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麝香鐲子
院子不大，隻有成片的櫻花樹和一座山水池，旁邊還有一座涼亭，房子也不大，不過卻剛好夠住，屋子四周還有一些空地，土是新翻的，看起來還有待打理。屋前倒是擺放了幾盆鮮豔的花朵，為這小院增添了不少朝氣。
“顧小姐可還滿意？若是……”
“這裏很好，勞煩姑姑為我操勞了，也請姑姑代我向娘娘致謝。”我誠懇道。這裏雖然不比右相府繁華，卻十分悠然安靜，的確是我的理想居所。
莫姑姑見我看到這裏後，態度恭敬有禮，一時有些驚愕，她所見過的女子，那個不是以為得了皇後娘娘的讚許和肯定，就對她們這些奴婢趾高氣昂，不可一世。而我卻……
“……小姐既然入住青櫻軒，以後便是這青櫻軒的主子，也是奴婢們的主子。小姐自幼熟讀四書禮記，想必也是懂得高低貴賤，主仆之分之人。若說操勞，這本就是奴婢的職責所在。既然顧小姐甚是滿意，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小姐若有吩咐，便可直接交代身邊的春蘭秋月去辦便是。”話閉，留下了那兩名名喚春蘭秋水的丫頭，轉身出了青櫻軒。
我淡然一笑，心想著，這皇宮內也是有好人的。
“你們叫春蘭秋月？”我問那兩個丫頭，她們看起來十五六歲左右，還要年長我些。
“正是，小姐。奴婢春蘭。”站在前端的一名梳著雙丫髻的宮女道。
“奴婢秋月。”另一名宮女也跟著道。
“嗯，我記住了。”我點頭道：“這一路困乏，你們兩個先去幫我燒水，準備沐浴吧！”
“是，小姐。”春蘭秋水恭敬的退了下去。所幸也沒有什麽行李，我便攜著小桃入了主屋，打算自己清理行裝。
“哎，小姐，現在終於可以說話了，今天可要憋死我了。”小桃一進門便攤坐在地上，倒真像是憋的難受極了。
我無奈一笑，倒是真被她的樣子給逗樂了。不過這一路既要謹言慎行，又要精神高度繃緊，以恐做錯，說錯。累人倒也是不假。
“你呀，就是話多。若是這半日都讓你憋的難受，還不如快些出宮去。”我認真道。
“唔，小姐，你不是答應了不再趕小桃走嗎？怎麽才半日就想反悔了？不過現在小桃可是正規編輯在冊的宮女，可不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哦！”小桃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好啊小桃，才一如宮就知道欺負到你家小姐的頭上了。你可別忘了莫姑姑剛剛說的話，我是這青櫻軒的主人，以後要賞要罰可都是我說了算。”我故意威脅道。
小桃一聽，頓時焉了。起身便拉起我的袖擺，左右搖晃的求饒道：“呃，小姐，小桃錯了還不成嗎？你就饒了小桃這一次吧！”
我一時無語，這小妮子明知道我心軟，每次都來這一招。“罷了，這次就饒過你一回。不過以後在外麵，可不能再如此亂說話了！”我不放心，再次警告道。
“小姐可真是小心翼翼，我瞧這宮中，除了那個莫姑姑稍微冷漠了些，其他人都很好啊。您看我們一入宮便衝撞到了昭儀娘娘，她不但不怪罪我們衝撞了她賞花，還對小姐甚是喜歡。還有那皇後娘娘便更不用說了。不但一見麵就送了小姐如此貴重的禮物，還對小姐溫言細雨，青睞有加。更甚至，還讓小姐跟著一眾皇子公主們一同學習，那可是至高的榮耀啊！等府中老爺知道此消息，也定會對小姐另眼相看，後悔將小姐送出了府……雲雲……”
我見她一臉單純的模樣，竟不知是喜，還是優。暗道，小桃，你可真傻。若這宮中的女人，當真如此好說話，千百年來，為何總是勾心鬥角，紛爭不斷。更甚至牽扯朝堂，動蕩國之根本。
也許，我不該讓她再繼續單純下去。後宮，是一個從不缺少陰謀鬥爭，更不缺少為鬥爭而犧牲的螻蟻。後宮，向來都是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地方。後宮，從未屬於一個隻想平靜生活的人。
“我倒是覺得，隻有莫姑姑人最好。”我對她道。
“小姐莫不是昏了。你看莫姑姑不但冷漠疏遠，還趾高氣昂，剛剛還連小姐都跟著一起教訓呢！”小桃噘著嘴，不服氣道。
我被氣笑。“莫不是因為人家讓我好好管教自己的丫頭，你就對此不滿吧？”
小桃麵色一紅，賴皮道：“呃，反正我可不喜歡那個冷冰冰的莫姑姑。”
“難道你喜歡夢昭儀，喜歡皇後娘娘？”我問。在我看來，這兩個人才是真正的不簡單的人。
“這……也不是，小桃隻是覺得她們看起來，對小姐很非常友善。”小桃實話實說道。
“若是她們也變成想害我的人呢？夢昭儀就先不說了，你看那皇後娘娘當真就如此善良嗎？”我摸著手腕的鐲子，若有所思的問？
“小桃覺得，皇後娘娘除了威嚴點，其它都……”
“都很好麽？對我好，就是把我推往眾矢之的的風口浪尖？對我好，就是對我溫言細雨，哄騙上當？小桃，你可識得此鐲子？”我抬起手腕上，皇後送的那隻鐲子給她看。
“這不是皇後娘娘送給小姐的嗎？我聽聞這種鐲子是用及其稀少的瑪瑙石打磨而成……”
“沒錯，這的確是瑪瑙鐲子，成色和質地也都非常精妙。我曾在母親那裏也見過，和這種瑪瑙成分一樣的一串珠子。不過母親那串珠子的顏色要稍微淡些，而我的，則成色更好。你可知道，它的用途？”我又問。
小桃搖頭，如實道。“小桃愚鈍，隻知道這珠子顏色純正，毫無雜質，一看就是上等的玉石。”
“那你可知道，我是什麽時候見過母親的那串佛珠？”
“小桃不知！”小桃依舊搖頭。她不明白，我怎麽會突然提起夫人的多年，從不離身的那串佛珠。
“五歲那年，母親搬進佛堂。我第一繡完一整幅山水牡丹，想要去母親那裏向母親邀功，給她一個驚喜，便獨自偷偷的潛入母親的院子。那知我剛到門口，便聽母親對蓉嬤嬤說，這種瑪瑙產自西域和北冥，是經過特殊的加工而成的。工人會把打磨修飾完成的鐲子，以及其它穿戴所用的飾品用大量的麝香浸泡，三至五個月後取出，烘幹，便就有了一種神奇的功效……”
小桃開始還不明白我到底想說什麽，但當她聽到麝香二字，便馬上反應了過來。驚恐道：“麝……麝香！”
“沒錯，麝香的用途，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當年母親出自青樓，而青樓女子則大多數依靠此物。母親雖一身潔身自好，但會知道這些東西，也不足奇怪。你可奇怪，為何二夫人生下姐姐後，能再次懷孕，產下顧瑞。而我母親除了我，卻再無複出？”
小桃已經完全被我所說的話所驚嚇住了。結結巴巴道：“小桃……小桃聽聞，夫人是產下小姐後，傷身過度……便不能在有身孕了。”
“是嗎？那為何二夫人就能生產？”我自嘲道：“你可知道那串珠子，是誰人曾與我母親攜帶？”我問。
“小……小桃不知。”她心驚道。明顯是被我的話給嚇著了。
“是我父親，右相大人。母親自生下我足一月，父親便把它當做禮物，曾予了母親。”我苦笑道。
小桃滿臉不可置信道：“這.……老爺為何……既然夫人知道其中緣由，為何還要貼身攜帶？小桃記得，夫人過世時，都一直……”
“情之所起，而一往情深。小桃，你可不能再一直天真下去了。”我淡然道。如今母親去世，一切都以成了過往雲煙，我縱然不滿，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