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回來之後為身上有傷, 白穗他們並沒有立刻動身離開,又在不夜城休養了小半月的間。
華那一夜將百鬼召回,驅散了鬼后便又回到了幽都。
倒不是他食言, 想等到他們離開后再仰卧起坐,再侵佔城池。
而是為陸九洲。
起初候白穗聽說了這件事很是意外, 後來陸九洲那裡了解到碧落黃泉就在鬼界。
和他們歷練的地方不同, 陸九洲要去的是混沌天和碧落黃泉這的死兩界。
碧落黃落既是世間鬼魂的往輪迴, 又是無間地獄。
這裡容納的鬼魂大多都是修為高深,肉身毀滅神魂未散的修者,或者一些妖魔。
雖然碧落黃泉位於鬼界, 可於如今的華要想控制卻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他過了一次, 若是前世仙魔大戰候那般近化神的修為倒也無所忌憚, 只是他現在還不足以撼動這般數以萬計的厲鬼。
和人族尚有三觀善惡,仁義道德不同, 鬼族弱肉強食慣了,無論是蠶食同族,還是趁人之危奪寶殺人都屢見不鮮。
他們覬覦華的位置,他尚未受傷候就不會有些鬼將偷襲暗算, 要是這般回去更容易被他們逮了機會, 拉下王座。
可是華的傷又拖不得,鬼界是最適合他修行療養的地方。
正在他想著要不找那蕭澤做交易的候, 好巧不巧,陸九洲也要去鬼界。
「其實在你用符紙喚我過來之前, 我便有打算隔日下靈山往鬼界方向去。」
青年一邊說著一邊擦拭著劍刃,動仔細,手指在白絹上顯得更加修長冷白。
「與華一併去鬼界一事是我先與他提的,倒不是沒了他我去不了, 只是有他在便不用我費力去破了結界,也不用我花間去『摸』索路徑。」
為白穗的事,陸九洲華並沒有什麼好感,可喜不喜歡方是一回事,入鬼界又是另一回事。
比起一些人恩怨,他更希望己的這一趟修行夠事半功倍,早日有所突破。
說到這裡陸九洲眼睫一動,餘光瞥了一眼白穗。
「還有一點,便是我若不主動提和他同行幫他護法的話,他極有可去找蕭澤。」
華和陸九洲之前在幽都交手的候都受了不輕的傷,不過後者只需要服用些丹『葯』修養小半月便無大礙。
可華不同,他是被舍利所傷,且還是傷了神魂。
一般鬼修若是被佛器所傷,神魂需回歸本源,否則再難修補。
鬼界和魔界臨近,魔淵更是蕭澤的居所。
五百年前鳳山那妖主隕落的候,華當年若是避開了靈禪子那一劍,這魔尊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他的。
此於蕭澤這撿漏的行徑,華多少是有些不悅的。
只是來運也,也算是實力的一種。
再加上蕭澤蟄伏在崑山幾百年,當年修為是差了些,卻也有智謀,坐上那位置后還穩住近五百年沒下去,漸漸華他也沒那般大的意見了。
之後的華頭開始修行,如今的修為在上鬼將之中,按照尊卑地位來算,他的確在蕭澤之下。
不過鬼族還有妖族向來不受約束,哪怕是和魔族算得上同盟,除了關聯到公共利益的況下,他們大多都各干各的,互不管轄。
哪怕是魔尊蕭澤,於他們的所所為,只要不是多過火的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華和蕭澤之間沒什麼不可解的仇怨,於受傷去找後者拿些東西做交換,讓其為他護法療傷的事並不排斥。
而這並不是陸九洲希望的。
「華要是把蕭澤找過來,無異於在我身邊放了一顆□□,鬼界雖大,他為化神修為,我就算如隱匿行蹤也極有可被他覺察到。」
「所以與其他開了結界讓蕭澤過來,倒不如我先主動提幫他護法療傷。」
白穗聽后非但沒有鬆口,心下反而更不安了。
碧落黃泉本就已經很危險了,她一聽到蕭澤的名字,哪怕他遠在魔界也還是覺得不踏實。
「……師兄,我這麼說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建議。」
她並不想去干預陸九洲的決定和歷練,只是在蓬萊候蕭澤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不小,她實在沒辦法不去在意。
「你要去歷練的地方並非碧落黃泉一處,若是先去混沌天,等到修為更精進了再去碧落黃泉,會不會要更好一些?」
青年知道白穗是怕萬一和蕭澤上了,他們兩者修為相差懸殊,怕他難以脫身。
想到這裡,陸九洲抬眸看向咬著下嘴唇,一臉擔憂的少女。
他嘆了口,抬起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語輕柔地安撫道。
「的確,在之前候我也有想過先去混沌天。畢竟若是通過了那裡的歷練,修為必然會得到不小的提升,到候上蕭澤也有把握脫身。」
白穗聽后不解:「那既然你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為什麼還要先去鬼界?」
「為這候蕭澤也受了傷,這來說比先去混沌天更為有利。」
這候白穗才算真正明白了陸九洲這麼決定的理由。
蕭澤有傷的話,一方面他不用太過忌憚,而另一方面是就算動起手來方也不敢放開手腳。
妖魔鬼三界修者大眾多,覬覦他魔尊之位的人也更多。
在傷勢未痊癒的況下,他要是貿然暴『露』己的行蹤,才是最愚蠢的。
思來想去,陸九洲這才真正敲定了先去碧落黃泉。
「……我明白了。」
半晌,白穗這麼悶悶地回了一句。
這候屋子裡只有他們兩人。
謝長庚這人一向極有眼力見。
黎川傷的不,前幾日便告別了他們跟著霍雲離開了。
而他們明日也要了。
這意味著白穗和陸九洲又要分開了,想著之前在靈山的候白穗抱著青年大腿號啕大哭的子。
所以估『摸』著他們今日有很多話要說,便帶著風祁他們去,給他們留了獨處的空間。
那符紙當將陸九洲傳送過來雖壓制了一分修為,但是傳送的是實實在在的本體。
經過這小半月調養了一番,那壓制的兩成修為也新凝回。
陸九洲用青鳥傳了消息給靈禪子,告知了他己離開的事。
可同的況,告別象換白穗又是另外的感受了。
在長久的靜默之中。
他擦拭著命劍的動一頓,掀了眼皮小心翼翼看向了一旁也不言語的少女。
「……要吃點東西嗎?」
「我這兒有櫻桃酥。」
白穗被陸九洲這麼突然來的這麼一句給愣了一瞬,她看著青年薄唇抿著,不知什麼地方拿了一盒糕點。
輕輕推送到了她的手邊。
她知道陸九洲這麼做是希望她不要太難過,希望她開心一點。
於青年笨拙的安撫,白穗心頭酸澀,面上卻沒有太顯『露』來。
在陸九洲期待的眼神下,白穗拿了一塊糕點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好吃。」
他彎了下唇角,伸手極為然將她唇角的殘渣拿掉。
「慢點吃,我給你做了很多。等之後你什麼候饞了,就算我不在你身邊也有……」
陸九洲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原以為白穗會像之前分離候那紅了眼眶。
卻不想少女的神意外的平靜。
「師兄,你不用擔心。我知道我們是各歷練,是為了更好的修行,又不是離死別。我不會再像之前候那麼哭鼻子了。」
白穗深吸了一口,壓著心頭翻湧的緒直勾勾注視著陸九洲。
「所以就算你不在我身邊,我也會堅定地下去。一直往前,直到和你並肩為止。」
陸九洲說不什麼心,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己夠一直陪在白穗身邊,護著她。
然而這不現實,就算之後陸九洲已經強大到任都無法撼動的境界,他也不這做。
白穗不是金絲雀,她的天地來都不是他,他夠做到的只是在她飛累了的候讓她駐足休憩而已。
「真是的,我原本都準備好了一大堆話來哄你,結果你己把己給安撫好了。」
良久,陸九洲嘆了口這麼故失落的說道。
「怎麼辦師妹?你要不要假裝鬧鬧脾讓我有些用武之地?」
這還是陸九洲頭一次用這柔軟的語與她說話,像是撒嬌,又像是嗔怪。
春日的雨一,絲絲縷縷沁在心頭。
假裝鬧脾?
聽到陸九洲這請求后白穗愕然眨了眨眼睛,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勁,可是看著青年單手支著頭,一臉期待的注視著己的子又不忍拒絕。
白穗咽了咽口水,思索了下,學著己當離開候那,『揉』了『揉』眼睛哭鬧道。
「哇嗚嗚嗚,我不要師兄,我要和師兄一直貼貼!」
她這麼假哭了一會兒,聽到面傳來一聲低后紅著臉看了過去。
「這,可以了嗎?」
「還不行。」
「?」
白穗顯然沒想到己想要方高興,這羞恥賣力表演了一番,會得到這一回答。
她有些了,腮幫得鼓鼓的,惱羞成怒地瞪了陸九洲一眼。
「都這了還不行,那要怎麼才行,總不讓我真哭吧?你這人怎麼這麼難哄……?!」
她剛抱怨了一半,話還沒說完便被陸九洲給一把帶到了懷裡。
沉木的冷香縈繞在鼻翼之間,溫熱的胸膛又隔著衣料貼在她的面頰。
雖然猝不及防,白穗並沒有推開,手極為誠實的回抱了過去。
也消了一大半。
正在白穗有些莫名,想要開口詢問什麼的候。
陸九洲的聲音擦過耳畔傳來,喑啞又沉,夜風拂過般曖昧。
「還有貼貼。」
……
昨晚白穗被陸九洲抱在懷裡許久,他什麼也沒做,只是低低與她說著話。
聲音很輕,也很柔和。
至於說了什麼白穗一字都沒聽進去,她靠在陸九洲懷裡。
耳邊是他的心跳聲,貼著他的呼吸聲一併,一切都變得平靜安心。
等到隔天醒來的候陸九洲已經離開了,而白穗也不知什麼候被他放到了床上。
陸九洲離開的候是半夜。
白穗聽到他說了晚安,然後額頭兩片柔軟落下,稍縱即逝。
等到她閉眼輕聲應了一聲之後,一陣夜風掠過她的額發。
屋子裡已然沒了陸九洲的身影。
很神奇,於陸九洲的離開白穗除了覺著有些恍惚之外,並沒有多傷心。
大約是為已經分離過,這一次她接受得很平靜。
陸九洲在離開之前只儲物戒指里拿了些丹『葯』,其餘的便都留給了她。
裡面有好些吃食,還有許多她辨認不來的靈寶符紙,想來每一應該都價值不菲。
風祁見過陸九洲的儲物戒指,在白穗將其串著和玉佩一起戴在脖子上到候便辨認了來。
他有些意外,不過不是意外陸九洲將儲物戒指給了白穗,而是其他。
「你告訴了他我們之後要去的地方?」
顧止給白穗他們的圖紙雖然上面一開始就標註了地點,除了初始地點之外,其餘的只是大概位置。
在不夜城斬殺百鬼任務結束之後,才會顯示下一地點。
而他們也是前幾日才知曉的。
「沒有啊,我好端端給他說這做什麼?是我們歷練又不是他歷練……」
白穗說到這裡皺了皺眉,疑『惑』地看向了少年。
「等等,什麼意思?我師兄給我這儲物戒指和我們之後要去的地方有什麼關係嗎?」
「……倒也沒什麼必然關係。」
風祁沉默了一瞬,他知道白穗於崑山以外的事所知甚少。
看她似乎真的沒有與陸九洲提起過,反倒有些不知道該如說了。
一旁的謝長庚看了他的為難,了與白穗解釋道。
「風祁可以為這是你師兄給你之後用來競寶的資金。」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圖紙展開,展開的瞬間山河皆在其上,不夜城方向往前的一處山巒綿延位置。
「競寶場」三金『色』小字清晰可見。
「這一帶靠近南詔古國,受南疆毒修庇護。而這競寶場是專門拍賣靈寶的拍賣場,同的也是一競技場。」
這地方前世謝長庚去過,於裡面的況也比較了解。
「南疆毒修不似其他宗門立場堅定,他們亦正亦邪,歡迎正派的同,也不排斥妖修魔修。此在這裡競寶的不單單是人修,也有其他的修者。」
「當然,也不是什麼修者都有資格入南疆。」
謝長庚引了靈力將競寶場在圖紙上拉的更近了些。
圖紙上看過去,白穗和風祁發現南疆的地理位置極為惡劣。高山峻峰,魔獸妖林環繞,毒草毒蟲遍地滋長。
「如你們所見,要想入南疆,要麼穿過數百里的瘴毒林,要麼競寶場得到通行資格。」
「不過這看似有兩選擇,可前者不單單是瘴毒林,還有一人人聞風喪膽的萬毒窟。所以像我們這下山歷練的基本上只選後者。」
白穗聽到這裡,謝長庚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
兩選擇只選後者,可見要穿過瘴毒林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
「……這不就是強買強賣嗎?」
將謝長庚說的信息消化完全后,白穗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為什麼要在南疆入口建競寶場。
「說好聽點這是拍賣場,說到底就是他們知道我們毒林那邊進不去,想讓我們花錢買入場票。」
「嘖,這如意算盤打得還挺好。」
要是普通的拍賣也就算了,大家都是有感興趣的才回去競價,價高者得,各取所需,兩家歡喜。
可南疆這兒卻不是為想要才去 ,而是買來當通行證的。
同那裡拍賣的東西數量也有限,到候水漲船高,一百靈石買到的靈寶沒準都炒到一千甚至一萬。
「其實也有不需要花錢就通行的方式。」
一直沒說話的風祁這候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我之前聽我師尊提起過這競寶場,一般來說花錢買了他們的靈寶便通行,但是每年都有例外。」
「歷練的修者眾多,不單單是人修,拍賣的東西卻有限。」
風祁抱著手臂倚靠在窗邊位置,逆著光站著,額發之下那雙眸子淡淡落在了白穗身上。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東西都拍賣結束了之後該如?」
白穗一愣,腦子裡下意識想起了之前謝長庚說起的「競技場」。
「……奪寶?」
「這倒不至於,這畢竟是在裡面拍賣所得到的入場券。這是他們競價所得,要是在場內有人貿然動手搶了是會被制止的。」
也是,要是花了錢拍賣到了東西又有人來搶,那還花錢做什麼?都動手得了。
看來這競寶場雖然是缺德黑心了點,但是也還不至於那麼離譜。
白穗剛這麼想著鬆了口,風祁的下一句話讓她噎住了。
「別高興得太早,除了提前買到通行證的修者是受到保護,不被允許搶奪通行證之外。其他人可不在這被保護的範圍之內。」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要是沒有提前拿到入場券的話,那麼就得上競技場了。」
這競技場聽起來和守擂比試很像,但是規則卻有所不同。
一來是上競技台的會有妖修魔修,很容易被魔侵蝕,火入魔。
二來是不受約束,沒有什麼點到即止的規定。
要是上的是人修還好,方可會顧忌著宗門關係分勝負即可。
可要是運不好上的是魔修之類的,比起通行,他可更想吞了他們的金丹。
這也是為什麼這競寶場既是競技場又是拍賣場。
光是進入南疆就已經這般棘手了,那其中的險惡就更難說了。
白穗神一凝,拿著陸九洲的那枚儲物戒指用指腹輕輕摩挲著。
微涼的觸感讓她清醒了不少。
她是沒有告訴陸九洲己要去南疆,但是他把儲物戒指留下這一舉動來看他應該是知道的。
陸九洲的儲物戒指里靈寶靈丹無數,買下通行證不是難事。
這認知並沒有讓白穗覺得開心輕鬆,心反而更沉了。
捨不得用是一回事。
另一方面是白穗覺得用這來買這種通行證不值得。
謝長庚畢竟年長一些,心思也更加細膩敏銳。
再加上白穗這人基本上什麼都在臉上,一眼就看得來。
「白穗,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只是南疆不是崑山,規矩沒法改變。」
青年聲音很輕,臉上那道淺淡的十字疤痕也柔和。
「這吧,我們到候先去看看,要是遇到喜歡的東西可以適當爭取拍賣一下。要是都不喜歡,那我們再一起上競技場吧。」
白穗什麼也沒說,不想謝長庚已經給了解決辦法。
她心下一動,看著眼前的青年眉眼溫和,又瞥了旁邊倚靠在窗邊的風祁。
風祁上了白穗的視線,以為她是見他沒聲,在徵詢他的看法。
「我沒意見。」
他就是這麼一人,沒什麼欲求,也沒什麼畏懼。
無論是拍賣還是上擂台,只要達到目的都無所謂。
白穗思索了半晌搖了搖頭。
「我是不喜歡強買強賣,覺得不值,但是既然師兄把它留給我了便會尊我的任決定。」
「若是我一人歷練也就算了,但是我們是一隊伍,要以隊伍為主。」
「我想還是避免麻煩,通過拍賣進去吧。」
白穗這般回答,謝長庚覺得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明明他們認識的間也不長,於白穗的這番決定,他莫名有一種欣慰感。
「的確,避免最好。但是有候動手解決的麻煩,也就算不得是什麼麻煩了。」
謝長庚說著斂了靈力將那圖紙卷好收回。
金『色』的靈光和窗外的日光融在一起,如跳動的火焰在他指尖搖曳。
他捻了手中的光亮,垂眸神冷淡地沉聲開了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南疆蠻子,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