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不敢欺瞞
又是一夜未眠，好像我自從來到宮中，就再也沒有睡好過了。時辰尚早，小桃還在偏間熟睡，我自己梳洗完畢，便起身出了院門。
入宮中三月有餘，除了去往南書院，途徑各宮，都是行色匆匆。我幾乎從未去看過其它地方，一如我在右相府。我望了一眼天色，心想，今日不如就慢慢閑逛去往南書院吧！
雖是入冬，皇宮裏的花草卻一點也不呈現凋零狀態。除了各色含苞待放的臘梅，還有許多爭奇鬥豔的花品。譬如長壽花、紫羅蘭、佛手掌、帝王花、吊燈扶桑……都是比較稀有且珍貴的花品。它們就像這宮中的妃子，爭奇鬥豔，含苞怒放。
其實我倒是比較喜歡那些一年四季常青的植物。譬如青竹，簡單，普通，卻生機盎然，四季不敗……
皇宮之大，是右相府遠不能及的。正當我欣賞之際，卻在一處假山之上發現一株極為少見的植物。我曾在書上見人用筆描繪過，它是一種綠色多肉植物，名叫石蓮，又稱為山玫瑰。聽聞，是生長在以北的北冥海島之上。
北冥國棲居在南澳海島之上，素來獨來獨往，不與外界有任何政治商界的來往。故此，許多獨有的東西，都不曾流出它國。
多年前，我也是意外在府中的書庫中，得一本遊錄，才知曉得世間竟有如此奇妙的植物。似花不是花，似葉不是葉，長相卻如同蓮花般好看。隻是不知道這石蓮，是如何到這皇宮中的。
我一怔，突然想起今年七月七夕時，在麗舟之上見過的那位男子，一雙幽藍的眸子……
“顧小姐如此早，便來此處欣賞花色？”東籬夜錦原本也是被這假山之上的一朵小小石蓮吸引而來的。見我突然出現，對我的一時驚愕，又一時沉思，感到好奇，故來問道。
我一怔，抬眸時，對方已然站在身前。
隻見他身形修長偉岸，身著一襲玄紋紫長衫，腰間係白玉，看起來甚是飄逸。再看他那膚色如玉的俊逸臉龐，如同刀刻。眉目如畫，唇色如櫻，墨發高高綰在頭頂的玉冠之中。風輕起，身上若有若無的飄著一股淡淡的龍誕香。
他靜靜站著，姿態嫻雅。眸子裏卻掩藏著一股清冽冷淡的氣息，猶如天生的王者，令人心神一凜，整個人看起來豐神俊逸，氣度不凡。
這個人我認識，正是四皇子東籬夜錦。隻是奇怪，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如此好看。
“本皇子臉上可是有什麽東西，讓顧小姐如此盯著本皇子看？”他眸光一緊，淡淡道。
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盯著人家許久，頓時羞愧心虛道：“民女剛剛想起一件事情，所以有些入神，還望殿下恕罪。”聲音平淡如流，看不出什麽破綻。我第一次為自己說謊感到臉紅。暗想，還好有帷帽遮掩，否則一定會被他當麵揭穿吧！
“哦！是嗎？”他望著我，語氣裏充滿著懷疑。
“……民女不敢欺瞞。”我低眉，心虛道。
“我剛才見顧小姐在看什麽東西，確實入神，不知道這假山中，可有什麽與別處不同的地方嗎？”他問。
我本以為他會追根究底，問我剛剛在想何事，沒想到卻自己挑開了話題。但想想他平時素來冷淡，不問世事的作風，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回四皇子，民女自幼拘於府中，對外界的新鮮事物本就好奇。剛剛看到那假山之上，有一朵奇特小花，以前從未見過，好奇之下，便多看了兩眼。”我恭敬道。不能萬分確定的事，我自然不敢向他亂說的。
“是嗎？”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確實看到了那假山之上的石縫中，有一朵草綠色的小花。若不仔細，還真看不出來。
我見他也望著那朵小花出神，心中布滿忐忑。不知道他可認識那石蓮，又可否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今日便要公布考核結果，顧小姐還有如此閑情觀賞花草，真是好雅興。”他淡淡道。依舊沉穩的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思緒。
“倒不是有心觀賞，隻是早起無事，才以此打發時間罷了。”我回答道。
“顧小姐是怕以後再無機會欣賞這美景了嗎？”他問。
我心中已一驚，不明白他是怎麽知曉我心中的想法。“殿下怎會如此問？”
“隨便問問而已，顧小姐不必如此緊張。”
我有片刻無語，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思？“殿下若是無事……”
“你可認識此花？”他又問。
“……民女從未見過此花，不識。”我靜默道。這關乎國家大事，我猶豫一陣，自然選擇了欺瞞。
“顧小姐當真不識？”他眸色暗了暗，又問了一句。
“當真不識！”我誠懇道。
他便不再說話了，我隻感覺到那兩道鋒利的眸光向我射來。許久之後，他才道：“這裏是關雎宮，夢昭儀一向不喜有人打擾，以後莫要來此了。”說罷，便轉身大步離去。
我抬首時，隻看見他那寬大的衣角還在花間飛揚，可以想象他剛剛的步伐之快。我感覺自己背後有稍稍涼意，用手觸摸，才知道，原來是自己剛剛驚出的薄汗。
傳聞東籬四皇子，是一個不苟言笑，不善言語的人。可我怎麽覺得他最近一直都在關注我呢？他刻意的試探，可是覺得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會對我格外留意？他刻意提醒我，不要再來此地，可是已經發現了什麽？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手中拿著的一本遊錄。心想，既然我都能通過書籍知道這種植物的存在和棲息地，那麽他呢？
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今天是考核公布成績的時間，還是不要再胡思亂想的猜測下去了。這樣想著，我便也跟著去往南書院的方向。
華麗的九重樓閣之上，一名身穿華服，貌美妖嬈的年輕女子看著先後離去的兩人，露出一絲詭異妖媚的笑容。她原本隻是對那石蓮頗為鍾愛，才會忍不住帶了兩株進入皇宮，為了避免引人注意，她還特意尋了那最不起眼的假山之上栽種。沒想到，還是被人發現了。而且看樣子，還很不巧，這兩個人都認識。
“殿下，這兩人不除，以後恐怕會影響您的大計呢！”女子扭著她那盈盈一握的水蛇腰，緊貼在男子身上，吐氣如蘭道。
“那還不是你惹到禍。不過他們二人對我還有用處，現在還動不得。”男子沉聲道。語氣中頗有些不快。
“殿下莫不是真的看上了那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了？”女子一聲不滿的嬌嗔，身子貼的更近些了，手指附在男子精壯的胸膛上，一步步向下移動……
“你如今可是夢昭儀。”男子退後一步，神情淡淡道。
“殿下難道還不明白紫兒的心嗎？夢昭儀又怎樣，我可從未讓那老頭得到過我的身體。紫兒一次是殿下的人，便終生都是。”女子上前一步，又貼了上去，手在男子性感的皮膚上遊離，眼神迷離的望著眼前眉清目秀的八皇子，東籬夜玉。
“今日，殿下便留下來吧！”女子目光瑩瑩，略帶懇求的說道。
他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紫兒，你該知道，本王子最不喜歡的，便是投懷送抱的女人。”話畢，毫不留情的推開了依附在他身上的女子。
“那殿下當年，又為何要給紫兒希望？”女子目光戚戚，悲憤道：“難道我除了成為你成功之路的墊腳石，便再也不是什麽了嗎？”
難道她對他多年的努力，多年的付出，都還是換不來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