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小桃死訊
他歎息一聲。“你不相信，朕也沒有辦法。如果你情願活在小桃沒有死的世界裏，那麽就當朕今日從未說過這些話。”
我怔住。語氣中透著絲絲哀涼。“小桃為什麽會死？她怎麽會死？是誰害死了她？”
我依舊不相信。我情願這隻是我做過的一個夢。夢醒了，我便又能看到小桃圍繞在我身邊，嬉笑打鬧時的樣子。帶我玩雪時的樣子。為我穿衣畫眉時的樣子。為我擔心，替我委屈時的樣子。
東籬夜錦知道我和北冥玉的情意。他也知道，自己和我的計劃，隻有我和他，還有千鶴知道。除此之外，也隻有北冥玉了。所以小桃為什麽會知道他們的計劃，又為什麽知道我此去必有危險。我那日又為何昏睡不醒，錯過吉時，無疑皆是因為北冥玉。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向我解釋其中的曲折。但他明白，小桃的死，已經令我打擊很大，若再加上北冥玉，恐怕……
“小桃是為朕而死的。”他道。
“什麽？”
“是小桃代替你出嫁。她不知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知道你有危險，所以便在你的茶中下了迷藥。那日在宮門，聚集了很多殺手，我原本以為轎中是我安排的人，沒想到卻是她。黑衣人剿滅之後，我策馬入宮，卻沒想到還有一名賊人沒死。那賊人想殺我，剛好被小桃所見，她便飛身替我擋下了那一箭。”
我木然的聽著他描述當時的場景。可腦中出現在的場景卻是那一晚，我和她坐在院中飲酒時的場景，那時候北冥玉也在。可如今，一個走了，另一個卻有人告訴我，她死了。
“不，你是騙我的。我一定是在做夢！”我搖頭，躺下，用錦被蓋住身子。因為我此時覺得好冷，真的好冷。我需要一個溫暖的地方……
我從小便在一個冰冷的地方長大。沒有母親的關懷，沒有父親關心，更加沒有兄弟姐妹之間的情意。母親死後，父親將我趕出顧府，我的身邊便隻有小桃一人。
那日我們以天為靈，以地為證，結為姐妹。說好要同生共死，不離不棄。說好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現在，卻獨獨留我一人。
我抱緊錦被，可身子還是如同掉進了冰窟，凍的我全身發抖。
東籬夜錦知道，我這是在逃避，不願相信。曾經，他也經曆過這樣的時光。但如今，一切都過去了。老天終究是厚待他的。他的母親並沒有死，而且現在，他還找到了自己所喜歡的……
他伸手將錦被扯開，從懷中拿出一隻被錦布包裹的玉蘭簪子。他告訴我，這是小桃當時放在懷裏的唯一遺物。
我伸手，顫抖的接過。頓時忍不住哭了出來。那是我母親留給我，我又交給小桃的東西。我曾告訴她，若自己一輩子隻能老死宮中，待她有出宮的一日，定要帶著它就如同帶著我，遊遍這東籬大好河山。
東籬夜錦抱住我。他見我終於哭了出來，反而沒那般擔心了。待我情緒終於平靜下來，他又命千鶴取來一封書信。
我拿在手中，卻如同千金般沉重。那上麵歪歪扭扭的字體，一看就是小桃的親筆所寫。
我雙手顫抖的拆開，那上麵隻是簡簡單單的寫著一句話。
‘小姐，小桃知道自己此去九死一生，若不能活，請小姐勿念。記著，定要替小桃和夫人好好活著！’
這幾日，我大半時日都是拿著那隻玉蘭簪子和那封信在看。有時候一看就是半日，有時候一看就是一整日。千鶴知道我傷心難過，也不好多勸。隻要我還知道吃飯，睡覺，便也算不負東籬夜錦的重托了。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我也終於能夠下床。我想起那時在右相府，我被父，右相大人禁足了一個月，是小桃嘰嘰喳喳的如同一隻小麻雀在我耳邊吵個不停，才令我輕鬆的度過了難熬一個月。
而如今，我卻十足是在睡和醒之間，數著時日過去的。千鶴雖然偶爾也會跟我聊一些話題，但每次都在我默默不聲中結束。
我變的比以往更加沉靜冷漠，不笑，也不愛說話了。
這一個月，我想了許多。母親之所以會被害死，是因為我太懦弱。小桃之所以會死，還是因為我太軟弱。
我縱容顧傾國母女對我欺淩，所以他們才會愈加肆無忌憚，對我嗜之以鼻。我眾容皇後慕容紫兒對我呼來喝去，如棋子般玩弄於股掌之中，才會令小桃失去生命，也令自己深受其害。
所以，我若想遵照母親小桃的意願好好活下去。就必須要奮起反抗，不受她們的控製擺布！既然生命是母親和小桃給的，那麽我便要替她們好好的活下去……
對於我來說一個月難熬，對於顧傾國來說又何嚐不是呢！
她原本以為，東籬夜錦隻是礙於她差點嫁給北冥玉，所以才會有所顧忌，對她冷落至此。可這一個月她聽到的消息，都盡是東籬夜錦天天前往青櫻軒的消息。而她這長安宮，先不說東籬夜錦從未踏足，就連盆像樣的花草都沒有，一如那時的柳傾城。
可見，東籬夜錦是如何看她的。說不定，他早已忘了，宮中還有顧傾國這個人的存在。
顧傾國氣的恨不得將房中所有的東西打碎。隻是再氣，她都還是有理智的。現在是在這皇宮之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她不能自亂陣腳，讓別人抓了把柄。隻是她一想到自己費盡心機，最終還是失敗，便忍不住惱怒。
慧兒見此，隻能無奈搖頭。既不勸，也不說話。夫人從小教導顧傾國，可還是讓她改變不了這沉不住氣的性子。看來日後定要吃些虧，才會長見識。
顧傾國剁完了腳，最後隻能坐下幹生氣。她問慧兒，現在該怎麽辦。東籬夜錦會不會查出來什麽？
慧兒無奈，安慰道：“小姐放心。那獄中的狗奴才，奴婢已經派人處理好了。至於那毒，你便更加不用擔心。那毒無色無味，又是慕容紫兒給小姐的，我們東籬根本就沒有那種毒藥。就算皇上查到了，也隻會懷疑北冥人，不會懷疑到小姐您的。”
顧傾國滿意的顎首。心想，還是母親身邊的人聰明些，不像那個小巧笨死了，光是嘴巴會說，做事一點也不可靠。
想著自己費了這麽大勁，都隻是讓柳傾城吃了點皮肉之苦，她便不由再次怒道：“這個柳傾城還真是命大，這樣都死不了。”她歎氣，自己已經窮兵黷武了，不知道還能有什麽辦法來整治柳傾城。
她見慧兒不說話，又道：“既然她現在死不了，你可有什麽辦法幫本小姐？就算不死，我也絕不不讓她好過！”
慧兒心中思緒一轉，笑道：“小姐可千萬別氣餒。奴婢到您身邊來，可不就是為了出謀劃策麽。”意思是，她可比小巧聰明些，也自然不想像小巧一樣來當她的出氣筒。隻要小姐對她好，她便願意不懈餘力的幫助小姐達成心願。
顧傾國雖然不滿慧兒的態度，但她如今卻是需要一個可以出謀劃策的軍師。至於出氣筒麽，不是還有那個宮婢杏兒嗎？
這樣一想，她便舒服多了，遂客氣道：“不知慧兒有什麽好主意。”
慧兒見自己達到目的，便道：“奴婢聽聞皇上冊封了小桃為清和郡主，而且……”
慧兒不說還好，一說顧傾國便忍不住更加氣憤了。她是右相嫡女，才貌雙全也不過被人稱呼為小姐。而那個低微卑賤的小桃，從前在她麵前，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竟然因替嫁，便身份一下跳到了郡主的位置。那可是比她還高的地位啊。若站在她旁邊，她也不得不畢恭畢敬的行禮，道一句，郡主吉祥。
還有那個柳傾城也是。北冥玉封她為清平郡主，這東籬夜錦宮變上位，不但沒有撤銷她的頭銜，反而還關心之至。如今到好，她依舊是顧小姐，而從前她最看不起的兩個人，倒是翻身成為了郡主。
慧兒見顧傾國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由道：“小姐，您在聽奴婢說話嗎？”
顧傾國猛的被慧兒扯回神來，不由更加惱怒了。如今，連她自己身邊的婢子都知道欺負她勢單力薄了。
“接著說！”顧傾國咬牙道。心中卻想。這個慧兒，剛開始看起來還挺溫順的，如今離開了母親，便在她麵前耀武揚威。總有一天，等她坐上了皇後之位，身邊有了更聰慧的出謀官，她也定要她好看。
慧兒不知道顧傾國這般想她。還以為她是恨柳傾城恨的不得。於是接著道：“如今小桃死了，柳傾城又在重病之中。慧兒聽聞，她知道小桃的死訊後，整個人都變傻了。整日不是睡著，便是發呆。故此，慧兒想，若小姐前去點撥一二。小姐你猜，她會怎麽樣？”
顧傾國冷笑。心中不由佩服慧兒的心思細密。她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你還說有一計是？”
“奴婢還有一計便是，小姐現在不妨派人出宮去找夫人幫忙。”
“找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