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不舍和堅定
溫文整理好了情緒，努力偽裝成輕鬆的樣子，嬉笑道：“你out了，現在誰還稀罕王子呀，都喜歡至尊寶了。就像紫霞仙子說的：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色彩雲來娶我……”
然後，“我猜中了前頭，可是我猜不著這結局。”溫文再次在心裏隱去了最後的話語。
莫子謙從來都習慣觀察入微，這樣才在商場看穿了許多的陰謀詭計，立於不敗之地。溫文臉上一閃而逝的抉擇，和這段經典語錄中最後的那一句，無不是在暗示著什麽，讓人想逃避，都不行。
但，他此刻卻不願多去思考，不願去留意這一瞬間自己的煩悶和生氣，還有那揮不去的不舍。
他們終歸是不同了，能夠有緣再次相遇，已經是對他們之前的那段青梅竹馬的情緣最好的結局。
這樣也好，他不用去過多地糾結，去傷神，去考慮兩人之間下一步該怎麽走。
溫文還是一如既往的進退有度，她都放下了，自己何苦再去糾纏。
“調皮！”莫子謙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快回房間休息吧，明天回B市，還要坐好幾個小時的車呢！”
溫文淺淺地笑著：“好的，晚安！”
“晚安！”莫子謙禮貌地回了一句。
兩人一時都僵住了，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先離開。
溫文貪婪地看著莫子謙，想把這一刻深深地銘記，但也深深地明白有些東西，既然決定要放棄，就不能再拖泥帶水。
她從小就開始為自己的生活費和學費四處奔波，經曆了許多常人都不曾經曆的冷眼和艱辛，早就心堅如鐵，殺伐果斷。不然，現在怕是莫子謙見到的會是更落魄的溫文。
大學畢業後，回到B市工作，逐漸隱藏起了那些冷血的一麵，慢慢地變得平和安定，但學過深入骨髓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
一個想記下眼前的人，一個情緒複雜不知該怎麽抉擇。
看著眼前突然變得有些陌生疏離的溫文，莫子謙的腳步有一刹那的沉重，雙腿像是被灌注了千斤重的水泥，被吸附在地麵，抬不起來。
他深深地預感到，這次分別以後，可能他們之間真的再不剩什麽東西了，更加的戀戀不舍。有許多話，他想問她；有許多的疑惑，他還想要她解釋。
但話，在舌頭轉轉，卻怎麽也張不開口。
多少年了，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去揭開過往那血淋淋的傷疤。
這一刻，他無比同意溫文剛才的話，——“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像一場夢一般不真實”。
今天之前，他不是還一直在催眠自己，那一年，那一晚，溫文說的那些話，做的決定都是有苦衷的嗎？
可是，現在，大家都成年了，麵對麵，她雖然沒有跟自己言明，但態度還是那樣堅決，把兩人之家的距離一點一點地拉開，就差直接對自己講，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這樣，不算是間接地告訴自己，這麽多年來，自己認為的那些苦衷，多麽的自作多情嗎？
雖然今天的方式，隻讓自己難過，並沒有小時候的絕望，也隻是說明自己能力已經可以強大到讓人無法傷害。
莫子謙也說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感情，是該恨，該怨，還是該放下，該忘卻。
複雜的情緒，讓他一時無法冷靜地去思考。
兩人隻是沉默了一下，溫文就已經逼迫自己作出了抉擇，堅定地對莫子謙說道：“阿莫，你先走！我看著你離開！”
莫子謙抬眼，直麵向溫文的眼睛，從裏麵看到濃濃的不舍和堅定，突然，所有的情緒都沒有了。
自己在意什麽？自己在怨恨溫文的同時，她何嚐又沒有在自責？對於兩人之間的有緣無分，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難過，在不舍。
算了，拋開過往，就讓今天成為完美的句號吧！
這樣的結局，多圓滿，沒有遺憾，沒有傷害，留在記憶中的都是歡聲笑語。
“好！我先走！”莫子謙咧開嘴，給了溫文一個大大的笑臉，那樣開懷，那樣陽光，那樣真誠、仿佛多年前那個讓人安心的小阿莫，再次對她揚起的笑臉。
溫文不自覺地舒展開眉頭，也給了莫子謙毫無芥蒂的純真的笑容。
時光好像一下子倒回到了十多年前，兩小無猜的兩人，放學時，也是這樣道別。
莫子謙轉身離開，眼前有一瞬間的模糊。
溫文突然對著莫子謙快消失在轉角的背影大喊了一聲：“阿莫，再見！”
莫子謙知道她這是在跟自己告別，跟過往告別，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對溫文的感情是瀟灑的，可以做到不入心，可以做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遠沒有那樣堅強，連回頭給她一個笑臉的能力都沒有，隻是用力地揮了揮手，就走開了。
站在房門口的溫文早已經淚流滿麵，直至莫子謙走開了，才蹲在房門口，放聲大哭起來。
莫子謙終究是心軟了，在轉過拐角後，背靠在牆壁上，閉眼，努力舒緩著那痛斥心扉的疼痛。
聽到樓道裏痛哭不已的聲音，所有的不甘都遠去了。
腦中再次浮現起了他們小時候最後一次見麵的場景。
那一年暑假，因為溫爸溫媽一直都不喜歡溫文和莫子謙有任何關係，假期一到，溫文便被送去了鄰市的姥姥家。
溫文走之前，兩人約定，在他生日那天見麵。
隻是，那一天，莫子謙從早晨八點等到晚上九點，都沒有見到人。
在這個暑假，溫文去她姥姥家的這一個多月裏，莫子謙身上發生了很多事，知道了父母出車禍的真相，舅舅舅媽要賣掉他家的房子，結識了趙胡子身邊的人，又被有意招攬。
那麽多的事情，突然都一下子擠到一起發生，當時的莫子謙十分的迷茫，害怕，憤恨，無助，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