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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梁律

  他雖然隻是個門房,但是他有個好哥哥啊!

  他恨不得滿天下喊:我哥叫孫崇德!

  以往他哥哥沒發跡的時候,這個世界對他充滿了惡意,處處跟他過不去,喝口水都塞牙,活的很是不容易。


  整日都是唉聲歎氣,恨老天爺不開眼。


  自從哥哥升為三品苑馬寺卿後,他身邊的好人突然多了起來。


  不管是三和人,還是他在安康城的老鄰居,如今對他照顧有加,每日都能感受到人世間的溫暖,處處都能發現生活的美。


  唯一的例外是洪總管,總管對自己的態度始終如一。


  總管對著他,就沒過好臉,畢竟他真的是文不成武不就。


  不過,這都不影響他找個神仙女子做老婆。


  家底在這放著呢,什麽樣的老婆找不著?

  他就是這麽自信!


  江仇從門口出來,同孫成一樣,看著漸漸遠去的謝小青的身影,嘿嘿笑道,“要不要聽我說兩句,絕了你的心思?”


  孫成眼睛一眨不眨,依然直盯著那慢慢消失的身影,心不在焉的道,“你說,老子聽著。”


  他現在已經看明白了,江仇這王八蛋就是故意處處針對自己,他也不必客氣了。


  他哥是孫崇德!


  用陶應義這個塞北人的話來說,他怕個德兒!

  江仇道,“你可知道這個女子是何人?”


  孫成道,“我隻知道她把我的魂兒勾成了。”


  江仇看了他一眼道,“如果這話讓和尚聽見了,你就有苦頭吃了。”


  “嗯,”


  孫成趕忙擦拭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我什麽都沒說,你不要憑空誣陷人。”


  “嘿嘿,你當這女子是個什麽人?”


  江仇笑道,“她乃春山城的首徒,功至九品,你當是普通的女子嗎?”


  “她是九品?”


  孫成一臉懵逼,他隻是個小小的二品,哪裏能知道那女子的深淺!


  江仇毫不客氣的道,“癩蛤蟆就別想著吃天鵝肉,蹦躂的再高都沒用。”


  你親哥是孫崇德又怎麽樣?

  孫崇德自己都還是老光棍呢!


  “你……”


  孫成氣的咬牙切齒。


  想揍人,可惜打不過。


  江仇拍拍他的肩膀,嘿嘿笑道,“想揍我啊?

  下輩子吧。”


  得意的吹著口哨走了。


  春暖花開,冰雪終於完全化幹淨了。


  林逸難得上了次早朝。


  上朝的目的很簡單,修改大梁律。


  朝廷之上,眾大臣一片哀嚎,擅改祖製,豈能對得起列祖列宗?


  “你們夠了,”


  林逸坐在金鑾殿的台階上,麵前放著一摞大梁律,讓小太監分發下去,保證人手一本以後,淡淡的道,“什麽時候這律法改完了,你們什麽時候回家。


  不改完,都不能回家。”


  遵循祖製這種鬼話,他是肯定不會信的。


  如果各個都是忠臣的話,他老子就不會令不出麒麟宮,而他更不會坐在這裏跟他們聒噪。


  說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既得利益,他們隻是不願意改變現狀。


  齊庸出列,上前一步道,“王爺,臣有話說。”


  林逸白了他一眼道,“有什麽話給本王憋著,等改完之後說。


  河清海晏,天朗氣清這是百姓對美好生活的期盼,本王不能辜負這天下百姓的期望。”


  馬進高聲道,“臣亦有話說!


  臣以為,天下和洽而固,持經達變,以不變應萬變。”


  “按照祖製,凡官吏貪贓滿六十兩者,一律處死,決不寬待,”


  林逸冷冷道,“各位老大人要是非要按照祖製來,本王也就不反對了。”


  一時間朝堂之上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真按照這麽玩,輕則砍手砍腳,重則剝皮。


  他們這些人,就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這位攝政王出了名的混不吝,真不能跟他對著來。


  齊庸再次高聲道,“王爺英明,老臣附議。”


  林逸得意的翻開大梁律,啜了一口茶道,“老先生們,咱們看第一頁,服製:斬衰三年,子為父母女在室並巳許嫁者及嫁被出而反在室者同子之妻同,這亂七八糟的,什麽玩意。


  死者為大,本王承認,可不能把活人給憋死了吧。


  守孝三年,有什麽用?


  服製這個就刪了吧,礙事……”


  大活人一天嘛事不幹,就守個死人,影響生產力,這是他不能同意的。


  “王爺英明!”


  眾大臣完全沒有異議!

  甚至還有點高興。


  守孝三年,這個是影響他們仕途的律法!


  他們當然高興給廢掉!


  林逸接著道,“以後犯死罪的,一律砍頭,什麽淩遲處死、採生折割人、絞刑、充軍、流放全部廢除。”


  眾人一聽,好像也無傷大雅,怎麽死不是死?


  再次高呼道,“王爺英明!”


  “強奸者、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裏。


  **女十二歲以下者,雖和,同強論,”


  林逸琢磨了一番後道,“改為**女十歲以上,十六歲以下者,勞改十年,牢底坐穿,這輩子就不用出來了,本王養著他。


  十歲以下者,死刑,讓他血虧。”


  這句話出來,眾大臣愕然。


  有些人的側室都是十五六歲!


  而且,這條律令出來,民間百姓要不要成親了?

  許多女子成親都是在十五六的年齡。


  有人要出口反對,卻聽見林逸繼續道,“本夫於奸所獲奸夫、奸婦,登時殺死勿論,這個也不要了,男歡女愛,人之常倫,記住了,任何人都沒資格隨意殺人,要是不服氣,就讓他上告衙門……”


  林逸向來懶散,但是為了修改大梁律,他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做準備,大梁律不厭其煩的翻了又翻。


  他不是專業法律人士,但是作為在互聯網裏浸泡過的網癮少年、手機控,他卻知道一些法律常識,法不強人所難。


  比如最簡單的,出軌是不道德的,但是不違法。


  此刻,望著用碳筆備注的密密麻麻的大梁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不知不覺中,從早上卯時說到了下晚申時。


  期間林逸不時一口茶一塊糕點,而大臣們饑腸咕嚕,甚至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看著吃的津津有味的林逸,大家恨不得上前去手撕了他!


  這他娘的是人幹的事嘛!


  有些膽子大的,破罐子破摔,直接癱坐在地上。


  “還有那個什麽八議,本王前些日子也說過了,取消,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王爺英明.……”


  底下的回應聲有氣無力。


  他們現在已經不敢反對了。


  隻求著和王爺趕緊結束,他們好快點回家。


  “各位,”


  林逸笑著道,“我也不為難你們,今天就這樣吧,明天繼續討論,希望大家暢所欲言,不要像今日這樣掃興。”


  他也不好逼迫太甚,把當朝大臣給餓死,就有點過了。


  “謝王爺!”


  眾大臣搖搖晃晃的磕了頭後,在禁衛的攙扶下出了金鑾殿,望著西斜的太陽差點沒哭出來。


  這攝政王不是人!

  第二日早朝,人人都學聰明了,上朝的時候都拎了個小食盒。


  林逸接著在念他修改完的律令,完全就是一言堂,朝廷裏的大臣就是他的工具人。


  第五天,他才給大臣們說話的機會,三易其稿後蓋上了玉璽,昭告天下。


  舉國嘩然。


  許多老夫子哭得跟死了爹媽似得。


  林逸當做沒聽見。


  刀柄在他手裏,他很任性。


  安康城府尹、大理寺、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六部集中學習林逸講話精神,保證大梁律在實踐中切實貫徹落實。


  最苦的是剛剛到安康城不到半個月的陳德勝,他曾任左僉都禦史,熟稔大梁律,如今升任右都禦史,掌都察院,本已千頭萬緒,現在還要主持培訓大梁律,忙得不可開交。


  下麵的府衙捕快同樣不輕鬆,曹小環把一本厚厚的大明律遮蓋在頭上,歎氣道,“這也太厚了。”


  哪裏像三和律,統共就兩張紙,總結起來就是隻要不殺人放火就行,執行起來簡單的很,根本就不需要動什麽腦子。


  哪裏像現在,需要背這麽厚厚的一本。


  周尋笑著道,“聽說過幾日馬大人要出案例考察,凡是不合格的不準再上街巡邏。”


  曹小環嘟囔道,“他自己都不一定能背的下來呢。”


  周尋道,“他們是由陳德勝大人親自檢查,不會比咱們舒服。


  再說,這安康城的訟棍可比孫興那臭道士厲害多了,據說這大梁律刊印出來的第三天,就已經倒背如流,昨日在公堂之上,直接讓馬大人下不來台。


  馬大人要是不會背,還不由著這些訟棍逞威風?”


  曹小環道,“你說的是唐吉玉吧?”


  周尋笑著道,“除了他還能有誰,這人嘴巴可不饒人。”


  曹小環道,“別的狀師勾結官吏,包攬訴訟,都是壞的流膿,他倒是個例外,善惡分明,知道體恤百姓。


  要不然和王爺也不能給他一個‘天下第一狀師’的牌匾。


  行吧,不說他了,還是來背誦大梁律吧。


  我來考你兩個問題,什麽叫依法治國,什麽叫以德治國?”


  “以德治國是為揚善,依法治國是為懲惡……”


  周尋背誦的磕磕巴巴,但是最終還是勉強背完整了。


  麒麟宮中,德隆皇帝直接扔掉了新刊印的《梁律》,一邊猛拍桌子,一邊吼道,“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庶子敢而!”


  之後咳嗽不止,劉朝元在他身後不停的給他順背。


  何連看著眼前滿地狼藉,隻把地上的書撿了起來,陪笑道,“聖上息怒。”


  德隆皇帝氣怒目圓睜道,“狗東西,你也要欺朕!”


  “不敢!”


  何連低著頭道,“奴才是怕聖上氣壞了身子,如此反而不美。”


  德隆皇帝道,“傳那逆子來見朕!”


  “奴才遵旨。”


  何連退了出去。


  不過,卻直奔司禮監。


  小喜子聽完何連的話後,冷笑道,“咱們王爺豈是他想見就能見的?”


  何連跪在地上,陪笑道,“公公說的是。”


  小喜子淡淡道,“不過,還是得稟告王爺,備馬,咱家進王府。”


  林逸正躺在椅子上假寐。


  小喜子一直等到林逸睜開眼,才小心上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還摔了書,摔了茶盞?”


  林逸聽說他老子生氣了,也是詫異了一下。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道,“聖上這次恐怕氣的不輕,已經咳出血了。”


  “那就去宮裏看看。”


  林逸想知道他老子是什麽情況。


  進宮後,看著臉色陰沉不定的德隆皇帝,林逸很是不解。


  他把他老子囚禁在麒麟宮的時候,也不見他老子生這麽大氣啊?

  為了大梁國的和諧發展,改一下律法怎麽了?

  完全就是小題大做。


  “父皇,你老這是怎麽了?”


  “逆子!逆子!”


  德隆皇帝隨手就把硯台扔了出去,葉秋眼疾手快,直接接在手中,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劉朝元,然後站在王爺的右側。


  林逸嚇得拍了拍胸脯,假裝很是委屈的道,“父皇得讓兒子死個明白吧?


  你這生氣生的有點莫名其妙。”


  難道改祖宗律法比篡位還嚴重?

  德隆恨聲道,“祖訓有雲:凡我子孫,欽承朕命,無作聰明,亂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誰讓你改的!”


  林逸不以為然道,“父皇,再不改,這天下就不姓林了。”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


  德隆皇帝緩緩的走向林逸,“你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天下人群起而攻之嗎?”


  “原來父皇在乎的是這個,”


  林逸終於明白了他老子的痛點。


  在新修的大梁律中,兒子不聽不父母的話,不算忤逆罪,訟到衙門頂多就是調解。


  而且父母長輩不再有殺子權:殺子同殺人論。


  殺人一定要償命。


  他看著越來越近的德隆皇帝,笑著道,“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兒子這也是遵古訓,父皇,兒子說了,你還是安心頤養天年吧。”


  讓你占據法理,你也沒本事翻身的。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


  德隆皇帝冷冷道,“你枉顧天意,將來必有天譴!”


  兩人臉幾乎貼在一起了,林逸是第一次距離德隆皇帝這麽近,他未曾後退半步,淡淡道,“兒子為國為民,求個問心無愧罷了。”


  說完轉身就走了。


  同一個封建老頑固是說不通道理的,不如省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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