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你是智障嗎
空蕩蕩的格鬥訓練場內,只剩下南柯一個人。
他就這樣平躺在地墊上,睜著空洞的雙眼看著天花板的吊頂,出神了許久。
場館內安靜的像是可以聽見針落下的聲音,餘下的便只有南柯輕緩的呼吸聲。
他就這樣躺著,好像只要他不起來,就不用面對那些疑惑、那些隱瞞、那些遮遮掩掩之後的真相,還有他潛意識裡最渴望的幻想。
南柯閉著眼睛,腦中閃過小時候的畫面。
南絳是個很漂亮的女人,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
南柯覺得自己有個漂亮女人做媽媽,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如果可以忽略這女人對他動輒打罵的話。
可南柯總是將那些打罵的事情壓在心裡,逼著自己忘記,只記得南絳對他的好。
把那些零碎的好收集起來,小心翼翼的揣在懷裡,生活也就溫暖起來。
只是這一切的溫暖都止於南絳死在他面前。
七月二十六日,萬里無雲,陽光明媚。
南絳穿一襲白紗裙,躺在浴缸里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南柯推門進去,入目都是殷紅的血和流淌的水,像是要淹沒整個世界。
那一天成了南柯一生的噩夢。
他在腦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那個畫面,將自己的心用刀片一層一層的刮開再看著心臟癒合,好像他遭受同樣的痛意,才對得起死去的母親。
南柯的喉結微微動了一下,只覺得喉嚨發苦,難受的厲害。
剛才打架太沖了,他沒什麼招式,只是想往前沖,現在有點渴了。
有人踢了踢他的小腿,聲音不耐煩。
「起來!」
南柯微微愣神,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乾脆躺在地上裝死。
他不僅沒有爬起來,就連眼睛都不肯睜開。
霍雲驍聲音不悅:「我沒打中你任何要害,更沒用全力,別躺在這碰瓷,起來!」
南柯的頭往旁邊偏了點,示意自己沒碰瓷,只是單純的不想搭理他。
周遭安安靜靜,安靜到南柯幾乎覺得霍雲驍已經走了。
可下一秒,手腕被人抬起來,微微的刺痛感從手背的骨節處傳來。
他方才和霍雲驍打架的時候揮拳砸的很,有的拳頭砸到了霍雲驍,有的只砸到了旁邊的防護欄,現在骨節處的突起部分都淌著血。
南柯意識到霍雲驍在做什麼的時候,心臟狠狠收縮了一下。
男人纖長的睫毛微顫,他睜開眼睛,看見了半蹲在他身邊的霍雲驍。
霍雲驍用棉球把傷口清洗過,又上了葯,正從旁邊的藥包里翻出繃帶來給他把手纏住。
霍雲驍垂著眼眸的模樣不似剛才在格鬥場上的那個高高在上的王者。
他看起來溫潤……甚至是暖洋洋的。
他的側臉精緻極了,比一向自詡容貌驚人的南柯更加精緻立體,眉心微皺著,不知道是不高興還是煩躁。
南柯只覺得他胸腔中那顆冰冷的如極低寒冰的心臟被人猛地潑了一瓢開水。
整個心臟都刺啦啦的響,熱水在心上蒸騰著冒出熱氣,微微融化出幾滴冰水落下來,中間裂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冰封的小男孩伸出小手,朝那高高在上又溫潤的男人試探著求助。
救救我……
他心裡這樣想。
南柯這心理活動還沒琢磨明白,迎面就是一瓶水砸過來。
南柯本能的抬手接住,免得水瓶砸到自己這張帥臉。
霍雲驍瞥了他一眼,說:「我還以為你被我打死了。」
南柯冷哼:「做你的夢!」
他掃了一眼瓶身,大概是霍雲驍從醫護室順手拿的一瓶葡糖水。
從被將軍吊在廣場上懲罰,直到現在這場酣暢淋漓的格鬥,他就沒有好好休息過。
此刻葡糖水要比白水來的及時的多。
南柯確實是很渴,但是一隻手被霍雲驍用紗布裹著,剛裹了一半,他有些無奈,水在眼前卻擰不開。
霍雲驍伸手奪過那瓶水擰開,不悅的說:「坐起來!」
鬼使神差的,南柯不再倔強,他從地上磨磨蹭蹭的爬起來,老老實實的坐著。
霍雲驍將水遞給他,南柯接過來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瓶。
解渴之後,氣氛就有些尷尬了。
霍雲驍專註的折騰他受傷的手,也不跟他說話,南柯有脾氣也沒地方發,一時安靜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打破這個沉默。
南柯嘴裡叼著瓶口,仰頭讓剩下不多的水流進嘴裡,又垂下頭叼著瓶口來回晃頭。
他實在是無聊,跟一個瓶子也能玩的興起。
霍雲驍白了他一眼,問:「你是智障嗎?」
南柯:「……」
南柯正要把瓶子放下,霍雲驍又說:「叼著,就這樣。」
南柯老老實實的叼著瓶口,表情不像剛才那副你死我活的殺氣騰騰,反而有點反差萌。
霍雲驍將藥膏塗在他臉上的破損處,涼意和微微的刺痛傳來,南柯只覺得身子都想跟著抖。
他疑惑的眼神看著霍雲驍,好像是在問,這跟他叼著瓶子有什麼關係?
霍雲驍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很認真的回答:「這樣你沒有那麼多口不對心的屁話。」
南柯:「……」
口不對心的屁話,指的是……他剛才叫囂著想讓霍雲驍去死的話嗎?
南柯壓下心裡的那點小心思。
他想,他才沒有口不對心,霍家的人確實都該死。
霍雲驍又說:「古雄的催眠術好到可以催眠暮暮來殺我,怎麼就沒把你催眠的聰明點?」
南柯:「……」
霍雲驍:「你從小到大都這樣自我催眠覺得全世界都該死嗎?少看點動畫片。」
南柯:「……」
塗好了葯,霍雲驍將藥膏丟給他,叮囑了一句:「你身邊那個人……叫羅剎的,讓他記得給你上藥,別整天弄的邋裡邋遢遍體鱗傷的。」
他頓了頓,又說:「今天晚上我要去古雄的實驗室,你不許去,回去養傷。」
南柯一聽這話,立刻急了:「憑什麼我不能去?」
霍雲驍皺眉看他:「你去幹什麼?還想被吊在廣場上受罰?你有受虐症是不是?」
「我……」
「行了!就這樣。」
霍雲驍不再跟他多說,起身往門口走去。
南柯看著霍雲驍的背影,手裡攥著那支藥膏,心裡五味雜陳。
「你不讓我去我會告密的啊!」
南柯咬著牙,兇巴巴的威脅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