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楠楠老婆
很奇怪,丁以楠竟然真的點開錄屏檢查起來。
霍執瀟的微信好友大多是項目客戶,其中百分之八十的人丁以楠都認識。比如那姓鄭的材料商,以為霍執瀟不懂行情,報價虛高,之後再也沒合作過。又比如那姓黃的包工頭,質疑霍執瀟的設計結構力學有問題,結果項目竣工后被啪啪打臉。
除了工作上的人以外,這一千多個微信好友中還有霍執瀟的親戚、同學和朋友。丁以楠並非全都認識,不過從上到下看下來,的確沒有霍執瀟口中「姓+酒吧」的備註。
霍執瀟之前有多風流,丁以楠再清楚不過。他能把床伴的聯繫方式刪得一乾二淨,這代表著什麼已經不需要再多說。
錄屏播放結束,畫面跳轉回最開頭。
丁以楠鬼使神差地又按下了播放鍵。
霍執瀟的人際關係也分為工作和生活兩部分,現在這兩部分突然沒了分界線,合成一個整體展現在丁以楠眼前,呈現出了一個更為立體的霍執瀟。
窺探一個人的人際關係,這種感覺著實刺激和微妙。
丁以楠對霍執瀟還算了解,但看著時不時出現的陌生名字,他還是覺得好奇,霍執瀟會不會還有他不知道的另一面。
畫面下方忽然滑出一個熟悉的頭像,丁以楠趕忙按下了暫停鍵。
剛才那一遍他的注意力全在尋找酒吧上,也沒想著看看霍執瀟把他的備註改成了什麼樣。
按照平時霍執瀟對他的稱呼,他的備註應該是「丁助」兩個字才對。但那熟悉的頭像旁邊,是一個陌生的稱謂。
「楠楠。」
丁以楠略微出神地念出了屏幕上的兩個字。
還記得剛遇上三百歲那會兒,霍執瀟甚至叫不出他的全名,所以這個備註肯定是霍執瀟重新修改過的。
果然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在丁以楠的原則當中,有很重要的一條是工作和生活必須分開。在這之前,霍執瀟和工作是划等號的關係,然而現在,霍執瀟強勢入侵了他的私生活。
工作和生活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連丁以楠自己都拿不準,他到底該把霍執瀟劃分到哪邊。
這的確是個頭疼的問題。
第二天早上,丁以楠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他沒有在客廳放《夜后詠嘆調》,因為今天兩人都請了假,不用去事務所上班。
霍執瀟難得沒有賴床,打著哈欠來到廚房,懶洋洋地從背後抱住忙碌的丁以楠道:「抓到你了。」
昨晚的那場「賽跑」早已分出勝負,現在被抓也沒什麼實際意義。丁以楠用胳膊肘推了推霍執瀟,道:「先去洗漱。」
餐桌上全是霍執瀟愛吃的西式早餐,不見丁以楠平時吃慣了的麵食。
霍執瀟洗漱回來,拉開椅子坐下:「你也吃三明治?」
丁以楠淡淡地「嗯」了一聲,說道:「習慣一下。」
「習慣什麼?」霍執瀟問。
「跟你口味一致。」丁以楠道,「以後就只做一種早餐,省得麻煩。」
這句話里的信息量很大,丁以楠也沒指望霍執瀟能聽明白。
不過霍執瀟只是思考了一瞬,就彎起眼角問:「那我是不是也得習慣你的口味?」
「知道就好。」丁以楠輕描淡寫地說道,「以後一天西餐一天中餐。」
霍執瀟沒再接話,但是個人都看得出他心情好到飛起。
半晌后,他像是仍舊不太相信丁以楠願意和他相處試試,放下手裡的橙汁,看著丁以楠問:「微信好友你檢查完了嗎?」
「檢查完了。」丁以楠道。
「還行嗎?」
「不錯。」
這下霍執瀟眼裡的笑意簡直藏都藏不住。
丁以楠不給霍執瀟說廢話的機會,問道:「你有考慮辭職嗎?」
「辭職?」霍執瀟怔了怔,應是沒想到話題來得這麼突然,他垂下眼眸沉吟了片刻,接著問丁以楠道,「你會跟我一起嗎?」
「不會。」
這是丁以楠仔細思考後得出的結果。
成年人必須為自己的衝動買單,丁以楠不想做出不謹慎的決定。更何況以他和霍執瀟現在的關係,也不足以讓他不顧後果地拋下一切。
「那我也不辭。」霍執瀟道,「我不想離開你。」
丁以楠沉默下來,他突然覺得他或許有點心急了,這件事沒有那麼容易解決。他呼出一口氣,對霍執瀟道:「快吃吧。」
霍執瀟突然叫了一聲:「楠楠。」
「嗯?」
丁以楠的心裡在想別的事,幾乎是下意識地應了這個稱呼。
霍執瀟微微翹起唇角,又道:「老婆。」
「霍執瀟。」丁以楠不自在地皺起眉頭,「少給我得寸進尺。」
霍執瀟畫施工圖很快,但也不能老是耽擱下去。
昨天從三陽村回來,他做了大半天的手工,今天再怎麼也該把本職工作完成才行。
相比起來,丁以楠要清閑得多。他給霍執瀟泡好咖啡后,就窩在沙發上看書,但沒過一會兒,他便收到了霍執瀟發來的微信消息。
【霍執瀟:眼睛好酸】
丁以楠拿了一個蒸汽眼罩去書房,他隨意地掃了一眼霍執瀟的電腦屏幕,敢情這人忙活了半天就畫了幾根管道?
「你這進度是不是有點慢?」丁以楠忍不住問。
「你想來當監工嗎?」霍執瀟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可以坐這兒。」
丁以楠:「……」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霍執瀟好像騷出了新境界。
丁以楠回了客廳,結果不到半小時,他又收到了霍執瀟發來的消息。
【霍執瀟:咖啡沒了】
【丁以楠:一天一杯】
【霍執瀟:[可憐][可憐]】
丁以楠以地鐵老人看手機的姿勢看著屏幕,霍執瀟這是用了微信自帶表情?
微信自帶表情是個非常玄妙的東西,已經形成了某種獨特的文化。像微笑的含義變成了嘲諷,破涕為笑的作用變成了緩解尷尬。
而霍執瀟用的這個可憐,無論丁以楠怎麼看都像是在撒嬌,這倒搞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復才好。
他先在對話框里輸入了一個[咖啡],想假裝給霍執瀟遞了一杯咖啡過去。
但他總覺得太土,於是又把咖啡表情刪掉,輸入了一個[悠閑],想表達就不給你喝的意思。
等等。
丁以楠突然驚覺他怎麼被霍執瀟牽著鼻子走,跟個智障一樣,趕緊刪乾淨對話框,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結果沒過一會兒,手機再次振動起來。
【霍執瀟:手好累,幫我揉揉】
【丁以楠:你再這樣我回家休假了!】
果然就不該把工作和生活攪在一起,丁以楠忿忿地想,無情的資本家只會竭盡所能地壓榨員工的剩餘價值。
霍執瀟總算消停下來,老老實實畫了一上午的圖。
吃過午飯,丁以楠陪霍執瀟玩了會兒格鬥遊戲。他不擅長這類主機遊戲,被霍執瀟虐了個體無完膚。
眼看著時間終於到一點,他如釋重負地放下手柄,對霍執瀟道:「你可以去工作了。」
「我再陪你練練。」霍執瀟義正辭嚴地說道,「我不允許你這麼菜。」
丁以楠挑了挑眉,問道:「怎麼,要我搶手柄是嗎?」
霍執瀟顯然來了勁,嚴陣以待地看著丁以楠道:「你可以試試。」
兩人之間用眼神交戰了一秒,丁以楠出其不意地朝霍執瀟撲去,哪知霍執瀟不講武德,直接把手柄扔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讓丁以楠撲了個空。
丁以楠來不及止住勢頭,被霍執瀟撈進了懷裡。兩人一上一下地對視,連空氣都跟著變得曖昧起來。
霍執瀟的身上有好聞的沉香味,被燙人的體溫加熱之後,彷彿比酒香還讓人沉醉。
丁以楠的喉結滑動了一下,緩緩開口道:「你該去工作了。」
霍執瀟問:「工作就那麼重要?」
「嗯,很重要。」
丁以楠的想法很現實,作為一個獨立的社會人,前提必須是能夠保障自己的溫飽。他不排斥霍執瀟入侵他的生活,但他不希望兩人的工作因此受到不好的影響。
「我儘快把施工圖搞定。」霍執瀟道,「明天周末,我們去約會?」
「約會?」
丁以楠的腳傷已經好了大半,出門走走也不成問題。但是明天他有其他安排,並且一想到安排他的人,他就莫名覺得一陣心虛。
「明晚我得跟霍總去參加校友會。」丁以楠道。
「校友會?」
一提到霍勛,霍執瀟的語氣立馬冷了下來。
「我跟霍總是校友。」丁以楠估計霍執瀟也不會知道這種事,「當初是他把我招進來的。」
霍執瀟沉默了片刻,道:「那我們白天約會,晚上我送你過去。」
「這……」丁以楠猶豫道,「不太好吧。」
丁以楠願意跟霍執瀟試著發展下去,但一想到約會結束,還得去見那尊大佛,他就莫名覺得心裡膈應。
要是霍執瀟送他去校友會,不湊巧被霍勛碰上,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社死現場,因為他完全沒法解釋為什麼霍執瀟會來當他的司機。
「行吧。」霍執瀟站起身來,表情顯然不怎麼高興,「我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