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過去的痕迹
沈暮覺得自己像是穿越一樣，出現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子里。
房子是個帶小花園的別墅，中式的裝潢顯得格外雅緻。
沈暮站在門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著，輕飄飄的上了樓，停在了卧室門口。
一個穿著白底紅梅旗袍的女人坐在床邊，正小聲的抽泣著，一縷髮絲落下來，楚楚可憐。
旁邊的男人正和一身白大褂的醫生交流著什麼，滿臉的急切緊張。
沈暮透過屋子裡哭泣吵鬧的人群，看到了粉色公主床上躺著的女孩。
約莫五六歲的模樣，模樣可愛，睫毛長的像是一把小刷子。
可她緊閉著雙眼，臉色慘白，頭上包著層層紗布，鮮血氤氳著透出來。
「是摔傷嗎？」
沈暮想，這麼小的孩子，真可憐。
此刻旁邊那男人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他抓著醫生，急切的喊道：「林醫生，你想想辦法，我就這一個女兒，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夫妻倆真的活不下去了！」
父親這樣一說，床邊坐著的旗袍女人哭的更無法自控了。
醫生搖搖頭：「辛先生，我真的儘力了，你女兒從那麼高的樓上摔下來，醫院昨天就已經宣布搶救無效，你們節哀啊！」
醫生拂開了辛父的手，急急忙忙離開了這裡。
沈暮想，這樣說來，這個小姑娘昨天就已經死了，所以沒在醫院裡，只能在家裡躺著。
可即便是這樣，她的父母都不肯接受現實。
沈暮再次看向床上的女孩，這樣漂亮，一定很招人疼。
可在她看過來的那一刻，彷彿空氣中的一縷遊絲在她面前浮現，像是微弱的電流一般，輕輕的閃過光芒。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感覺。
沈暮的心中劃過一種預感，猛地伸手去抓，卻見那縷遊絲輕飄飄的落在了女孩的身上。
「你……」
沈暮沒抓住，眼睜睜的看著這一縷泛著微光的遊絲緩緩融入女孩的身體，逐漸消失不見。
幾秒種后，女孩的手指動了一下，睫毛也微微顫抖，而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床邊的女人還在捂著臉痛哭，卻突然察覺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猛地抬頭，看見了自己的女兒睜著黝黑澄澈的雙眸，眸中有些茫然。
女人的臉上閃過震驚，而後是衝天的驚喜。
「笙笙？笙笙！你醒了？你嚇死媽媽了！」
女人一把將女孩抱進懷中，眼淚滂沱而下。
男人也衝過來，緊張的問：「笙笙，你哪裡不舒服？告訴爸爸。」
女孩愣了半天，終於開口：「笙笙？」
她一出口，自己又嚇了一跳，竟然是這樣奶聲奶氣的聲音。
女人緊張的問：「笙笙，你怎麼了？我是媽媽呀，這是爸爸。」
女孩掀開被子跳下床，卻因為沒適應這身高和笨拙的手腳協調能力摔倒在地。
「笙笙！」
她還是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衝到了鏡子面前。
鏡子里的女孩雖然只有五六歲的模樣，可是生的漂亮可愛，是天生的美人坯子。
也是和她記憶中完全不同的自己。
沈暮看見她抬起皙白軟乎的小手，來回摩挲自己的臉，似乎在尋找什麼過去的痕迹。
而後，沈暮聽見空氣中女孩奶聲奶氣的呢喃：「我不是叫沈暮嗎？我臉上的疤……不見了。」
這一刻，沈暮的眼淚如雨滴一般，轟然而落。
是那個從未被善待、從未被溫暖的、真正的沈暮。
她的死成全了秦暮的重生，成全了秦暮和霍雲驍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戀，成全了秦暮和舒家的團聚。
而秦暮從重生起，內心就對真正的沈暮抱有憐惜和歉疚，她佔了她的身體，想要幫她奪回應得的東西，幫她除掉臉上的傷疤。
可兜兜轉轉這麼久，才發覺她們倆本就是至親姐妹。
醫生說，姐姐從出生起就承擔了所有的重病，妹妹才得以健康長大。
可姐姐何嘗不是因為妹妹的離世而得到了現在的一切？
如今，她站在這裡，看到另一個空間里，沈暮獲得了新的生命，新的家庭，新的父母，和一份全新的愛。
她想，五歲就很好。
這漫長的歲月中，沈暮總會忘記過去的事情，忘記她曾經是沈暮，忘記她曾經被人欺辱踐踏。
這對對寶貝女兒失而復得的父母，會讓她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
女人急急忙忙起身，將女孩抱起來，心疼的揉著她的小手。
「笙笙，你不要嚇媽媽，你哪裡不舒服？爸爸媽媽這就送你去醫院。」
也許是屬於這個五歲女孩不多的記憶充斥著她的腦海，也許是眼前這個女人關切緊張的表情讓她覺得溫暖又渴望。
漫長的沉默之後，女孩伸出軟乎乎的小手，輕聲叫她：「媽媽？」
女人抽泣著點頭：「是我，媽媽在這裡，笙笙別怕。」
女孩又點著自己的鼻尖，奶聲奶氣的問：「辛笙？」
女人立刻點頭：「對，你叫辛笙。」
女孩眨眨眼，似乎在努力用她不算大的腦容量消化這龐大的堪稱奇迹的信息。
可下一秒，辛笙就昏倒在女人懷中。
「笙笙？笙笙？」
女人立刻抱起她往外跑，急著喊道：「老公，快開車去醫院！笙笙暈倒了！」
沈暮看著一家人為這個年幼的女孩忙碌奔波，緩緩走到了鏡子前面，女孩摔倒的時候將手上一條五彩的手鏈掉在了地上。
沈暮撿起手鏈握在手中，抬眼看著鏡子，鏡中竟浮現出她的模樣。
不，不是她。
鏡子里的那個女孩，臉上有一道猙獰如蜈蚣一般的恐怖傷疤。
沈暮的眼神顫了顫，伸手去觸摸她：「妹妹……」
鏡中人對她甜甜一笑，而後如水中波紋一般，緩緩暈開，直至消失不見。
沈暮的身子猛地一閃，像是直直摔進了鏡子里。
下一秒，她猛地從病床上坐起來，喊道：「等一下！」
「暮暮？暮暮？」
霍雲驍坐在床邊，大掌握著她的肩膀，緊張的看著她：「暮暮，你沒事吧？」
霍雲驍的話如同迴音一般在腦中回蕩，沈暮許久才適應眼前的景象。
她茫然的看著霍雲驍，而後眼神落在了自己攤開的手掌上。
她的手心靜靜的躺著一條五彩的像是幼兒園小朋友才會戴的手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