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病來如山倒
這就是皇宮的冷血之處，若說用錢都買不到，那也隻能證明，是有人有心針對我。隻是那個人會是誰呢？喜歡針對我的公主殿下？表麵仁慈的皇後娘娘？還是時冷時熱的夢昭儀？亦或者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猛的一陣咳嗽，小桃趕緊端了水來。我喝了一口，沒想到是茶水是冰冷的，一時間感覺身子又不好受了，全身冰涼發抖。
小桃驚慌起來，一邊幫我唔好被子，一邊責怪自己大意.……
這兩日，我總算體會到了什麽叫病來如山倒的感覺。全身酸痛無力，時冷時熱，整日裏都過的糊塗。
一會兒，我仿佛聽見小桃斷斷續續害怕的哭聲，我想起身安慰她，卻發現怎麽也睜不開沉重的眼皮。
一會兒，我又見到母親穿著雪白的輕紗，在柔和的月光下跳舞。她很美，真的很美！特別是跳舞的時候，如同月宮裏飛下來的仙子，清塵脫俗，美豔不可方物。
一會兒，我又見到了父親，不！是右相大人，他站在母親的病床前，目光淩厲的質問母親，可有後悔？
一會兒，我又看到自己五歲那年進宮後，回來母親便逼著我喝一種又苦又臭的湯藥。不管我怎樣反抗哭泣，母親依舊要求我一滴不剩的喝下。她那時的樣子明明也很難過，卻還是狠著心逼我……
一會兒，又仿佛看到母親站在雪地裏，目光柔和的對我說。城兒。若這世上有人可以不介意你的容貌，你便嫁給他！否，則寧可終身孤老罷！我不明白母親這句話是何意思，想要問她，卻發現她離我越來越遠。我去抓，她便消失不見了……
“小姐，嗚嗚……你不要嚇我，你快醒來吧！小姐……”
我又仿佛聽見了小桃在撕心裂肺的請求著。正想回頭，卻發現父親站在我麵前，目次欲裂的大聲質問我，你為什麽要出生？為什麽要生在右相府？為什麽要害死你母親？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憤怒的模樣，仿佛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明明是他害死母親，為什麽又說是我害死母親呢？
一聲驚叫，我醒了過來。抬首望去，空蕩蕩的房間裏除了滿臉淚痕的小桃，哪裏還有那個欲生吞活刮我的人。
“小姐，你終於醒了，實在是太好了。”小桃見我醒來，終於舒了一口氣。她這兩天真是快被嚇死了，還好多虧了四皇子。
她想起昨日小姐病的死去活來，若不是多虧了四皇子出手相救，說不定小姐早就.……雖然她實在想不通，高高在上的四皇子怎麽會認識草藥，甚至知道多種退燒的小方子，但小姐當時那樣危急的時候，她也隻能選擇相信他。
隻是沒想到，他的那些方法竟如此管用，才試了兩回，小姐便好了。若是小姐知道是四皇子救了她……
哦，對了！四皇子說，此事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不能同任何人說起！
我想喝水……”我虛弱道。雖然醒來了，卻還是感覺全身酸痛無力。
小桃喜極而泣，很快便替我端水過來。這次水是溫熱的，連房間裏都燒了木炭，整個屋子暖暖的，不再像原來那般冰冷。
我覺得奇怪，平時內務府給我們用的都是最劣質的木炭，那木炭燒起來別說不暖和，還嗆人的很，連小桃都受不了。怎麽今日的木炭卻一點也不刺鼻，而且還點了熏香，還有熱茶？
我雖然想問，卻奈何實在沒有力氣開口。小桃給我喂了幾口清粥和藥，我便又暈暈沉沉的睡去了。小桃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見我沒有再發燒，才放下心來。
新年的幾日，我都是一個人在病床上度過的。這是我十幾年來第一次感受到孤苦無依的滋味，雖然還有小桃陪著我，卻依舊填補不了我心中的空缺。
我一個人在宮中生了病，除了小桃，沒有家人的陪伴，甚至連他們一句關心的話也未曾得到。
突然覺得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親人全部亡故。而是將你當做空氣，仿若未聞。
我也終於死心了，不再對那些所謂的親情，抱有任何希望了。今生有小桃陪著，做我的姐妹，已然夠了。
人不能太貪心，否則溢滿盈虧，輸的終究是自己。
這幾日我又做夢了。每次都夢到母親，有時候是她在替我繡香囊，有時候是她在替我縫衣裳，做小鞋。還有的時候，是她偷偷抹淚的樣子。
每次我醒來的時候，都發現枕巾濕透了。我想，那是因為我在夢裏都知道，她已經不在了。她再也不能為我繡香囊，做衣裳。抱著我，唱歌給我聽。教我書法，教我刺繡，教我跳舞了。
我有時候甚至希望，自己就這樣一直睡下去也好。這樣，便能時時刻刻見到母親了。
聽小桃說，再過幾日南書院便要開學了。皇子們是皇帝的兒子，自然要比民間的學子開課的早，學的多。我還聽說，皇後娘娘特許顧傾國進入南書院，與皇子們同讀。說是以後東籬的皇後，不但要會琴棋書畫，學識淵博也是不能少的。
我見小桃一臉的不甘心，無奈道：“她進宮學習與你何幹，你怎麽就這麽不高興呢？”
小桃哼哼唧唧道：“小姐，若是大小……顧小姐進了南書院，那哪裏還有小姐的位置啊！小姐好不容易才避開她，我才不想她來皇宮呢！”小桃說的直白。
我被她可愛的樣子給氣笑了。“嗬，我在南書院本來就沒有什麽位置。再說，她以後是東籬的皇後，說起來也是這皇宮的半個主子了，哪有不進宮的道理？”
小桃聽我如此一說，頓時氣焉了。說道：“小姐說的是，可小桃就是不想看小姐在她麵前委曲求全的樣子啊！”
我心口一悶，淡淡道：“我哪有什麽委曲求全，她以後便是東籬的一國之母。而我充其量也不過是她的一名子民，又何來的委屈之說。”
小桃見我如此看得開，心中更加替我感到不值了。同樣是相府千金，她家小姐還是嫡女，如今不但被趕出家門，身份替代，還落得個陪讀的丫頭的下場。而另一個卻從一個庶女變成了嫡女，還平步青雲的成為了下一任皇後。這是在是對小姐實在太不公平了。
“小姐現在說她是一國之母還言時過早呢！我聽宮裏頭都在傳，皇上自從年前宮宴之後，身體便一直不太好了。久咳不愈，聽說有幾回還吐了血。宮裏頭人心惶惶，都說怕是要變天了。這皇上一共八位皇子，屬太子和三皇子還有五皇子有奪帝位之心，而皇帝平時卻又最寵愛八皇子。不過聽說八皇子這個人一向桀驁不馴，自己的事從不喜歡他人做主，若是八皇子不喜歡顧小姐，恐怕也未必……”
“閉嘴！這宮中的事，哪裏是你一個奴婢可以胡謅的。如此胡說，可是不要命了？”我叱喝道。
這宮中人多口雜，若是被那些有心人聽了去，指不定就犯了殺頭的大罪！不過當我聽到她那句不喜歡顧小姐的話，心中竟莫名一跳。突然想到那次在南書院，東籬夜玉當著飛雪公主的麵說了那句我喜歡你，如今再聽到關於喜歡這兩個字，心中竟然有些莫名惆悵起來。
小桃嚇了一跳，她從來沒有見我如此大聲的訓斥她，特別是進宮以後，我幾乎是把她當妹妹看待，如今這樣訓斥她，她自然感到難過。可她也知道自己說了大不敬的話，若是傳了出去，指不定立刻就會被拉出去亂棍打死，還會牽連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