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不值得
溫文早就死寂的心湖,聽著秦田芳的話,看著溫向東和溫靜的表現,仍是掀起了不平的波瀾。
她一直找著想找個好機會,跟秦田芳和溫向東談談這些年的事情。她一聲不響地在成人之後,回到這個家,不是為了看他們臉色的,他們也沒有權利要求自己為他們負責,自己更沒有義務去照顧他們的感受。
隻是,自己仍是子女,再無良的父母,也是長輩。
她希望,有些事情,可以平靜地去談一談。
這幾天,她一直找著合適的機會,心裏默默地演練著可能出現的問題。
可是,除了吃飯的時候,秦田芳都在串門當中,晚上回來的時候,作息時間十分規律的溫向東又休息了。總而言之,一直不見全家人齊全了。
今天或許,就是一個契機吧!
今天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已經不能保證之後幾天,大家是否會有更大的摩擦。
還不如趁早,飯後,開口叫住秦田芳,然後,一家人好好聊聊。
不過,現在確實不是合適的時機,一是,大家還在吃飯,二是,彼此都帶著火氣,根本不能平心靜氣地聊天。
想到這裏,溫文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斜視了一眼溫靜,從善如流地用平靜無波的聲音,道了一句:“對不起,媽!”
溫文的退讓並不能讓人滿意,還隻會助長她人的氣勢。
秦田芳明顯不想息事寧人,也不覺得自己氣短,有著最貼心的女兒和一向尊重自己的丈夫撐著腰,底氣十足地繼續怒斥道:“老溫,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咱家的好女兒,這是生來氣死我的呀!早知道,當初生下來,就該掐死她才對!”
“嗯,現在掐死我也不遲!”溫文靜靜地看向秦田芳,雙眸漆黑中帶著一份萬年沉寂的平靜,如漩渦般啊喲把人的心神都吸進去。不是恨意,卻比恨意更讓人心驚。
她都退讓了,她還想怎麽樣?
被自己的父母這樣還不在意地否定,不管自己多麽努力想融入這個家,都永遠被隔離著。
這樣累,這樣苦,她何必為難自己呢?如果說,是因為父母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所以才需要接受他們這樣不公正的待遇,那麽把命還給他們算了,反正她也沒有什麽是值得留戀的,本來就在哪裏都是多餘的!
這一刻,溫文真的很期望秦田芳此刻掐死自己算了。
畢竟是母女,雖然秦田芳對溫文一點都不親近,但是讀懂她眼中的決然。
溫文是真的希望自己掐死她!
這個認知,讓秦田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後退了一步,腳絆住了椅子,身體一歪,眼看著人就要摔倒。
旁邊坐著的溫向東起身,趕忙扶住秦田芳。
秦田芳穩住身體,一手拉住溫向東的手,站穩。
“媽,你沒事吧?”溫靜十分擔心,著急地立馬起身繞過餐桌,扶住秦田芳。
溫向東這才放心地放開手,彎腰扶起椅子,和溫靜一起扶著她坐下來。
秦田芳一手按在胸前,那裏心髒剛剛都快被嚇破了,現在還激烈地砰砰亂跳著,臉色一片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眼睛裏帶著幾分慌亂。
溫靜一看秦田芳的樣子,淚就嘩嘩地往外流,哽咽地哭道:“媽,你沒事吧?你可不要嚇我呀!我很膽小,會害怕的!”
溫向東拍拍秦田芳的肩膀,鎮定地說道:“不著急和,緩一緩,先深吸一口氣。小靜,給你媽倒杯水過來。”
溫靜小跑著,倒了水過來,遞給秦田芳,冷開水裏慘了點熱水,溫度剛剛好。
秦田芳接過水杯,喝了兩口,氣色才慢慢地緩過來。
溫文就一直僵坐在那裏,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筷子,臉上沉靜一片,好似連眼皮都沒有眨動一樣,如雕塑般,看著眼前上映的一幕幕和睦家庭的場景,奇跡地發現自己竟然能如古井無波,心如止水。
溫文的平靜更讓其他人心裏不舒服極了。
連一向不屑於管這些雞毛蒜皮小事的溫向東此時也不禁皺起了眉頭:“溫文,沒看見你把你媽氣成什麽樣子了嗎?你怎麽還能這樣無動於衷,鐵石心腸?我和你媽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嗎?”
溫文紋絲不動的身形終於又了一絲的波動,隻見她握著筷子的手緊了又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因為自己被罵沒有被氣著,就該是錯;因為她人罵人,反被氣著,就是被罵的人活該嗎?人的思維和理論,好奇怪呀?!
溫文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溫向東:“爸,我做錯了什麽嗎?謙也道了,罵也挨了,要打要殺,我已經洗幹淨脖子,等著了。請問,我還需要再做什麽嗎?或者說,我還需要做什麽,你們才可以滿意?”
“你……”剛才秦田芳生氣,自己還覺得她脾氣不好,真的自己麵對了,才明白溫文的話,一字一句明明都很平淡,卻比罵人的話,更尖銳,更能把人氣得直吐血。
溫向東也不幸中招了,被堵得心氣不順,想開口罵人:“都說咬人的狗不叫,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那隻不叫的狗!你媽真沒罵錯,真真是沒良心的白眼狼,怎麽都喂不熟!”
溫文發覺自己竟然沒有生氣,嗤笑一聲,譏諷地看向溫向東。
秦田芳緩過了勁兒,越看溫文那樣子,心裏越覺得悶的慌,放佛整個人都要窒息了,喘不過氣來,忍不住想大聲發泄。
而溫文正好遞過了梯子,她竟然連一家之主溫向東的威嚴都要質疑,這比頂撞自己還要讓她無法接受。
秦田芳立即忍不住開口數罵了起來:“笑什麽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笑得出來,真真是……”
秦田芳邊罵著,邊大聲喘著氣,呼吸急促了起來,臉色更加蒼白。
溫向東這會兒已經徹底跟秦田芳同仇敵愾了,趕忙給她順順氣,還不忘勸解道:“深呼吸!不要生氣,為了這種人氣壞了身體,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