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雞飛狗跳
三陽村有一百來戶人,丁以楠沒法一一走訪,便聯繫了劉支書幫忙徵求村民的意見。
他去村委會跟其他幾位村領導也聊了聊,約定好施工隊就使用當地勞動力,接著他來到三陽村後山的竹林里,找到消失了好幾個小時的霍執瀟。
「有看到不錯的材料嗎?」丁以楠問。
這邊的霍執瀟也不知去哪裡摸爬滾打了一番,襯衣和西褲髒兮兮的,手上還沾著未乾的泥巴。
「這裡的土質還不錯,可以考慮做夯土牆。」霍執瀟應是未注意到手背也不幹凈,他抬起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結果那裡立馬出現了一道泥巴印。
丁以楠從褲兜中掏出手帕,遞給霍執瀟道:「擦擦臉。」
隨身帶手帕這個習慣是丁以楠在兩年前學到的。當時在一場建築業界的酒會上,有個日籍建築師的衣服被服務員不小心灑上了紅酒,他立馬從身上掏出一塊手帕,既阻止了紅酒的擴散,也緩解了服務員的尷尬。
丁以楠就是在那時發現手帕的作用還不小,因為他也遇到過急需紙巾的情況,但常年穿西裝的人身上又不方便帶小包紙巾。
自那之後,他開始隨身攜帶手帕,現在已經是第無數次手帕派上用場。
不過霍執瀟看著丁以楠手裡的手帕並沒有動,他只是攤開雙手道:「我手不幹凈。」
丁以楠不禁有些奇怪:「你的手怎麼這麼臟?」
就算是研究土質,也不至於手腕的位置也沾上泥巴吧。
「剛才看到有個竹筍。」霍執瀟面不改色道,「好奇挖了一下。」
「……」
「挖斷了。」
城裡長大的太子爺來到農村,果然是看到什麼都新奇。
丁以楠無奈地呼了口氣,來到霍執瀟的面前替他擦額頭。但由於兩人所在的位置是一個斜坡,丁以楠沒注意腳下的石頭有些鬆動,他剛一踩上去便重心不穩地晃動了兩下,霍執瀟立馬用小臂攬住了他的腰。
「丁助,」霍執瀟垂下眼眸,看著丁以楠道,「你以前也是這樣找機會投懷送抱的嗎?」
丁以楠當然沒有投懷送抱,但他也想不通,為什麼自那晚之後他就總是在出差錯。他站穩身子,推開霍執瀟的胳膊,而這時他發現霍執瀟的手腕一直立著,呈九十度直角。
這麼做的目的只可能有一個——避免泥土沾到丁以楠身上。
在這一瞬間,丁以楠猛地反應過來,要是放到以前,霍執瀟壓根就不會扶他,更別說還管他的衣服臟不臟。
他頂多晃兩下就自行站穩,所以根本不會出現「投懷送抱」這樣的情況。
「我剛才上來時看到有條小河。」丁以楠收起手帕,看著山下的方向道,「去那裡洗一洗吧。」
三陽村的這條小河水位很淺,河裡的小蝦小魚清澈可見。
丁以楠已經很久沒有來過河邊,看到這大自然的風景難免感到懷念。他趁霍執瀟在一旁洗手的空擋,撿起腳邊一塊扁平的石頭,接著用手腕發力,將石頭甩向了河面。
石頭在水面上彈了三四下,這才戀戀不捨地沉入水底。
霍執瀟看著石頭消失的方向,問丁以楠道:「這是在幹什麼?」
「打水漂。」丁以楠又撿起了腳邊的一塊石頭,「你要試試嗎?」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丁以楠極其後悔告訴了霍執瀟他的最高紀錄是十三下。
剛開始他還耐心地教霍執瀟發力技巧,幫他找合適的石塊。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霍執瀟的熱情依舊不減,丁以楠也逐漸變得無聊起來。
他很想告訴霍執瀟,十三下的記錄沒有那麼容易破,可能就算他打到天黑,也打不到十下。
不過考慮到老闆的面子問題,丁以楠沒有說出口,只是無所事事地坐在旁邊放空了大腦。
小河的對岸是另一座村莊,從這裡看過去,可以遠遠地看到一條從左至右的小路,路旁豎著稀稀拉拉的電線杆。
小路上時不時有摩托車和挑扁擔的農民路過,丁以楠恍惚地想到,他小時候也是走這樣一條小路去上學,要是碰上熟悉的嬸嬸伯伯,對方還會給他一些蔬菜或水果。
「看到了嗎?」霍執瀟的聲音倏地拉回了丁以楠的思緒,「我剛才打了十二下。」
丁以楠這才回過神來,有一絲被抓包的慌張。他壓根沒看到霍執瀟的高光時刻,但很顯然,霍執瀟正在等待他的評價。
「……不錯。」丁以楠乾巴巴地回了一句,這時他發現霍執瀟不知何時已經脫了鞋襪,雙腳踩進了水裡。或許是因為剛才他教過霍執瀟,要貼近水面才能打得更遠。
「你到底看到了沒有?」霍執瀟問。
丁以楠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避重就輕道:「沒數。」
「你壓根就沒看。」霍執瀟平靜地陳述出事實,聲音不帶任何不爽的情緒,但丁以楠卻莫名感到了危機感。
下一秒,果不其然,霍執瀟彎下腰掬起河水潑到丁以楠身上,丁以楠下意識地別開臉,皺眉道:「霍執瀟!」
霍執瀟毫無反省的意思,又朝丁以楠潑了一把,笑道:「下來玩嗎?」
「不。」
當然不,丁以楠才不會那麼幼稚,二十好幾的大男人跑到河裡打水仗。
「你確定?」霍執瀟還沒完沒了了,又捧起河水潑向丁以楠。
俗話說事不過三,丁以楠也是個有脾氣的人,他忍無可忍地脫掉鞋襪挽起褲腿,接著下到河裡對霍執瀟展開了反擊。
寧靜的小河被兩人攪得雞飛狗跳,河裡的小蝦小魚都慌慌張張地四處逃竄。要是這時遠處的小路上有人經過,那必定能看到河裡有兩個傻子在玩打水仗。
丁以楠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想要跟霍執瀟握手言和。但霍執瀟顯然沒跟上他的節奏,又朝他潑了一捧水過來。
丁以楠被潑了個防不勝防,他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結果一不小心,撲通一聲坐到了水裡。
霍執瀟總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甩了甩臉上的水珠,看向丁以楠道:「沒事吧?」
小河裡全是鵝卵石,丁以楠這一坐,硌得他屁股生疼。他緩了緩,站起身道:「沒事。」
不過這時丁以楠發現了一個問題——他身上基本全濕了,比霍執瀟的情況慘烈得多。
初夏的陽光還不算熾烈,微風吹過甚至還有一絲涼意。丁以楠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身上起了一陣一陣的雞皮疙瘩,胸前的粉紅也隔著薄薄的襯衣站了起來。
霍執瀟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打鬧的神情消失不見,眼底里多了幾分深沉。
丁以楠不禁感到有些難堪,他將雙手抱在胸前,好歹阻擋住了那毫不遮掩的視線。
霍執瀟慢慢側過臉,但眼神始終停留在丁以楠身上。直到側臉的角度讓他不得不收起視線,他才緩緩看向岸邊,用平時工作的口吻,淡淡道:「上去吧。」
丁以楠踩著腳下的鵝卵石朝岸上走去,心裡懊惱地想,他果然就不該帶霍執瀟玩什麼打水漂。
霍執瀟打水漂——人菜癮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