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熱鬧的魚塘
歌舞伎町又是一個雨夜,微微的細雨迷濛了炫光泛彩的霓虹招牌。
在這種冬季冷雨天氣,壽惠街的街頭少了些人煙,但各家酒吧、居酒屋都更為熱鬧,酒客們喝著熱酒涮著熱菜,笑談各樣話題。
伊麗莎白正走在通往魚塘的小巷,朱蒂和羽誠道長也一同前往。
雨水打得狹窄的巷道潮濕陰冷,她看到垃圾堆邊躺著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用幾塊紙板圍擋著雨水,就上去問道:
「你好,需要新衣服嗎,我們紅雨團有免費新衣服派送……」
「不要,走開。」流浪漢翻了個身繼續睡。
伊麗莎白也就先繼續走去了,在這座城市,人們有著複雜的故事。
如果有人放逐自己,旁人在未了解背後的故事之前,最好不要隨意評判。
這次她是前來拜訪老范的,因為尋找「制食奇人」的事情有了新情況。
前些日子,羽誠道長負責在東土街找尋神經治療的門路。
後來她陸續發現制食奇人似乎就是老范、天使是分享者、老范與大師有關係、進補酒與分享者有關,就沒讓羽誠道長繼續找下去了,但之前搭上的一些線也沒斷掉。
今天就有一條線聯繫來了,說有一批神經藥物可賣。
羽誠道長不確定有多大的可信度,但很可能是「做阿寶」的騙子。
伊麗莎白更清楚不能輕信,老范可還在魚塘呢,就想先去魚塘看看問問。
天使師兄和洛娜前幾天就去了東土街,不知道今天回來了沒有。
魚塘居酒屋的玻璃門掛著個今晚休業的牌子,但裡面傳出吧台邊的笑聲四起。
伊麗莎白抬手敲了敲門,「各位?」
「哎喲,紅髮莉茲!」酒井修吉轉頭一看就叫道,「花青,快去開門。」
酒井花青雖然不願意被哥哥使喚,當下也走去歡迎三位進來居酒屋。
今晚真是熱鬧,除了他們兄妹倆,拳佬、薇薇安和妮妙,還有老蔡都在,大家正被修吉的損話逗得一片大笑,還是關於老范劫膘的事兒。
嗞的一聲,老范站在吧台後廚台邊,正把一些小菜放進鍋,拿著鍋鏟準備炒起來。
那張長滿肥膘的圓胖臉上面無表情,眼神中若有怒火。
「晚上好。」伊麗莎白與眾人打過招呼,又問:「天使還沒回來嗎?」
「沒呢。」酒井花青小聲,禾桑、洛娜和潘多拉去東土街訪友都去三天了,不知道他們在那邊玩得怎麼樣,有沒有泡溫泉。
「羽誠道長!你來評評理,你覺得老范這樣的制食師,能不能打?」
酒井修吉舉著酒枡,醉意朦朧的眼睛望著那位年輕的東土劍仙,一身滿是電子代碼的道袍,手持一把東土風格的入鞘長劍,氣度不凡,這才是劍仙。
「貧道……不敢妄語。」羽誠道長被問得有點啞,都不清楚怎麼回事。
羽誠看了看老范,雖說同一個職業系,但不同流派的能力本來就差異很大。
制食師拿劍的和拿鍋鏟的,可以說是兩回事。
不過,現在就這麼看著,有種莫名的感覺,劍感。
「那就是不能嘍。」酒井修吉樂了,「但羽誠道長你也不懂做菜啊。」
眾人笑著只見老范手上揮動起那把「冠軍鍋鏟」,炒菜的動作倒是十分流暢。
「反正不要錢,你們多少還是信一點吧。」老蔡看著這一眾年輕人,眼鏡后的目光似在遙想,微笑道:「老范年輕的時候,真的也曾經打打殺殺。」
「堪稱東土街第一狠人。」酒井修吉都會背了,「劫了至少三百斤的膘。」
「范德堡,吃了都說好,吃了都叫飽……」拳佬喃喃著什麼想作個歌詞。
「怎麼樣狠?」妮妙對這個就很有興趣了,她已經聽薇薇安說過索菲婭的現狀,可惜還沒見著對方,彩音小姐不准她去見。
「就是狠,很狠就是了。」老蔡說著,笑著搖搖頭。
大家一看老蔡的樣子就覺得是扯淡,連他自己都沒信心啊,酒井修吉又道:「老蔡,最近沒了花青這個大客戶,很缺錢花嗎,說好話當酒錢是吧。」
「哥……」酒井花青頓時嘀咕,拆他台:「我是沒整容了,但有去老蔡那美容的。」
這時候,眾人卻聽到老范冷聲說:「別說我,老蔡不也打打殺殺過來,比你們狠。」
什麼,大家頓時像是發現新大陸,紛紛瞪目望向老蔡。
其實之前老范就說過,當年是跟老蔡幾個一起劫鏢的,只是他們自動忽略了這個信息,現在老范非要強調才注意起來。
因為要說打打殺殺,老范雖然程序對不上,好歹是個暴脾氣,像是會打架的人。
老蔡呢,醫用機械臂、手術刀什麼的確實可以殺人,但老蔡?
平時踩死一隻蟻都不肯,給人整容的時候倒真的心狠手辣。
「老蔡,要不你給大伙兒講講吧?」酒井修吉問道,「也好多給我些創作靈感。」
「那時候,年輕嘛。」老蔡抬杯飲了一口清酒,「火氣都大,混街頭的都差不多。」
伊麗莎白一直聽眾人在說笑調侃,並沒有參與進來。朱蒂自然也是沒有。
老范能不能打,她們不確定,但那很可能是制食奇人……
聽眾人笑鬧了一會,伊麗莎白才找著機會,向老范問道:「我們紅雨在東土街那邊找到一批『進補酒』,不知道您覺得……」
按天使師兄所說,她本來應該找他談的,可他不在壽惠街,她這樣問應該行的吧?
但伊麗莎白還沒有說完,老范就黑臉打斷了:「魚塘之外的什麼酒,我都不清楚。」
「哦,明白。」伊麗莎白一看老范這樣的態度,知道那批神經藥物九成是假貨了。
「什麼進補酒跌打酒,不要亂相信。」老蔡也提點說,「沒那麼多便宜好東西。」
「東土街,小禾他們去幾天了,不知道有沒有給我們買禮物?」酒井修吉嘿嘿說。
「我們乾脆組團也去玩。」薇薇安饒有興趣,「去那邊辦點東土年貨。」
「好喔!」妮妙舉手同意。酒井花青也是精神一振,「我也去,我有好多年貨想買,而且去看看禾桑他們怎麼樣也好。」
酒井修吉一拍吧台,興頭上來了,「還差著誰,阿賽?小甜餅?人多才熱鬧。」
拳佬讀懂唇語,當下說道:「早上我在街上看到過阿賽摟著一個女人走過。」
「嘿,回來不找魚塘,就會去找女人,那傢伙真不夠意思。」酒井修吉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往居酒屋外面走去,「我去找找他,一起去東土街玩。」
伊麗莎白聽著,其實也心頭躍躍,想跟大伙兒一同去遊玩。
而且她也真準備帶人去東土街一趟,畢竟世事無絕對,那批神經藥物也算是很不容易得到的進展,她要看看是怎麼回事。
但因此應該與魚塘大夥不同路,也沒什麼時間玩,她此時就沒說什麼。
由於這個組團去玩的打算,薇薇安、妮妙和酒井花青都相繼走了,拳佬也抱了吉他走人,都要去做明天出發前的準備。
伊麗莎白見老范依然沒什麼好面色,想起天使師兄吩咐過要由他做中轉……
她今天算是越了雷池,就不再多打擾了,與朱蒂和羽誠道長告辭離去。
居酒屋裡頓時安靜了下來,老范放下鍋鏟不再炒新菜,取了個酒枡倒了點酒,與還沒有走的老蔡閑扯對飲。
「那個酒鬼小子,我早晚有一天要收拾他。」老范悶聲地說,「還有那個瞎唱的小拳佬,那個保溫杯牛郎,那個瘋賽,這些臭小子,全部欠收拾。」
「哈哈,還真別說,你現在真揍不動他們了。」
老蔡笑得比剛才歡,知道這位老友從來都不是真在生氣,不然早爆發了。
瘋賽,拳佬,小禾,修吉,花青,小甜餅,薇薇安,洛娜……
就是這樣的光景,大家圍著一起笑鬧,才是老范為什麼要開魚塘啊。
大家也知道老范心寬體胖,才會這麼使勁地拿他當吉祥物。
「小禾他們在東土街怎麼樣?」老蔡又問,「有打過電話回來嗎?」
「報過平安,說在文和館住下了,最好他們待上一年半載,省得看著眼煩。」
「修吉他們也要去玩,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別去南區青雲幫那邊惹事就行。」老范鼻子呼了呼粗氣,「我等會去麗彩找久美子跟他們說一下,他們不聽我的,但聽久美子的話。」
此時,那邊的木箱電視里正播著天氣新聞,天氣預報員說著:「受強冷空氣影響,預計在明後天,流光城就將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
老范、老蔡聞聲都停下了話,望著電視屏幕,一時間只是默然喝酒。
又是一年了,又將初雪到來。
有些事情過去太久,已經變得不真實。
聽著年輕人們的調侃笑談,老蔡有時候真覺得,那些往事真有發生過嗎,吹牛吧,怎麼可能呢,他和老范,壽惠街的兩個老街狗而已。
「老范,我也走了,下雪那天再來。」老蔡放下酒杯,笑嘆著什麼地起身離去。
當魚塘居酒屋裡只剩下老范一人,太靜了,電視機的聲音也驅不走這份孤靜。
外面的雨聲沙沙,打在心頭,更增冷清。
老范收拾完了碗筷酒具,拿遙控器關掉電視,就往麗彩那邊走去。
他晚上都不在魚塘過夜,在麗彩一樓靠近廳堂處有個起居室,平時就在那裡休息。
聽著外面大堂的載歌載舞,歡聲笑語,吵吵鬧鬧的,老范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