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9
看過ANNEX擬出的合同，又聽安文染嘮嘮叨叨地說了很長一段時間，當晚蘇景陌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深夜了。
但是有著嚴格作息規律的他，第二天早上依舊天一亮起床跑步，仿佛少了幾個小時的睡眠對他來說絲毫沒有影響。
蘇景陌跑完步，吃過早飯剛回到了宿舍，就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期初他以為是騷擾電話，因為知道他電話號碼的人就那麽幾個，蘇景陌便直接掛斷，但掛斷沒多久，這個電話又打進來了。
蘇景陌眉頭微皺，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哪位？”他問道。
“快出來，我在你樓下！”電話裏出人意料的傳來了上官嫣然的聲音。
“你怎麽會有我的電話？”蘇景陌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別管這麽多，”上官嫣然的話音裏帶著些許命令的味道：“你說過欠我的人情會還，今天我就要把這個人情討回來。”
“那好吧，我這就下去。”蘇景陌幹脆地說道。他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或者更具體的來說，應該是他不喜歡跟別人有任何的交集。
穿上外套，他便朝樓下走去。
“你還挺快的。”看見蘇景陌下來，上官嫣然笑嘻嘻地說道：“我還以為將要見到大美女你還要梳妝打扮一下呢。”
話是玩笑話，但今天的上官嫣然看上去仿佛的確卻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雪白的連衣裙配上她那精致的麵容，在這個風和日麗的清晨仿佛更加的美麗。
“什麽事說吧。”蘇景陌卻沒管這些，直接問道。
上官嫣然倒也沒生氣，轉身朝學校門口的方向走去，一邊走還一邊不忘給蘇景陌點眼藥蘇景陌：“幫我出去辦點事，我相信你該不是不守信諾的人吧。”
遲疑了一小會，蘇景陌還是跟了上去。兩個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走著，誰也沒說話。就持續著這樣一個古怪的位置，他們來到了市中心的步行街。
麵對這樣的組合，步行街上不少人回頭，他們不是沒遇見過色狼跟蹤漂亮女孩的，但卻怎麽著也沒見過一個帥的不像話的男人這麽明目張膽地尾隨。
“你到底有什麽事？”蘇景陌在跟著上官嫣然在各種商場裏轉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後，終於有些惱怒了。
“哎呀，你別著急啊。”上官嫣然倒是很淡定，用一種風輕雲淡的口吻說道：“你可以回去啊，大不了這個人情我不要了。”
蘇景陌隻好選擇閉嘴，這是他人生當中第一次被人堵的無話可說。
見到蘇景陌依然跟在自己身後，上官嫣然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
在兩人又逛了兩個多小時，哦不，應該是上官嫣然一個人逛了兩個多小時之後，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中午。
這時，上官嫣然突然回頭看著蘇景陌。
“我們先去吃飯吧。”她說道。
蘇景陌人生之中第一次體會到了“無語”這種感覺，他強壓著心裏的惱怒，沉聲道：“你要我還的人情就是浪費我的時間？”
“哎呀不是啦！我保證，吃完飯的第一時間就讓你把人情還了，決不食言！”上官嫣然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響。
大概是覺得已經浪費了這麽多時間，也不在乎吃一頓飯這一會兒了，聽了上官嫣然的話，蘇景陌沒出聲，表示默許。
見蘇景陌沒說話，上官嫣然便一把拉起蘇景陌的袖子拔腿就走，嘴裏不住地念叨著：“終於可以吃飯了，轉了一早上我早就餓壞了。”
蘇景陌人生之中第二次無話可說。
他沒見過上官嫣然這種人，就算自己拿多冰冷的表情看著她，拿多冷淡的語氣對她說話，她的臉上總能保持著她那倔強的，讓人溫暖的微笑。
她就像是一個暖暖的小太陽，能夠融化所有的冰冷。
上官嫣然拉著蘇景陌，來到了一家麻辣燙的店鋪前。
之所以說是“店鋪前”而不是“店鋪門前”，原因是這家店鋪壓根就沒有門。這是一個用塑料布撐起來的簡易攤位，配備的是簡陋的馬紮和一張張黑乎乎的桌子。攤位雖然簡易，但來這裏吃麻辣燙的食客們卻是不少。
“這裏的麻辣燙可好吃了！”上官嫣然拉著蘇景陌到一張桌子前坐下。
蘇景陌一身西裝坐在小小的馬紮上，麵對著布滿油漬的桌子，感覺渾身別扭。
上官嫣然卻沒管那麽多，衝著老板喊道：“老板，我要一份金針菇，一份火腿，一分手擀麵，微辣！”
“好嘞！”老板按照上官嫣然說的把食材放進了鍋裏。
“你呢？想吃點什麽？”上官嫣然看向蘇景陌。
“算了。”蘇景陌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灰塵，朝攤外走去。
“我在外麵等你。”
像蘇景陌這麽講究的一個的人，讓他在這種攤子上吃飯，那可真是開玩笑！就算吃起來不錯又怎樣？第一眼看上去他就已經很反胃了。
上官嫣然無奈了，她當然不可能把蘇景陌一個人扔在外麵等自己吃完，於是抱歉地對老板說道：“老板，我那一碗能不能不要了？我突然有點急事。”
“可我已經給你煮上了啊！”老板也很為難。
上官嫣然看出了老板的為難，便說道：“那沒事，麻煩您煮好後給我打包吧，我帶回去吃。”
拎著一塑料袋麻辣燙進入高檔餐廳吃飯的，自餐廳開業以來也隻有上官嫣然一人了吧。
察覺到服務員的詫異，期初上官嫣然還有些不好意思，但隨即她就坦然起來，心想這是我用自己的錢買的麻辣燙，不偷不搶，你管得著嗎？同時她還不忘在心裏暗暗地鄙視著蘇景陌，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頓頓吃得起高檔餐廳啊！這一頓我半個月的生活費就吃沒了！我命裏本就注定是個吃麻辣燙的美女子！
“您好二位，請問需要點些什麽？”服務員問道。
“鐵板土豆片、蜜汁小排再來一份西湖牛肉羹。”蘇景陌看到沒看菜單直接說道，顯然他是這裏的常客了。
說完他望向上官嫣然。
“你還要點些什麽？”仿佛看穿了上官嫣然的心思，蘇景陌補充道：“這頓我請客，算是感謝你剛才的承諾，這樣我們再次互不相欠了。”
這人一本正經的有些好笑啊！上官嫣然心道。
“不用了，兩個人吃三個菜足夠了……哎，等等！”上官嫣然對服務員說道，話音未落，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又拿過了菜單，自言自語道：“既然是你請客，那我可要多吃點自己愛吃的。”
蘇景陌沒說話。
菜單在上官嫣然的手裏從頭翻到尾，“再來一份芝士蛋糕，這個要快點上。”她說道。
服務員記下後走出包間。
“你經常在這裏吃飯嗎？”上官嫣然打量著包間那高檔的裝潢，問向蘇景陌。
蘇景陌隻是坐著，依舊一言不發。
“哎！”上官嫣然突然探起身來，把臉湊到蘇景陌麵前，問道：“你就不好奇今天我的所作所為嗎？”
蘇景陌將身子倚在沙發上，拉開了自己與上官嫣然之間的距離。
“我隻要記得剛才你的承諾就好。別的，我都不管。”他冷冷地說道。
“無趣！”上官嫣然撇撇嘴，回自己那邊坐好。
應上官嫣然的要求，最先端上來的是芝士蛋糕。
“哇哦！”看到芝士蛋糕，上官嫣然的眼頓時就直了，她二話沒說，拿起筷子直接衝上去。
“喏，給你！”第一塊芝士蛋糕上官嫣然卻是夾給了蘇景陌，她揚了揚筷子，對蘇景陌說道：“看到了？沒用過的！”
“我不吃這種東西。”上官嫣然的舉動沒有換來蘇景陌感動，反而他表現的卻是一臉嫌棄。
“不吃也得吃！”上官嫣然急了，“你如果不吃的話我就不告訴你吃完飯要讓你幫我做什麽了！”
還沒等蘇景陌發作，上官嫣然立刻快速說道：“這是我最後一個要求，我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個！”
蘇景陌隻好把芝士蛋糕吃下。
一頓飯裏，雖然兩個人沒再說一句話，但上官嫣然依舊吃的很歡樂。
“現在該履行你的承諾了。”走出餐廳，蘇景陌說道。
“走！”上官嫣然小手一揮，像極了一個黑社會女老大在招呼手下的小弟。
蘇景陌跟著上官嫣然來到了一家商場，那是上午他們曾經逛過的一家。
上官嫣然徑直走到了運動專櫃，指著男模特身上穿著的一套衛衣對售貨員說道：“拿一套新的，幫我包起來。”
售貨員效率很高，不一會兒就將衣服交到上官嫣然手裏。
交過了錢，拿著衣服，上官嫣然轉身，看著蘇景陌。
蘇景陌也看著她。
“給。”上官嫣然把衣服遞了過去，“我要你做的，就是收下它。”
“什麽？”蘇景陌不明白上官嫣然是什麽意思。
“蘇景陌，”上官嫣然湊到蘇景陌身邊，踮起腳，在他的耳旁輕聲說道：“生日快樂！”
那一瞬間，蘇景陌愣住了。
他忽然明白了剛剛上官嫣然為什麽一定要自己吃下那塊蛋糕。
原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自己都已經記不得了。習慣了一個人生活的蘇景陌，也習慣了忘記好多。
“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蘇景陌下意識地問道。
“這個……反正你收下就好啦。”上官嫣然的表情頓時有些不自然，吱吱嗚嗚地說道，但隨即又變回了以往那大大咧咧的性格，看這蘇景陌，理直氣壯道：“現在我的要求你已經完成了，你可以回去了！”
蘇景陌這次卻沒有動。
刹那間，他的心裏突然萌生出一種自責的情緒。原來上官嫣然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自己過生日，而自己卻自始至終沒有給過她好臉色。原來這樣的自己竟然還是有人在乎的。那一刻，蘇景陌感覺自己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地觸動了一下。
蘇景陌靜靜地看著上官嫣然，腦子裏閃過很多東西。
手機突然響起來，打破了這種寧靜，也打斷了蘇景陌的思考。
他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之後，蘇景陌竟然下意識地躲避了上官嫣然一下。
電話是洛雨打來的。
“快接電話啊！”剛剛蘇景陌的細微的反應，上官嫣然沒有察覺。
蘇景陌走到角落接起了電話。
“蘇景陌，你在哪裏？”電話裏傳來洛雨有氣無力的聲音。
“什麽事？”蘇景陌沒有回答洛雨的問題，他一向是有話就直說，從來不做什麽鋪墊。
“我有些話想當麵對你說。”洛雨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就一小會的時間，可以嗎？”
察覺出洛雨的異樣，蘇景陌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了。
“在哪裏？”他問道。
“A市人民醫院急診樓307號房。”
掛了電話，蘇景陌朝上官嫣然走去。
“有事？”上官嫣然問道。
“嗯。”蘇景陌點頭，並沒有向她解釋什麽事。
“有事你就先去忙吧，我這也馬上回學校了。”上官嫣然本就是個很通情達理的女孩，見蘇景陌有事也就不再耽擱。
蘇景陌看了上官嫣然一眼，轉身離開。
洛雨臉色蒼白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上還掛著吊瓶。此時的她美眸緊閉，像是睡著了，但又似睡得不是很安穩。
“吱……”病房的門被推開。
洛雨瞬間睜開了眼睛。
“你來啦。”看到蘇景陌進來，洛雨那蒼白的臉上不由得有了一絲的開心。
蘇景陌沒說話，她在翻看洛雨的診斷記錄。
“畏寒，腋下溫度39度，咳嗽，伴有頭痛 ,肌肉酸痛,乏力……”還沒看完蘇景陌就合上了診斷記錄，說道：“是急性肺炎，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輸幾天液就好了。”
“你可真厲害，跟醫生講的一模一樣呢。”洛雨笑道：“認識你這麽久，還沒見過什麽是你不知道的。”
“你想跟我說什麽？”蘇景陌問道。
“這個……嗯……”洛雨仿佛不知道怎麽開口，亦或者想說的話再見到蘇景陌之後卻塔然發現自己好沒準備好說出口，她便岔開了話題，說道：“剛剛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哪呢？怎麽來的這麽快？”
“在商業街。”蘇景陌回答。
“商業街？那離醫院很近啊，怪不得。”洛雨點了點頭，但沒一會兒，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笑容在一瞬間凝固在臉上。不難知道，以蘇景陌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跟逛街這樣的行為有任何牽扯的。
“你是跟別人一起去的？”洛雨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的顫抖。
“嗯。”
雖然蘇景陌的回答隻有一個字，但洛雨的心裏，卻被這一個字壓得幾近窒息。
從蘇景陌一進門，落雨的眼光就停留在他的臉上沒離開過，但是現在，她看到了蘇景陌手裏的衣服，那是一套白色的衛衣。
洛雨笑了，一如平日裏那溫柔的性格，她的笑容很淺。
“是跟上官嫣然吧？”洛雨笑著問道。
蘇景陌有些詫異地看了洛雨一眼。
有時候，一個眼神就夠了，它足以將一個人內心最深處的東西給表達出來。
“我有些困了。”洛雨在病床上重新躺下，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