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和徐瑩瑩一直下跌,修為被封,這種失重的感覺十分讓人不習慣,甚至可以說是驚慌。
這回可不是天地之中沒有靈氣了,而是幹脆修為都被封印了,因此即便是蘇銘的一些手段,像靈喻之類都無法動用了,不然蘇銘也能勉強在空中借力一番。
直接沒有阻攔的跌到底,好在不算太高,二人境界也不低,二人隻是……暈過去了。
蘇銘先醒。
再怎麽也是體修,即便修為被封,但體修的力量是長年累月積累刻進肌膚骨骼裏的,即便現在蘇銘力量也要比一些幽玄境強很多,但徐瑩瑩就差些了,但估計也能製住一些納靈境的小修士。
都是題外話。
蘇銘起來就打量了一番四周環境,同時和天墟與血鳩溝通了一下,在確定天墟和血鳩沒有受到影響後就放下心來,這也是蘇銘最近才養成的一個習慣。以前的時候蘇銘始終覺得自己身體裏有另一個意識不太習慣,所以沒有事情的時候也下意識忽略他體內的家夥,導致後來中了幻境都不自知。
不是幻境,這裏是貨真價實的地心,不同於甬道內的昏暗,這裏火紅一片,是岩漿的光亮。他們現在落在一道石台上,石台之下便是岩漿麵,岩漿麵形成湖泊一直蔓延出去,看起來就好像一條大河,而他們的石台就處在河中央,離他們最近的“河岸”也有越百米寬,上下更是望不到盡頭,頭頂的大洞就是他們落下來的位置,差不多也有五六十米高。
蘇銘咋舌,這麽高掉下來居然沒事,不過這似乎也有此地空間的一些原因,熱浪不斷向上噴發,但不管怎麽說此地的邊界線都不是他們兩個被封了修為的家夥可以夠到的。
他們被困住了。
緊接著徐瑩瑩也醒了,睜開眼迷迷糊糊看了蘇銘一眼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徐瑩瑩檢查得比蘇銘還要仔細,還趴在石台邊轉了一圈,而後徐瑩瑩臉色有些難看的望著蘇銘,牽強的笑了笑。
“我們被困住了。”這是徐瑩瑩的第一句話,蘇銘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令牌在這裏不能用。”這是徐瑩瑩的第二句話。
蘇銘對令牌的需求量並不是很大,就連先前被鬼影跟上都沒有用,隻是剛進來的時候遇到那詭異村莊的時候摸了一下,因此令牌被封這件事情蘇銘倒是不知道,他拿出來一看,果然,令牌此刻黯淡無光,完全沒有之前那青玉色的光輝。
此時的令牌很硬,以蘇銘的手勁也捏不碎,而且蘇銘也無法注入靈力——他們修為被封了。所以蘇銘也沒有作死,天知道這種情況下他要是真把令牌捏碎了會發生什麽,萬一蘇銘要在這個地方待一輩子那就天秀了。
“岩漿麵在上升。”這是徐瑩瑩的第三句話。
聽到這句話蘇銘有些頭大,他們現在隻有這個地方可以待,就算是修為不被封蘇銘也沒有再岩漿裏洗澡的打算,光是隔得遠遠的這股熱浪都讓蘇銘和徐瑩瑩二人小臉通紅,要真是落進去的話恐怕二人直接就化成灰了,或許連灰都沒有。
不過蘇銘依舊沒有著急,他……有血鳩啊!
徐瑩瑩昏迷的時候蘇銘就試過了,九禁十異就是九禁十異,在這個地方血鳩的能力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維持血鳩力量的根本乃是天地法則,而且還是道之極致,也就是說隻要是在這天地之下,這一塊就得歸血鳩管——當然了,血鳩動用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但不管怎麽說,血鳩對血脈的感知依舊管用,甚至血鳩依舊可以形成一道羽翼帶著蘇銘飛行。不過這裏有徐瑩瑩在,不到萬不得已蘇銘是沒有暴露血鳩的打算的。
一般人不知道九禁十異,也不會往這個方向猜,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把蘇銘抓起來研究。
蘇銘此刻正在動用血鳩的能力探查周圍環境,他不相信對方將他們困在這裏就是為了等岩漿上升然後將他們燙死在這裏。因此這裏一定還有一些其它的東西,或許就是蘇銘他們出去的關鍵。
而徐瑩瑩也安靜的坐在蘇銘身旁盯著蘇銘,望著蘇銘沉思的樣子徐瑩瑩竟然笑了,她並不認為蘇銘能找到什麽辦法,這處石台很普通,而且隨著岩漿的上升,石台本身也在溶解,所以這裏是肯定不會有什麽禁製可以觸發的,就算有他們現在也沒有力量來引動,而兩岸以及上方就更別提了。
而蘇銘卻是忽然開口道:“出秘境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捏碎令牌出去,另一種是被自然排斥出去,被排斥出去的修者身上有令牌嗎?”
徐瑩瑩搖了搖頭道:“沒有。”
“果然如此。”蘇銘點了點頭。
“怎麽?”徐瑩瑩目光微凝:“你懷疑我們現在在另一處空間中?”
蘇銘點了點頭,即便是在幻境之中令牌也是可以用的,他可不相信那個智障大公雞能比媛媛還強,因此這裏隻可能是另一處空間,所以令牌才會失效。
但反過來想,此空間封印了他們修為,但依然是在秘境的管轄下,是秘境內的一處小空間。而令牌的另一個作用應該是定位,隻要修者在秘境之中令牌都有用,時間一到他們就會被秘境盯上,被彈出去,也就是
說如果他們在這裏隻要撐得夠久,理論上也是會被排斥出去的。不過看岩漿麵上升的速度,對方恐怕是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了。
最多幾個小時他們就會被岩漿吞沒。
現在蘇銘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在這裏麵探索,找到那個大雞公然後砍死他,第二則是向上飛,飛出秘境。
沒錯,蘇銘猜測這個秘境的出口就是上方的那個大洞,他們是從那裏掉下來的,既然這裏是另一個空間,那麽空間的出入口就是那個大洞了。看起來很簡單,但試問,有誰能夠在修為被封的情況下直接爬到那裏出去的?
出去比較穩妥,大不了苟在甬道裏。而在這裏麵探索的話比較危險,這裏麵的情況是未知的,而且萬一蘇銘猜錯了,時間到了秘境沒有把蘇銘排斥出去的話那可就樂子大了。
蘇銘一本正經的思考著,徐瑩瑩看著卻發笑。
“笑什麽?”蘇銘有些奇怪,他可不認為徐瑩瑩有什麽終極手段可以解決眼下困境,倒不是蘇銘自戀,不好意思,九禁十異真的不是誰都可以有的。
難道是對我的信任?
啊,長得帥就是沒辦法啊……
狗屁!蘇銘還記得他剛和徐瑩瑩認識的時候,那時候他這個可憐的小白,被賣得好慘的,該不會又是想賣我吧?
“我在想你是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安然。”徐瑩瑩道。
不是安然,第一次遇見蘇銘的時候蘇銘給徐瑩瑩的感覺是漠然,那個時候的蘇銘對外麵的一切都不關心,那時候的蘇銘看起來嫉惡如仇,但實際上若徐瑩瑩真死了,蘇銘最多把那些人砍了,沒有絲毫變化,又或者是蘇銘殺那些人,或許蘇銘麵對死亡也不會有什麽變化,所以那個時候的蘇銘才會表現得那麽淡然。
那是一種一切都無關緊要的感覺。
但現在不同了,現在的蘇銘對於事有明確的目的以及堅持,徐瑩瑩甚至懷疑魔族一事有蘇銘的有意調和,不然魔族定然損失慘重,隻是人族長期劣勢,這一次算是大勝,又取得了效果,沒人會想到始作俑者是這麽個小修士而已。
蘇銘變了,唯一不變的是蘇銘的自信,似乎他永遠都有應對的手段。
“真好啊……”徐瑩瑩想。
蘇銘不可置否的聳了聳肩道:“我倒是更好奇你。”
相比之下,徐瑩瑩這個女人才是讓蘇銘頭痛好久,第一次見麵,就差點被徐瑩瑩坑死,要不是天墟給力,那個蠢貨夠話多的話蘇銘墳頭草早就長起來了。然後久不相見,這女人竟然直接搖身一變成了聖女,想象之中什麽複仇啊什麽陰謀詭計的橋段根本沒有發生,徐瑩瑩選擇幫他。
那是蘇銘第一次知道女人難懂,所以直到很後麵蘇銘才確定了徐瑩瑩的身份。
沒辦法,當初聖女的立場讓蘇銘下意識以為這位是什麽紅顏知己,就算不是也是什麽正直之輩,蘇銘翻來覆去,紅顏知己是沒有的,但蘇銘也實在是很難把徐瑩瑩當做正直之輩,相比之下綺羅那個丫頭隻是有的神經質而已。
徐瑩瑩盈盈一笑道:“我是義父抱養。”
直到現在徐瑩瑩依舊喊那個男人義父。
徐瑩瑩捋了一下發絲,朝蘇銘所在挪了挪,背靠著蘇銘,閉著眼繼續道:“我是孤兒,我從小就知道,義父沒有瞞我,但是依舊對我很好,給我找好老師,即便我沒有覺醒武魂,他依舊給我找好老師,將家族產業給我。”
直到徐瑩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才明白那個男人的打算。
某位大人物的遺孤呐,當時的徐瑩瑩看起來並沒有什麽想象中被仇人追殺的落魄,身上來著靈氣,繈褓裏有信物,就連繈褓都是上好的料子。
於是抱養回家,萬一結個善緣呢?
後來即便是沒有覺醒武魂,但是那警惕的老狗也是盡心盡責,後來徐瑩瑩更是展現了自己的智慧,正好將家族產業給她些。她在這樣的環境下無二心,正好創造點利益,還維係著家庭和睦的模樣,恐怕到死那老狗都還抱著希冀,萬一某日那大人物尋上門來呢?後來幹脆更是直接讓她的那位哥哥收她入房,一來是為了更好的掌控徐瑩瑩,二來也是……萬一那大人物尋上來了呢?
若是當初徐瑩瑩沒有展現出自己的智慧,或許她會受冷落,可惜了,她太聰明了。也是可惜,她太聰明,從她一明白自己的身份開始,以往種種便都了然了。
因為徐瑩瑩,是向來知道人心險惡的,隻是她沒料到她的義父也是如此的險惡。
她警告蘇銘人心險惡,但是她偏偏沒有提防到。後來她千辛萬苦去了百花穀,普通人,叩山門。
她沒有拿出信物,她並不知道她父母到底出了什麽變故,她隻是想去,想修煉,想向蘇銘那樣修煉。
她已經過了覺醒武魂的時間,但是長老看她堅韌,帶她進了山。說來好笑,她一進山門,便有數位長老覺得她眼熟,像極了某位,香囊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住的。
她母親是百花穀嫡係,她父親是邪魂師,藏得很好的邪魂師。
但好笑的是,她父母很恩愛,邪魂師密謀攻占百花穀,他
父親報了信,讓百花穀有了防備,但她父親自然是暴露了,死在了她母親懷裏,而她母親那個時候已經有了身孕,也就是徐瑩瑩。
徐瑩瑩這名字是她父親取的,不是那個老狗。她生父也姓徐。
瑩瑩微光,如火如星。
她父親希望她能發光。
所以她才沒有改名。
說回來,生下她,她母親將她送出了百花穀,希望她像個普通人那樣——沒有百花穀,她是不會覺醒武魂的,所以也沒有人去尋她,遵守了她母親的遺願,對外是這對母女已經死了。
她母親是真的死了,自盡去陪她的父親了。徐瑩瑩是很向往她父母的感情的,那種可以背叛自己信仰可以背棄世俗的信任,不用說,她母親一定是很溫柔很溫柔的女子吧,才會讓她父親那麽心安那麽信任。
但可惜世俗,她回來了,百花穀的長老說著是緣分,給她覺醒了武魂。
天魔牡丹。
聽名字就不是什麽善物,卻也不是魔物,是詛咒之物。天魔牡丹的擁有者,有大智慧,也注定多波折,求不得愛別離,是大不幸。
最後還是當初穀主出麵才壓了下來,封鎖了徐瑩瑩的身世,而徐瑩瑩也自己帶著麵紗示人。
但徐瑩瑩依舊遇到了許多刁難,畢竟她現在也是嫡係身份,卻還是個普通人,女人又是最喜歡勾心鬥角的生物,好在她足夠聰明,天魔牡丹又足夠爭氣,她最終壓下了所有人。
但她更是明白人心險惡,不可深交不可透心,她知道,在很多長老心中,天魔牡丹始終是大不祥,一有機會就會大落她。
但她還是聖女,還帶隊去往天池秘境,那個時候她已經成長起來了,卻遇見了一位沒想到的故人,一聽就知道是某位大俠,聽著他的事跡,徐瑩瑩終於笑了一次,他還是沒變啊,就連實力,也依舊是那樣的深不可測,徐瑩瑩有些羨慕。
不是羨慕這力量,而是羨慕蘇銘的自信和心氣。
徐瑩瑩沒來由想起了自己父親,身懷邪魂,但卻沒有辜負他愛的,想一想蘇銘似乎也是這麽個家夥,於是徐瑩瑩有意靠近,誰知蘇銘似乎是真的忘了她,那時候徐瑩瑩有些失落。
聽著徐瑩瑩的描述蘇銘有些好笑也有些感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徐瑩瑩比他難過很多,她沒有一個好師傅也沒有一個好的環境,甚至沒有什麽朋友,所有人都以為她是高高在上的聖女,實際上她如履薄冰。
但是比慘蘇銘就沒輸過。
清了清嗓子,蘇銘道:“我沒有覺醒武魂。”
“或者說我沒有在升魂祭典上覺醒武魂,我在貧民窟的,我從貧民窟出來,又麻溜回去,那時候我爺爺死了。我也是抱養的。”說到這裏蘇銘頓了頓道:“我爺爺是個好人,所以我也要當個好人,我不喜歡那些欺人的惡霸,我想反抗,但是……我真的打不過。”
蘇銘笑了起來,“他們笑我能挨一天的打,我在這個巷口被打,爬起來,爬到下一個巷子口,又被打,抬起手被踹到,被踹斷手……”蘇銘歪著頭在想怎麽說。
“反正被打著打著我就覺醒武魂了,然後我遇到一個女孩,她很好。”蘇銘又笑了笑,埋著頭聲音有些低沉:“我做了錯誤的決定,她為了保護我死了,那時候我想,我不會再給他們機會了。”
雖然現在想著小蝶或許還在,或許沒事,但蘇銘依舊不敢去想那天的事情,隻要閉著眼,隻要想著小蝶滿身血的胸膛,蘇銘就感覺一陣窒息。那個時候蘇銘甚至不敢睡覺,隻是徹夜奔跑,在山野中穿行,瘋狂的殺戮。
後來蘇銘遇到了徐瑩瑩,算起來他和徐瑩瑩還算有緣,他會變成現在這腹黑樣子,徐瑩瑩有很大功勞,再後來烏斯改變了蘇銘對魔族的看法,蘇銘才沒有那麽偏激了,不然蘇銘或許真的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將魔族玩死。
徐瑩瑩笑了笑,蘇銘沒有說太多,但是她已經清楚,蘇銘心底住了一個很深很深的人,而且那個人不會有離開的機會的,隻要那個人在蘇銘心裏,蘇銘就不會有其他任何人。
她知道現在蘇銘在她心裏的感覺,那種地位,所以很清楚那個女孩對於蘇銘來說是什麽。如果蘇銘能接受其他人,那麽他也不是她心底裏那個很重要的蘇銘了。
徐瑩瑩低頭一直笑,但是這個世界上總有些癡人的,蘇銘是個癡人,她現在也想做個癡人。
人心險惡,但是那樣太無趣了。
蘇銘滿意的拍了拍手站了起來,岩漿麵已經很高了,故事也差不多聽完講完了,血鳩也有了反饋,蘇銘心中也有了打算,他還是決定去砍人。
“抱著我。”他說。
“啊?”她問。
“抱著我。”蘇銘翻了個白眼:“或者我提著你脖子也行。”
像拎雞仔那樣。
現在蘇銘跟雞是過不去了。
擠掉淚光,蘇銘還沒說完徐瑩瑩就已經抱住了蘇銘,看著蘇銘的側臉,徐瑩瑩有一些岩漿以外因素的臉紅。
哪怕明知道沒有結果,但能夠如此也是挺好的。
雖然明知道沒有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