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如夢初醒
那丫鬟知道千鶴會武，方才便因為自己以為她們好欺負，不願帶她們過來，而被千鶴打了好幾巴掌。如今再次被千鶴揪住，她再也不敢出言不遜了。隻是這是夫人命令的，她哪裏敢直接說是夫人吩咐的，除非是不要小命了。
那丫鬟顫顫巍巍道：“奴婢，奴婢們實在不知二小姐今日要回府啊！”
“啪！”千鶴再次狠狠的扇了那丫鬟一巴掌。噬笑道：“皇上的聖旨昭告天下，你身為顧府婢女竟說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這是否代表你藐視皇上，藐視皇族？你可知道，藐視皇族是什麽大罪？輕則殺頭，重者株連九族！”
那丫鬟一聽要殺頭，滅九族，嚇的立即跪倒在的了地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求二小姐饒命，奴婢也不過奉命行事。求二小姐仁德，放過奴婢一馬吧！”那丫鬟連滾帶爬行至我跟前，抓住我的衣袂，懺悔道。
果然，這府中的人都是摸透了我的脾性。知道我向來懦弱，更加不忍心責罵他人，所以便直接來求我來了。
罷了。她說的不錯。她也不過就是奉命行事。我若真揪著一個小丫鬟出氣，確實也是良心不安，況且她被千鶴打了好幾巴掌，也算是吃了苦頭。
“算了，你這般可憐的求本小姐，若本小姐還不放過你，倒顯得本小姐不近人情了。”我道。
那丫鬟低頭揚起一抹笑意。立即道：“謝小姐善心，奴婢定當不忘。”她就知道我是耳根子軟的。說幾句好話，便妥協了。這樣的人，又如何能跟夫人的做對呢！
“小姐。”千鶴還有些不甘。早在出宮前，不但公主教了她許多整治人的法子，就連東籬夜錦也吩咐了她，不惜一切也不能讓小姐在府中受了委屈。在她眼中，這點教訓對於一個奴婢根本不算什麽。
青繆也不同意我這般輕易的放過這丫鬟。我朝她們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對那丫鬟道：“本小姐是可以放過你，也可以不追問你是誰這樣安排的。不過，你還得替本小姐去做一件事情。”
那丫鬟呆呆的看著我，不明白我到底想讓她做什麽。
我朝一笑，冷冷道：“你去將府門口那些還未散去民眾從後門請進府來。就說本小姐今日回府高興，想要特意賞賜些他們東西。”
那丫鬟心中一緊，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若真將那些民眾請到這院子來，眾人一看，堂堂顧府二小姐，竟然被安排住在這般破敗的院子，而且有心人一看便能知曉，這院子不但荒僻簡陋，還被人特意清理過一番，顯然是看不起這位回來的二小姐，想要特意羞辱於她的。
這她可不能做。若是夫人知曉，哪裏還饒的了她。本來她還以為我心軟，自己求我幾句，我便輕易放過了她。沒想到，我竟然是打的這個主意。念此。她再次撲倒在地求饒道：“二小姐。方才老爺已經發了話，今日閉門不見客。奴婢，奴婢實在不敢違抗老爺的命令，放那些人入府啊！”
好一個辦事圓滑的丫頭，竟然還知道用老爺的話來堵我。我冷笑道：“右相大人說的是他閉門不見客，而非二小姐我。況且，我隻是讓你從後門去將他們請進來，你怕什麽？若是老爺怪罪下來，你大不了邊說是我的命令，與你毫無關係。”
那丫頭這會子終於知道我的厲害了。她搖頭道：“二小姐。奴婢錯了，奴婢真的錯了。求你放過奴婢吧！奴婢這就幫你打掃院子，一定打掃幹淨。求二小姐不要讓奴婢去請外人進來。”說罷！跪在地上狠狠磕頭。
一下，兩下。那聲音傳來，倒真是有幾分真誠了。可是我明白，若今日妥協與她，那麽要想再建立威信，顯然是不可能的了。
我噬笑一聲。“本小姐不過讓你去請些客人進來而已，你怎麽倒像是本小姐要了你的命一般？你還是快些起來吧！別讓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本小姐刻意殺雞給猴看呢！”
千鶴和青繆也跟著一笑。原來我竟是打的這個主意。看到我這般腹黑的模樣，她們甚至在想，自己的主子們都多慮了，同時也為我的轉變而感到高興。沒有婢女會喜歡跟著一個懦弱無能，退步忍讓的主子。
不遠處，顧謙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他沒想到，我不過入宮兩年，回來竟然跟換了一個人的模樣。以前我總是選擇退步忍讓，即便受了委屈，也隻是藏在心中。可如今，竟然因為一個小丫頭幾句冒犯之言，便逼得人走投無路，還不放手。
這樣冷漠，狠厲，實在是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感到心寒。兩年前，我那句我由我不由天，仿佛還在他耳邊回響。
這兩年，自從我入宮。先是當了陪讀，弄的南書院的皇子們群起雄辯，紛爭不斷。後來先皇病逝，我又與北冥玉傳出有辱清白的傳聞。再到後來宮變，我差點嫁給現在的東籬皇上東籬夜錦。如今又讓東籬夜錦對我死心塌地，想盡辦法將我送回顧府。
現下，誰人不說，他顧府出了個魅惑君主，禍國殃民的妖女。
難道，我真是如我自己所說，我命由我不由天，便要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來，攪的兩國相爭，百姓受害嗎？
不！他搖頭。立即否決了自己方才荒唐的想法。在他眼裏，我依舊還是他的女兒。依舊還是那個恭順謙卑，善良賢淑的女子。隻因世事難測，將我逼的太緊，我才會變化如此之大。若不是現在兩國即將開戰，而司馬將軍又是朝中最具威望的武將，他又如何會因為有所顧忌，才如此刻意忽視我的存在。
那丫鬟依舊不肯起來。隻是道“小姐讓奴婢去請外人進來，可不就是要了奴婢的命嗎？求二小姐大發慈悲，求二小姐大發慈悲。”說著，又咚咚咚的磕了起來。
我見她額頭都磕出血絲來了，確實是有些可憐的。正想著，左右今日這看熱鬧的人也看的差不多了。府外一出，府內一出，威望也有了。再逼她下去，恐怕她也做不出什麽事來，還不如就此放過她。
這時，顧謙走上前來說道：“傾城。這些事是父親命令她做的。你就看在父親的麵子上，饒過她一回吧！”
我淡淡的看著眼前這個自稱我父親的男子。心中不由翻滾著撕扯痛意，但麵上卻全是冷冷的笑意。即便自己再對他失望絕望，可到底是骨肉親情，到底是會在他一次次傷害我時，心中忍不住會痛，會難過，會憤怒。
真是一個好父親啊！為了維護司馬流雲，為了府中一個丫頭，竟親自出麵求我放過。我竟不知，在我受盡磨難，受盡苦楚之時，他可有幾分不忍心，心中可有過憐惜，替我求情？
沒有！他從未替我做過什麽，也從未憐惜過我。直至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竟連府中一個丫鬟都不如。
在他眼中。隻有顧府，隻有顧傾國一家人。他為了討好司馬家，先是反駁東籬夜錦讓我回府重回嫡女之位，現在又做出這等事來侮辱我。我這個女兒當的實在是失敗至極，可笑至極。
顧謙見我對他冷冷的笑著。心中一緊，還想對我解釋什麽，卻又說不出什麽。他即便心疼我又如何。現在正是穩住司馬將軍的時候，他不敢。不敢用整個東籬做賭注。所以他隻能傷害我。
我冷笑著看了他片刻。見他不語，似乎已經沒有什麽話要說了。便道：“右相大人既然如此心疼這婢女。傾城又怎好不給右相大人麵子呢！傾城如今寄人籬下，隻不過求有一個安身之所而已。所以還請右相發一回慈悲，放過傾城。”說罷！不再理會他，轉身朝那處灑滿灰塵的院子而去。
今夕何夕，如履薄冰，戚兮慘兮，如夢初醒。亦不知從何起，也不知如何終。今日一斷魂，他日難相續。世間難為情，最苦亦為殤。罷罷罷！傷人傷己，若能望穿秋水，無情亦能無義。
一回到房間，我便立即癱軟到了地上。千鶴和青繆見此，嚇道：“小姐，你怎麽了？”
我搖頭。整個人從一早便昏昏沉沉的。如今連番的振作精神與他們對峙，現下就仿佛抽幹了身體的所有力氣，再也沒意誌再強撐下去了。也不管那地上是否幹淨，隻想好好躺下睡一覺。
青繆見此。心中十分的著急，她還以為我是被氣成這般的。然而我也以為自己是被氣的。暗自苦笑自己不爭氣，卻實在沒力氣責怪自己了，整個人如同殘枝落葉般，浮浮沉沉。
千鶴見我的樣子十分的不對勁。將手放在我額頭上一摸，才恍然道：“小姐這是生病了。快去請大夫過來。”
青繆點頭。立即轉身出了房門。
隱隱約約的聽到千鶴在說些什麽。原來我竟這般無用，又病倒了。苦笑一聲，這倒符合了傳聞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