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我終於想通了
溫文站在樓梯口,猶豫了片刻,還是從褲兜裏掏出了手機,按了兩下,這才下樓。
這才一會兒的功夫,沒想到溫家三人已經都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又一個一個正襟危坐在那裏。
看著溫文目不斜視地要帶著包包離開,秦田芳胳膊肘捅捅旁邊坐著的溫靜。
溫靜一臉的為難,但還是遲疑著叫了一聲:“姐!你等一等!”
溫文站定,十分好奇地看向溫靜,不明白平日裏看著自己不順眼的妹妹,這個時候叫住自己是怎麽回事。
溫文冷淡地說道:“什麽事?”
秦田芳胳膊再次大幅度地捅了捅溫靜。
溫文看戲般的眼神,好笑地看著溫靜。
溫靜半垂著頭,硬著頭皮,小聲說道:“媽讓我問一下,之前讓你幫我找工作的事情,什麽時候能弄好。”
溫文隻覺得這群人真是厚臉皮呀!他們的世界觀是怎樣形成的?他們真的是活在一世界中嗎?
溫文嘴角掛著不敢置信的嘲笑,掃了一圈眾人:“這是你們三個人一致的意思嗎?”
人人都低著頭,沒有說話,卻又沒有反對。
溫文隻覺得自己今晚還是太仁慈了,一直想著的事情就是自己趕緊把事情說明白了,走的幹幹淨淨,清清白白,也讓他們斷了再奴役自己的想法。
可是,自己說了那麽多,他們還都以為自己是以前那個好欺負、好說話的溫文嗎?
既然,大家都不長記性,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自己怎麽也要再送給他們一個大炸彈,讓他們忙得沒有功夫再來找自己的麻煩。
什麽炸彈好用呢?比如,讓他們起內訌,怎麽樣?禍起蕭牆什麽的,最有愛了,好想看著他們互相猜忌呀!
眨眼之間,溫文已經做了一個決定。她沒有直接回答溫靜的話,而是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漫不經心地說道:“對了,我忘了說一件事情。那年我上大學之前,隻給你們溫老師和秦女士兩人的手機號上發了火車的班次,並沒有告訴姥姥她們。
之後也由舅媽親口證明了一下,我坐的那條火車班次的信息是從秦女士的手機上發出的。
所以,請你們不要再把我和姥姥的去世總聯係在一起了!之前姥姥生病的事情,我也說清楚了,現在再把事情的緣由跟你們講一下,省得又像溫靜剛才那樣,又開始哭訴說什麽都是我的錯了!
請保持點你們的尊嚴和體麵,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和工作,我沒有義務對你們任何一個人負責,你們也沒有一個人值得我去負責!
祝賀你們終於甩掉了我這個看不順眼的家夥!
從此別過!”
溫文從鑰匙鏈上取下一把鑰匙,隨意地扔到茶幾上。
“當”的一下,清脆的響聲直接敲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秦田芳從震驚中回過神,驚恐地尖叫道:“我沒有發過短信,我沒有給我媽發過那種短信。因為你報考的學校,我臉麵都丟光了,有什麽心情去跟你姥姥說這些閑話。你這個騙子,你這個妖言惑眾的騙子,你到底存了什麽心來汙蔑我!告訴你,你這些話沒有證據,不要妄想讓我內疚!”
溫文聳聳肩,無所謂地回答道:“我想秦女士一定沒有聽清楚,聽明白我的話。我再重點重複一點,這些話是舅媽說的,並在姥姥去逝後,明明白白地從姥姥手機裏看到的。沒有人汙蔑你,沒有人稀罕你的內疚。
不然,舅舅當年在你氣死姥姥之後,就會直接找上門來理論來。對舅舅舅媽而言,你的人品,你的內疚,你的懺悔都一文不值。
因為這些都換不回姥姥的命!
秦田芳,不管事情的起因是如何的,過程又是誰對誰錯,就從你七年來沒有一次正兒八經地給姥姥上過一次墳,你就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受到良心的譴責!”
“不,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秦田芳眼中沒了焦距,灰敗的臉色顯示著她此刻的心情。
溫文一句一字的血汗控訴,徹底擊垮了秦田芳幾十年如一日的以自我為中心的脆弱世界,讓她不得不直麵最殘忍最恐怖的現實。
秦田芳已經失了神,隻是不停地呢喃著“不是這樣的”,腰背今晚第一次彎了下來,癱坐那裏,身體一下子像縮了水一般蜷縮起來,處處彰顯著驚慌失措。
“姐姐,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溫靜像忍受了千年壓迫般痛苦地高聲尖叫了一句,站起身,一把抱住秦田芳的頭,轉頭仇恨地看向溫文,“這就是你的報複嗎?你一個人過得不好,也要讓這個家裏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過得不好。你一個人背負著仇恨,也要全家人跟著一起背起仇恨。
你承擔不起害姥姥去逝的重責,也要拖著全家人跟你一起陪葬。
你還是人嗎?你還有人性嗎?你的良心去哪裏了?你憑什麽來判定別人的對錯?!剛開始,我聽著你那樣可憐,還覺得十分同情你。
現在,我對你除了恨,就是憎惡!像你這樣沒心沒肺的人,才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受到良心的譴責!”
“說完了嗎?”溫文一臉平靜地聽完了溫靜大篇陳詞,視線掃過溫靜,明明隻是普通的一個注視,卻透著刺骨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溫文用從未有過的無情冰冷的聲音,說道:“溫靜,不要以為我什麽都不說,什麽也不問,你就可以張狂地在這裏狂吠。你這些年,做了什麽事,說過什麽話,你心知肚明。在那裏裝好人的時候,摸摸自己的心,虛不虛;做了壞事之後,有沒有半夜做過噩夢,不敢閉眼?!
不對,也許自己說錯了。秦女士能在一手陷害自己的女兒為小偷,不管不顧十多年,害死自己的母親之後,還能如此心安理得地過著自己的幸福生活,你作為她的女兒,又深得她的言傳身教,不懂得什麽是對是錯,什麽叫悔恨害怕,也是應該的!
我說的對嗎,溫靜?或者秦女士可以回想一下,你的手機平日裏除了你自己用過,還有誰會動它?隻有你最心疼的女兒溫靜,對不對?”
溫靜懷中的秦田芳身體一僵。
“你不要汙蔑我!你是嫉妒我和媽媽的關係好,想故意挑撥離間!”溫靜渾身隻冒冷汗,一臉的驚慌失措,卻勉強理智地為自己辯解著,試圖說服眾人,不要相信溫文的猜測。
溫靜的辯解一定程度上還是起了作用的。
這不,溫向東一瞬間蒼老了好幾分,滿臉的沉痛不已,還是不忘為溫靜爭辯著:“小文,她們都是你的家人。你何苦要把大家都變成仇人才罷休呢?!”
溫文好笑地看著溫向東偽善的模樣,從頭到尾,他一直在裝著無辜,裝著自己什麽也不知道,裝著自己是世外高人,不屑於與他們這些人同流合汙。
這就能洗去他的罪過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溫文的今天,溫文身上發生一切事情,都是因為他這個親生父親而起的。
如果不是他的縱容,不是他的默許,借秦田芳和溫靜一百個膽子,她們也不敢這樣光明正大地來踩她,恨她,仇視她。
如果不是他這十多年來的一聲不問,漠不關心,秦田芳做得每一件事情,他都可以輕易地發現其破綻,然後好好地找回溫文。
可是,看看溫向東這十多年來,都做了什麽?他真的從心底深處抹殺了她這個女兒。這比秦田芳和溫靜的故意陷害還要可惡,還要讓人寒心,起碼她們還是在溫文是她們親人的基礎上,才有這些行為的。
但是,溫文不想說破這些。
溫向東的心裏豈止是沒有溫文,連秦田芳和溫靜都沒有。不然,他怎麽能允許身邊的謊言存在了十多年,都沒有發現過。在他的心裏,隻要他身邊的人乖乖地配合著,做好自己的角色,他變什麽都可以忍受。
總有一天,秦田芳和溫靜也會嚐到自己這份憎恨的滋味,也會看清溫向東才是這個家裏最無情的人。
她嗑著瓜子,喝著飲料,坐等著看他們一家的熱鬧。
當然,如果,他們都是聰明人,都懂得演好自己的角色直到老死,那她也隻能遺憾一下,然後佩服他們厲害無比了。
溫文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聲色俱厲地低吼道:“我以為你們都明白,都知道,我早就沒有家人了。
從你們覺得讓我背負起小偷的罪名,從我被一個人送到那個小學讀五年級開始,我就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你們也根本算不上我的仇人,我今晚說這些話,不是想報仇,不是跟誰過不去,隻是替自己這些年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不值得。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我可以過得更肆意,跟自由自在,更美好。
可是,年少的我看不懂,看不透,固步自封,讓自己在這個沒有一絲價值的圈子裏把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都耗盡了。
現在,我終於想通了。
我不想再虛偽地跟你們再這樣糾纏下去,想幹脆地做個了斷,也算是完成了姥姥的遺願。
你看,大家都這樣光明正大地喊出來,吼出來,多好!撕開了母慈子孝的偽善,隻留下最真實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