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嘆什麼氣？我還活著
南柯的身子猛地一抖，冷汗從背後湧出來，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
剛才那一聲沉重狙擊槍聲音太明顯，也太近了。
近的就像是打在霍雲驍的耳朵里，讓其他所有人都聽到了六號被擊斃的聲音。
南柯張了張嘴，聲音抖得無法自控。
「霍……六號……六號……聽到請回答……」
長久的沉默，幾乎昭示著六號通訊器的主人已經被擊斃。
南柯只覺得，此刻他的心像是從萬丈高空墜入懸崖深處，摔得稀巴爛。
那顆心臟外層的堅冰被摔碎，露出裡面軟柔而紅潤的血肉，卻被摔得粉碎，破爛不堪。
「六……」
南柯張嘴，出口的聲音竟染上一絲哭腔。
他的眼中似乎蓄起了某種液體。
「收到。」
耳機里傳來男人沉穩而冷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貴氣。
「狙擊手在五百米外的教堂頂樓，四號注意隱蔽，可以反擊了。」
冷靜、淡定。
然後，霍雲驍的聲音如常，卻又好像染上一絲笑意一般。
他說：「少主，我還活著。」
南柯猛地咳了一聲，好像窒息而瀕死的人突然獲得了氧氣。
他劇烈的深呼吸，想要更多的氧氣，用以緩解剛才的窒息感。
巨大的欣喜像是煙花一般在他的腦中炸開，那顆小心臟被完完整整的填補好，依然紅潤光澤。
霍雲驍在暗處勾了勾唇。
真是嘴硬的人啊……
明明就很在意他的生死。
他此刻無暇多想南柯的情緒，眼前只有小巷盡頭處的那個郵筒。
黑色西裝的男人躲在郵筒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中了一槍，看起來已經陷入昏迷了。
霍雲驍深呼吸了幾口氣，看著地上扔著的假人模特，模特的頭部有個明顯的彈孔。
他猜測對方狙擊手的位置會很高，大概也會掌控他的蹤跡，所以剛才只是將手中扛過來的一個假人模特塞進了小巷子里做誘餌。
果不其然，狙擊槍毫不猶豫的打穿了模特的腦袋，顯然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那個保險箱。
如果剛才是霍雲驍直接走進巷子里，他立刻就會被一槍爆頭！
霍雲驍緩了一口氣，貼著牆靜靜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手槍、衝鋒槍和狙擊槍的聲音是不一樣的，剛才只有對方那邊的狙擊槍在響，沉重的像是死神的腳步聲。
此刻四號手裡的狙擊槍響起，對方突然停下來。
顯然，四號按照霍雲驍描述的方位確實找到了對方的蹤跡，一場狙擊手之間的戰爭已經開始。
這短短的火力壓制，就是霍雲驍的機會！
他拔腿跑進小巷，直奔盡頭的郵筒而去。
他不知道組織里的狙擊手有多大的本事，也不知道這場狙擊手之間的戰爭是誰輸誰贏。
可他不敢停下，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會被對方一槍打碎腦袋。
耳機里傳來霍雲驍輕微的呼吸聲，南柯靠在牆邊，聽得心驚膽戰。
他曾經和以前的秦暮一起出過任務，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他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個小姑娘身上，生怕子彈打到她，怕流彈傷到她，更怕她為此送命。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樣擔心秦暮。
只覺得他撿回來的小屁孩不能就這麼死了。
也不怪秦暮對他沒感情，他從來也沒表達過自己的感情。
甚至小時候，他還沒少欺負她，冷言冷語的嘲諷過她。
不像霍雲驍這樣，永遠堅定，永遠溫柔。
直到秦暮死在電擊椅上。
他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
可等他在茫茫人海中再次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沈暮。
霍雲驍的沈暮。
南柯苦笑了一下。
生活真是無數次在提醒他，他佔了先機，也率先出場了，可運氣實在不太好。
霍雲驍的聲音從耳機里的私人頻道傳來：「嘆什麼氣？我還活著。」
南柯靠在牆上，閉著眼睛哼了哼。
「你死了也跟我沒關係。」
霍雲驍輕笑：「嘴硬。」
南柯張了張嘴，卻沒有反駁。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和霍雲驍一起執行任務。
他以為這樣緊張的心思只會落在沈暮身上，可如今霍雲驍在奔跑之中，南柯的心又一模一樣的揪起來了。
他好像……有點害怕。
怕什麼？
他說不清。
只是怕。
怕霍雲驍的呼吸停下，怕……子彈飛過去。
霍雲驍衝到了郵筒後面，將男人手裡的保險箱一把搶了過來。
耳機里傳來霍雲驍的冷靜的彙報聲。
「拿到箱子了。」
南柯稍稍鬆了一口氣，說道：「火力掩護，準備撤退。」
下一秒，南柯的笑容還沒勾起來，便聽到前方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砰」的一聲，好像要將整個街區都炸毀一般！
耳機里傳來刺耳的電流聲，那是爆炸破壞了耳機的通訊電路。
南柯猛地起身，看向前方的郵筒位置。
郵筒……
郵筒被炸的飛起來，而後又狠狠地砸在地上，發齣劇烈的碰撞聲音。
有個黑色的人影被爆炸的衝擊波推出去，像是破舊的娃娃一般砸在了路中央。
男人面朝下，一動不動，一條腿已經被炸沒了。
死透了。
手提箱飛起來掉在他身邊，支離破碎，更別提裡面的東西了。
霍雲驍明明說他已經拿到箱子了，可下一秒爆炸就來了。
難道……
南柯盯著路中間那個被炸死的男人，眼眸猩紅。
是他嗎？
此刻，南柯一時竟沒有注意到，他在意的不是那個被炸毀的保險箱，而是那個被炸死的男人。
是他讓霍雲驍去的。
是他求著霍雲驍去的。
否則……他們可以撤退的！
耳機里漏電的聲音刺的南柯眉心緊皺，他卻不肯將耳機摘下來。
他捂著耳機，聲音顫抖。
「六號……六號！聽到回答！」
耳機里仍是嘶嘶的電流聲，沒有男人的回應，也沒有方才那還算均勻的呼吸聲。
南柯的眼尾染上厲色，琥珀色暈染開，像個找不到家的小孩子。
他厲聲喊道：「六號！回答！六號！」
南柯將耳機調到私人頻道，咬牙喊道：「霍雲驍！說話啊！霍雲驍！」
耳機里……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