海緊緊眉頭,不悅地喝道:“吳曉燕,你理智點,冷靜點,好不好!那是溫文,叫我一聲哥,她是別的女人嗎?我怎麽以前沒有發現你是這樣無理取鬧的人?!”
吳曉燕更是深受打擊。杜海怎麽能這樣理直氣壯地認為她還不如一個外人呢?她才是跟他領了結婚證,馬上就要作他新娘的人,好不好?
吳曉燕指指自己,難以置信地瞪向杜海:“我無理取鬧?杜海,我才是你要明媒正娶的老婆,要跟你共度一生的人吧?難道,我在你心目中,還不如她溫文?”
杜海再次拔拔自己的頭發,跟女人說話,怎麽這麽累人呀?做什麽都要比較。這有可比性嗎?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歪曲我的話?我隻是就事論事而已!你沒見溫文現在病的都暈迷不醒了嗎?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吧?難道溫文的命,還不如那兩三個相框重要嗎?”
“你不要以為這樣混淆視聽,我就信了你!”吳曉燕看著杜海不知悔改,還滿腹理論的樣子,心一橫,瞪圓了眼睛,狠狠地說道,“杜海,你捫心自問一下,你自己現在站在溫文麵前,能理直氣壯地說她是無關緊要的女人嗎?”
杜海越聽越頭疼,女人怎麽都這麽不講理,不懂道理呢?
杜海更加煩躁地說道:“吳曉燕,溫文是我認下的妹妹,希望你能認清楚這個事實!”
“我不需要認清什麽事實,我隻想知道你的心到底在誰身上!”吳曉燕灼灼逼人地問向杜海,視要把這個問題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不想再這樣不清不楚地跟杜海曖昧下去了,她今天就是覺得溫文這根刺難受,就是要把她拔了。
杜海卻一點也不了解吳曉燕此刻的心情,更沒聽出她這是在嫉妒溫文,挑明了他對溫文的心思,想為自己正名。
杜海還在心煩著,語氣冰冷地說道:“吳曉燕,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這樣質問我,懷疑我,是什麽意思?後悔跟我結婚了,所以來跟我找茬嗎?不就是取個相框嗎?看看你都把問題升級到什麽程度了?有必要嗎?”
吳曉燕惱羞成怒,對杜海的逃避現實恨的都快吐血了,最後一絲理智斷弦,不管不顧地把話給挑明了,直白地吼道:“杜海,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裝什麽裝!你不就是喜歡溫文,人家完全不把你放在心上嗎?這會兒,你不敢承認了?”
杜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吳曉燕。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光明正大地說出他深埋心底的秘密,把他最後的那絲念想直白地暴漏出來。
杜海這一瞬間,有憤怒,有羞愧,有心虛,還帶著幾分的輕鬆。
原來,把事情攤到明處,是這種感覺嗎?
吳曉燕說完了,才閃過一絲的懊惱。
有些事情,沒有說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就這樣水過無痕地淡去。
有些事情,一旦挑明了,迎接它的不是見光死,就是更加的肆無忌憚。
但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她已經沒有了退路。
吳曉燕強撐著,趾高氣揚地看向杜海:“怎麽?被拆穿了,心裏不爽了嗎?”
心情沉澱下來,杜海反而更加鎮定自若了起來。
原來,自己喜歡溫文的事情,身邊的人都知道。
不過,說起來,這件事也沒有什麽不可見人的,不是嗎?
自己隻在心裏喜歡著溫文,從來沒有越過朋友的那條紅線。這是對溫文的尊重,也是對自己感情的尊重。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是早就下定決心,要重新開始了嗎?
現在,也許,就是這個時機,讓身邊的人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改變,也約束自己,不再放任自己左右搖擺。
心中有了這份堅定的信念,杜海身心一鬆。
杜海緊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時,雙目一片清明,像是雨後的天空,清澈純粹,讓人一目了然,而又輕鬆舒暢。
杜海堅定地說道:“我承認自己以前喜歡過溫文,這一點,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否認!”
吳曉燕卻誤認為杜海這是在跟自己攤牌,要徹底放棄自己,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麵上勉強維持著平靜。
說出的話卻不自覺地帶著幾分顫抖,吳曉燕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所以,現在你看著溫文單身了,後悔了,是嗎?我告訴你,杜海,我們已經領了結婚證了,想悔婚,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