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選擇媽媽
顧曉舒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因為眼前的一切都已經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她很擔心自己燒的這麽嚴重把眼睛都給燒壞了。
掙紮了幾下，她爬到了衛生間裏，直接打開水龍頭接了滿滿一盆水從頭到腳的把自己澆透了。
冷水澆上去之後，她覺得舒服了不少，隻是嗓子裏依舊像是燃著一簇火苗，隨時都會把她燒死。
沒辦法，顧曉舒隻能不管水是否能喝，大口大口的喝了一些下去。
不知道多久，顧曉舒打了個寒顫，驚訝的發現體溫居然降下去了，她趕緊起來拿毛巾把身上的水擦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才回到了病房裏。
距離顧博文放學還有一段時間，顧曉舒走到窗前坐下，看著醫院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們出神。
被感染之後，似乎渾身上下的細胞活動也跟著遲緩起來，她不過看了一會就覺得困了，然後回到床上睡覺。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像是要見一個很重要的長輩似的，顧曉舒回到衛生間好好的洗漱了一遍，才回到病房裏等候顧博文的到來。
在走道的不遠處，邵天淩一個人低頭抽煙，身邊的垃圾桶裏已經堆起了不少煙頭。
送走何芸菲之後，邵天淩回了公司一趟，處理了幾個緊急文件之後又回到了醫院裏。
他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顧曉舒在地上掙紮。
隻不過看了一眼，他就不忍再看第二眼，像隻無頭蒼蠅似得亂轉，最後坐在了離病房不遠處的椅子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直到手機鬧鈴響了，提醒他該去接顧博文了，他才起身離開了醫院。
他到幼兒園的時候，顧博文剛剛放學，看到他來，顧博文並沒有太多興奮的神色，麵對其他小朋友豔羨的目光，他也不置一詞。
上了車之後，邵天淩問他：“你以前見到我來，不是很高興嗎？今天怎麽板著臉呢？”
顧博文在臉上扯出了一個和年齡極不相符的苦笑，“要是讓我在爸爸和媽媽之間必須做出選擇的話，我選擇媽媽。沒有了媽媽，我要爸爸幹什麽呢？”
聽了顧博文的話，邵天淩沉默了。
是啊，顧曉舒現在麵臨死亡，顧博文怎麽還笑得出來呢？他剛剛問的是什麽話？
好一會之後，邵天淩才開口：“你放心，你媽媽一定會活下去的，我已經拖了一個在國外做研究的朋友留意疫苗的事情了，他說有眉目。”
“嗯。”顧博文回答了一聲，但看他沒有一點喜色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信。
邵天淩其實還想說點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一向不是個話多的人，到了這一刻，更是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了。
顧博文有心事，邵天淩也找不到話說，兩人居然就那麽沉默著到了醫院。
顧博文見到顧曉舒之後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和顧曉舒說幼兒園的一些趣事，惹得顧曉舒也跟著哈哈大笑。
邵天淩站在不遠處看著顧曉舒和顧博文臉上的笑容，心髒抽痛的越發明顯。他太清楚了，這樣其樂融融的畫麵，不過是他們倆裝出來的而已。
等聊的差不多了，顧曉舒也沒遮掩，直接和顧博文說起了養父母的事情。
一般的小孩子知道自己要被送人，按道理來說，都會哭鬧，顧博文卻完全沒有。
他隻是靜靜地聽顧曉舒說，然後點頭。
顧博文乖巧的樣子，就好像顧曉舒隻是告訴他，讓他跟著某個朋友出去玩，要他聽話一樣。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顧曉舒的頭突然一陣鈍痛，就好像有人毫無預兆的在她頭上掄了一棍子。
她晃了一下，緊緊的捏著手穩住自己的身體，不讓顧博文看出她不舒服。
可她臉頰上滾落的汗水，還是逃不過顧博文的眼睛。
他看著顧曉舒，衝顧曉舒笑笑，“媽媽，我聽說物理降溫對你有效，你可以找醫生要一些冰塊。”
顧曉舒手心都已經被汗打濕，卻還得在臉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你怎麽知道的？”
“我中午休息的時候找老師問的，老師上網幫我查的，你試試。”說完之後，他故意假裝看了一眼窗外，“天快黑了，我和邵叔叔要回去了，媽媽你休息吧，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好。”顧曉舒點了點頭，可那麽簡單的一個動作，硬是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顧博文趕緊轉身去拉邵天淩的手，邵天淩跟著他走到樓下，看向顧曉舒病房的窗子，問：“你怎麽才陪你媽媽這麽一會？”
顧博文也仰著頭看向那道空無一人的窗子，“因為媽媽的病又犯了。”
嗡的一聲，邵天淩如遭雷劈。
顧曉舒白天掙紮了那麽久才恢複平靜，這才過了多久，又發作了嗎？
“隻要我多待一秒，媽媽就要假裝沒事一秒，她也會更辛苦很多倍，我隻有離開，她才能好受一些。”顧博文依舊固執的仰著頭看向顧曉舒病房的窗口，從樓下看上去，什麽都看不見。
可即使什麽都看不見，他還是極力的仰著頭看。
“你媽媽那麽堅強，一定能挺過來的。”邵天淩看向顧博文，說的依舊是他都不信的話。
可聽了他的話，顧博文的小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我相信。”
他們離開之後，顧曉舒用盡全身力氣按下了呼救的按鍵，護士也給她送來了冰塊，一開始還有用，但到了晚上，冰塊也不起效了。
顧曉舒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沸騰了，似乎隻要有大一點的動作，她整個人就會炸開。
折騰到不知道什麽時候，顧曉舒的體溫突然降了下來。
下降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前一秒顧曉舒還覺得自己要燒的著火了，下一秒就突然恢複了正常的溫度。
她呼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又挺過去了一天，渾身上下都疲憊的不行，她也沒管身上已經被汗打濕的衣服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顧曉舒發現，她身上的有不少地方已經開始滲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