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2
“崩了？”董事長辦公室裏，安文染一臉焦急地問道。
蘇景陌倒是顯得不急不躁，放鬆地坐在安文染那價值數十萬的真皮沙發上，點上一根煙，自顧自地抽了起來。
安文染真想立刻跳過去揪著蘇景陌把他揍一頓。
“我不知道。”在安文染就快發飆的時候，蘇景陌終於開口了。
蘇景陌不開口便罷，一開口安文染反而更迷糊了。
“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安文染問道。
蘇景陌輕輕地噴出一口煙霧，“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如果意念跟眼神能殺人的話，估計這會兒蘇景陌已經被安文染那充滿怨念的目光給淩遲處死了。
“不知道的意思是說，究竟能不能談成，我不知道。”蘇景陌開口說道，“但是我確定，如果是我跟她談的話，結局肯定成功不了。”
“那你的意思是？”安文染不禁疑惑。
他知道，或者說他了解蘇景陌，這個看上去隻有二十多歲的男人，具體來說是這個看上去隻有二十多歲的大學生，他沉穩、幹練、智慧、有能力，除了性格之外具備一切上位者的素質，關鍵是安文染在蘇景陌身上，看到了他曾經的影子。所以安文染不清楚，這次的談判，除了蘇景陌之外，還有誰可以完成。
抽完了一根煙，蘇景陌將煙頭摁到煙灰缸裏，“我想你應該去見見她。”
“我去？我去！”
第一個詞是安文染聽到蘇景陌的話之後發出的不由自主的詫異，而第二個詞僅僅是他抒發一下自己的內心感受罷了。
“你在開玩笑吧。”安文染坐在椅子上，用力將雙手手指插進自己的頭發裏，使勁揉搓著，完全不顧及自己董事長那威嚴的形象。
“Jonny其實一直都在關注著你。”蘇景陌說道。“她說她認識我，她能認識我隻有一個原因，那是因為你。”
安文染沒有說話。
“我想，她心裏一直都有你的。”蘇景陌說。
“她現在心裏有的，真的隻剩下恨了吧。”安文染長歎一口氣，指了指蘇景陌放在茶幾上的煙盒，“來一根，自從離婚後就沒再抽過煙了。”
蘇景陌抽出一根煙扔給安文染，後者雙手接住，含在嘴裏，隨後便是一臉無奈地看著蘇景陌。
“兄弟，幫忙幫到底，給個火。”
蘇景陌又把打火機扔了過去。
點上煙的安文染深深地吸了兩口，那吸入肺中的火辣辣的煙霧對於他來講仿佛別有一番味道，能讓他回味很久。
“你知道嗎？”半晌，安文染終於開口說道：“這不是煙的苦澀，而是我曾經奮鬥的滋味。”
“我剛認識Jonny的那會兒，事業還沒發展起來，小小的ANNEX仿佛每天都要倒閉一般。Jonny那時候也隻是一個三線藝人，每次看她不要命似的去跟導演和製片人爭取，就為了上鏡那短短的幾分鍾，我心裏就跟刀割一般。”安文染此時此刻就像是在給自己講一個很久遠的故事，“我愛她，很愛很愛，當我看到她這麽累，這麽拚，我心痛的要命。那時候我發誓，我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一定不能讓Jonny再受這麽多苦！那一段打拚的日子，我忙的沒白沒夜，公關酒場，我喝出了胃潰瘍，深夜裏，我分析公司前景，給公司未來找合適的出路，困了，就抽一根煙，有時候一宿沒睡能抽一盒。”
蘇景陌沒說話，他也不喜歡說話。
安文染也沒想著蘇景陌能出聲安慰，他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更準確地說是沉浸在自己那說不出滋味的回憶裏。
“那時候，Jonny對我很是擔心，她很多次對我說不要這樣拚下去，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活的簡簡單單就好。我知道她愛我，我也知道我愛她，所以我不能答應她，因為在我心裏最好的生活才配得上她。而最好的生活又是怎樣的呢？ANNEX越做越大，成立了越來越多的分公司，但我還是感覺這樣的生活配不上Jonny，我便更加努力，於是，ANNEX上市，然而我覺得還不夠，我又開始並購更多的公司。”香煙燃盡，安文染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有時候，我也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死循環，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ANNEX的發展上麵，忽略了對Jonny的照顧，忽略了對愛人的關心，但是，我仍然記得自己的初衷，我想讓Jonny過的更好。”
“我一直記得Jonny跟我提出離婚的那一刻，我一下子蒙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體會過天昏地暗的感覺，在那一刻，我有。我緊緊地抱住她，問她為什麽？是她不愛我了嗎？Jonny哭了，她哭著告訴我，說她愛我，說她一直愛，隻是這份愛已經等不到我的回應了。我急了，我想立刻告訴她我愛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生活的更好，我想說，但是我不知道該從哪說起，我想解釋，但我又不知道該從哪開始解釋。當時的我語無倫次，慌慌張張之間，她打斷了我的話。”說到這，安文染抬頭望向蘇景陌，眼光中帶了一絲的悲痛和心灰意冷。“她隻說了一句話，就把我想要表達的都全部強壓回心裏。你知道她說了句什麽？她說……”
“她說’我不想聽’。”蘇景陌答道。
安文染愣住了。
“我不想看”、“我不想聽”。明明心裏還有愛的，為什麽就不想了呢？大概是愛得太累、太痛、太沉重，生怕對方的話一說出來，會觸動到自己內心深處那最脆弱的地方，讓自己在這份累、痛、沉重的愛之中，再一次迷失了自己。
恍惚過後，安文染點了點頭繼續說道：“Jonny跟我離婚的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這輝煌的ANNEX，望著A省燈火繽紛的夜景，我沒有覺得自己是一個成功者，反而感覺自己是一個loser，一個從頭到尾徹徹底底的loser！安文染，你贏得了金錢，贏得了聲望，卻輸掉了那個讓你一直走下去的動力！”
說到這裏，安文染的目光再次望向蘇景陌。
“景陌，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聽了也許會反感，也許會生氣，更甚至會揍我，但是今天我已經說了這麽多，如果接下來的話我不能說出口，我實在做不到。”
蘇景陌微微側臉，目光對向安文染的眼睛，卻沒開口。
“蘇景陌，人這一生也許會錯過很多，金錢、愛情、事業、成就，這些都可以錯過，但唯一不能錯過的，是你此時此刻的想法。想愛，就去愛；想做，就去做。拋開那些以後的種種，此時此刻，就是永恒。”
(第一章 我隻想抱緊你的影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