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血色丹青
那日，我正在院中澆花，李嬤嬤忽然告訴我，公子回來了，並傳我去見他。我心中忐忑，不知公子傳我去所為何事？上次他那般行徑，著實把我嚇了一跳。所以如今聽到要見他，心裏還是有些害怕的。誰知道他又相處什麽折磨我的法子了。如今棗泥糕我也做好了，他應該尋不到由頭來找我麻煩才是。
園子我甚是熟悉，所以不需李嬤嬤帶路，我便自己能尋了去。正胡思亂想著，便已經到達公子的書房。那廂楚公子正端坐在書房裏，一本正經的等著我。我去時，他依舊是麵具掩麵的樣子。
我不明白他為何在自己府中也是這般裝束。曾經我以為他是如之前的我一般，臉上有瑕疵才以麵具示人，但自那日見到他後，才知道他並未我所想的那般。
門是虛掩著的。我推門而入時，公子正手握狼毫，在一張白蛇的宣紙上龍飛鳳舞著，好似在作畫。見我進來，他放下手中的狼毫，示意我坐下來說。
我搖頭，說著不必。他見我再他麵前甚是規矩的模樣，不由抿唇一笑，再次執起剛剛擱下的狼毫，一邊作畫，一邊笑道：“柳小姐在楚某府中看似過得很好啊！”
我心頭一驚，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他怎知我姓柳？而且還稱呼我為柳小姐。難道，他以知曉我的身份了？可是不可能啊！他竟會有這般大的本事麽？
我心中愕然。卻又聽他平淡如水的道：“如今府外好幾撥大人物都在日夜兼程的在尋柳小姐蹤跡。而他們要尋的人，就在楚某府中。你說，楚某算不算是撿了個大便宜？”
我依舊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他這是何意？突然道出我的身份，又這般挑明的說，是想借此威脅與我嗎？可我又有什麽地方值得他利用呢？還有他口中的好幾撥大人物在尋我，又是誰呢？
他見我困惑，到是大方的解釋道：“據楚某所知，我們北冥尊貴的王子殿下，紫兒郡主，還有你們東籬的皇帝，都在瘋了般火急火燎的在尋你。你說，楚某是撿了大便宜回來，還是大麻煩呢？”
他這樣一說，我到是明了了。隻是沒想到，北冥玉和慕容紫兒這麽快就發現了我。還有東籬夜錦，我不是告訴他不用來尋我嗎？怎麽他還……
這倒不好辦了。本來我還想著找機會逃出楚府，然後再想辦法偷入皇宮救出飛雪。如今倒好，辦法還未想到，就早已暴露身份了。不過聽楚公子的語氣，那些人還並未知曉她就再這楚府中。所以，她暫時還是安全的吧！
可真的安全嗎？如今好像也不能這樣說。聽這位楚公子的語氣，似乎是想威脅她做些什麽。否則，定不會現在這麽直接的揭穿她。
“你想怎麽樣？”我問。
楚公子哈哈一笑道：“柳小姐果然聰明，快人快語。既然如此，楚某也不於柳小姐兜圈子了。”
我看著他，平靜道：“願聞其詳。”
他瞥了我一眼，淡淡道：“其實楚某早就知曉了柳小姐的身份。當然，如今也知曉了柳小姐來北冥的目的。楚某不才，願意幫助柳小姐達成心願。”
我有些驚愕的看著他。他知道她的身份，他也知道她此次來北冥的目的，還願意幫助她躲過那幾人的追查，幫助她達成心願。世上竟會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嗎？
“楚公子難道會無端的幫我？”
他見我如此直爽，不由對我幾分欣賞。“自然不會。”
“既然如此，不知道楚公子想要從傾城身上得到什麽好處？”據我自己所知，自己身無長處，也沒有什麽地方值得利用，故此實在想不通自己能夠跟他交換什麽。
他沉默少許，手中的狼毫一揮，勾勒出畫中的丹青最後一筆。才不急不慢的道：“柳小姐不必緊張，楚某並無所求之事，若有，也不過是一個人情而已。”
“人情？”
“不錯！楚某可以幫助柳小姐救出公主，並護送你們安全離開北冥。隻需柳小姐記住，欠楚某一個人情便可。”他神情坦蕩的望著我，樣子實在不像是在說謊。
“楚公子此話當真？”我有些難以置信。
他堅定道：“楚某說話一言九鼎，自然當真。”
“可，傾城並沒有什麽利用價值。況且傾城若是回到東籬，恐怕是此生再也不會踏入北冥半步。就算欠了公子這個人情，以後恐怕也是還不上的。公子確定隻有這麽一個要求？”
他聽後哈哈一笑道：“柳姑娘先不要如此肯定。世事多變，你怎知自己就不會再來北冥？既然楚某向柳小姐要了這個人情，就自然有用得到的一日。”
聽他如此一說，我到是沒有那般輕鬆了。不過，既然他承諾幫我救出公主，那麽即便以後真的要拿什麽去交換，哪怕是我這條命來還他這個人情，我也認了。
他見我答應的爽快，心中又不由有幾分失落。我見他不再言語，便想起身告辭。他突然道：“柳姑娘覺得楚某這幅丹青如何？”
他既然如此說了，那我便自然要去瞧上一瞧的。他向來陰晴不定，我也猜不透他會做出一副怎樣的畫來。走近一看時，我竟嚇了一跳。
那丹青上畫著的竟是一條血紅色的長河，一名穿著鎧甲的將軍坐在馬背上，懷中抱著一名嬰兒，另一隻手手則握著一把長戩，神色肅靜的屹立在紅河岸上。而河岸上則是一片焦土，四周盡是散落的殘肢斷臂，那條紅河，顯然是被鮮血染紅的，丹青的內容是一副戰場殺戮圖。
他為何會畫如此怪異的一張丹青？據我所知，這大陸五國，已經有百餘年未曾征戰。若有這樣的場景，也該是發生在一百年前，而楚公子的模樣僅僅隻有二十來歲，就算是他的父親，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樣的場景中。那他這幅丹青的靈感來自於何處？又為何要作這樣一幅血腥的丹青呢？
楚公子見我一臉驚恐，不由噬笑道：“柳小姐覺得楚某畫的如何？”
如何？這樣的可怕的場景，豈能用畫功如何來衡量。我搖頭，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表現。得意道：“楚某想將此畫贈與柳小姐，不知柳小姐可否賞光？”
“贈與我？”
我與楚公子達成協議後。翌日我便被他以舞女的身份送入北冥皇宮獻舞。令我驚訝的是，青繆竟然也在舞女之中。
她告訴我，是她去求公子與我一起入宮的。她在楚府待了三年，可公子卻一次也未曾去見過她。她本以為，自己的執著可以感動公子，可如今看來，是沒有希望了。與其日日在楚府中備受相思和煎熬，還如跟著我遠離她想求而求不到的東西。
聽她如此一說，我頓時也覺得她可憐。雖然在心底也懷疑過她跟著我的初衷，但想著，既然是楚公子同意的，便也沒有多說。
北冥皇宮不似東籬那般富麗堂皇，卻十分清新雅致。處處都是繁花，小橋，流水，亭台樓閣更是數不勝數。據說這次我們之所以有機會進宮，是為了王子殿下北冥玉的生辰賀壽，同樣這也是北冥玉與慕容紫兒的訂婚典禮。
北冥王為了祝賀他們，大擺三日宴席。我與他認識雖有兩年之久，可我卻還不知道，後日便是他的生辰。本來，我該是為他高興的。可是一想到那日也是他與慕容紫兒的訂婚禮，便又高興不起來了。
我們從宮外來的舞女，待遇一般，所以今夜也就湊合在西廂的一處僻靜院落安歇。夜色如涼，其她舞女們都為了明日的舞宴早早安歇了，隻有我如何都睡不著，便隻好坐在院落的涼亭內賞月，隻可惜好月無酒，甚是無趣。
“夜色已深，姑娘怎麽還不安歇？”青繆見我獨自坐在月下發呆，便跑來問我。
我搖頭道：“睡不著。”
青繆又問：“可是在為明日的舞宴緊張？”
她都與我說了她的事情，我本不該瞞她，可也不想多說我自己心中的愁苦。便了了應付道：“也許是吧！難道你不緊張嗎？”
她淡然一笑道：“緊張肯定是有些緊張的。不過這前兩日並非正式宴席，我聽說，王子和郡主向來不喜歡這種熱鬧的氣氛，所以也許根本不會出現。既然重要的人物都不會出現，那也就沒什麽好緊張的了。”
她這麽一說我到是想起來了。以前他們在東籬之時就很少出現在眾人麵前。這麽說來，他們也算的上是誌同道合了。我笑她。“你到是會安撫自己。”
她有些失落的笑道：“青繆在楚府待了三年，除了學著如何安撫自己，便也不知該做些什麽了。”
好像觸及到了她的傷心事，我有些歉意的道：“對不起。我……”
“姑娘不必替青繆感到傷懷。若是連累的姑娘傷懷，那才是青繆的罪過。公子臨行前特意交代了青繆，要照顧好姑娘，這是公子對青繆唯一的囑托，青繆定不能讓公子失望。所以姑娘以後有什麽事情，一定不要忘了青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