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衝到門口,毫不猶豫的沖了進來。
「霍雲驍!」
霍雲驍的眼中終於閃過驚慌,原本他被南柯的狙擊手指著胸口都沒有動搖過。
可現在他怕了。
子彈不長眼,他擔心她受傷。
「暮暮,退後!」
可沈暮不是紀衡言,她不是天啟基地的人,不遵守任何天啟基地的制度。
她只知道,狙擊槍的紅色準星正落在霍雲驍的身上,而此刻霍雲驍的大腿正在冒血。
南柯口中的「開槍」兩個字戛然而止,就像是硬生生的將子彈咽回去。
他死咬牙關,將那兩個字狠狠地、咬牙切齒的咽了回去!
他可以賭上所有人的命,將所有東西都踩在腳下,除了沈暮!
沈暮衝到霍雲驍的面前,擋在了霍雲驍的身前,手捂住他腿上的傷口。
霍雲驍身上的準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沈暮背後出現了那個準星。
如果對方開槍,就會打穿沈暮的心臟。
霍雲驍雙眸血紅,厲聲呵斥。
「出去!」
沈暮卻無視了霍雲驍的命令。
她看向紀衡言,聲音冷靜。
「K洲一貫的行動模式,狙擊手在對面樓頂一個,東南方樓頂一兩個,派人去攔截。」
紀衡言立刻下令行動,不敢耽擱分毫。
沈暮從南柯的耳朵里摳出了耳機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冷冽的聲音在K洲小隊的頻道里響起。
「我是秦暮。」
「狙擊手在對面高樓,如果有任何人膽敢開槍,傷及我方任何一個人,我必天涯海角追殺直到取下性命。」
「有膽子沖我來,重複一遍,我是——秦暮。」
霍雲驍聽得心驚膽戰,雙眸血紅。
「沈暮!出去!」
沈暮將耳機摘下來丟在一邊,終於抬眼看向霍雲驍。
她微微笑了一下,聲音軟了幾分。
「無論生老病死,是你教我的,不是嗎?」
南柯緊緊地握著拳頭,閉上了眼睛,握著影刃的手緩緩垂在地上。
從沈暮踏進包廂的那一刻,南柯就像是被人卸了電池的玩偶。
他身上的殺氣頃刻間消失的一乾二淨,那些怨恨和憤怒都硬生生壓了回去,好像瞬間變成了人畜無害的南柯。
只是南柯。
他由著沈暮拿走了耳機,由著沈暮命令他的人,由著沈暮以她自己的命維護霍雲驍的命。
他像個旁觀者,安靜的看完了這一出以霍雲驍和沈暮為主角的情感戲碼。
真疼啊。
南柯覺得自己的血液好像從心臟都漏了出去,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
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氣強撐著自己的氣勢,仍舊是一派威風凜凜的模樣,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馬上就撐不住了。
「行了,休戰,起來。」
南柯這樣說。
霍雲驍鬆開了南柯,被沈暮扶著起身。
南柯從地上爬起來,毫不猶豫的拔掉了霍雲驍腿上的影刃。
「嗯——」
霍雲驍悶哼一聲,垂頭忍下痛意。
沈暮扶著他,緊張的說:「堅持一下,我們回去找歐瑾。」
霍雲驍點頭,抓著沈暮的手寸寸收緊,好像生怕沈暮離開似的。
沈暮這才抬眼看向南柯,包廂里燈光昏暗,隱約也能看出南柯的狼狽,卻看不出他有沒有受傷。
沈暮問:「你沒事吧?」
南柯愣了一下,垂頭含糊不清的應了一句。
「沒事。」
話到這裡,就已經無話可說了。
沈暮扶著霍雲驍,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擋在霍雲驍的面前,好像生怕南柯會傷害他。
南柯舔了舔唇邊的血跡,掃了紀衡言一眼。
「別忙了,東西早就運走了。」
紀衡言的槍口指著南柯,南柯遲疑了一下,好像在等什麼。
幾秒鐘后,南柯自嘲的笑了。
他在等什麼呢?
等沈暮維護他嗎?
白日做夢啊……
南柯沉聲說:「紀先生,東西你拿不到,如果你想留下我,我保證明天這條街就會被炸成廢墟。」
說完,南柯好像篤定紀衡言不會動手一樣,走出了包廂。
羅剎立刻上前扶住南柯,緊張的問:「少主,你沒事吧?」
南柯沒說話,可羅剎清晰的感覺到,南柯像是卸了力氣一般,腳步遲緩。
兩人往電梯處走,南柯的步伐沉重的像一條老狗。
他沒有回頭,所以也沒能看見沈暮的眼神。
更沒看到沈暮攔住了紀衡言。
「紀先生,放他走。」
紀衡言皺眉看著沈暮,沈暮低聲說:「紀先生,我以秦暮的身份救下霍雲驍,也以沈暮的身份懇求你,讓南柯離開這裡。」
紀衡言沉聲說道:「收隊!」
除了南柯和羅剎,此次行動小隊的所有人都被天啟基地扣下了。
可那個希德帶來的神秘重武器被南柯帶走了,也算是全身而退。
這一仗,算是平手。
此刻,奔波許久的沈暮體力不支,血從鼻子里湧出來,臉色瞬間蒼白。
她的身子發軟,便往地上倒去。
「暮暮!」
霍雲驍眼疾手快的接住她,一時顧不得自己腿上的傷。
紀衡言招呼人來幫忙,先把兩人抬到車上送回莊園,其他人留在這裡收拾殘局。
街道後巷,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
南柯坐在後座,影刃和手槍都丟在一邊。
他沒什麼表情,像是被人定住了似的,雙目無神的看著窗外刺目的燈光。
羅剎坐在駕駛座,彙報著:「少主,東西已經運出費城了,會按照原計劃安全抵達K洲。」
南柯輕輕的「嗯」了一聲,有氣無力的。
羅剎又說:「將軍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價拿到武器,傷亡可以忽略,他不會為此責怪您的。」
南柯又低低的的「嗯」了一聲。
羅剎轉過頭,有些擔憂的看著後座的南柯。
「少主,你怎麼了?」
南柯的眉心微微皺著,好像在思考什麼複雜的事情。
他擰著眉,想了很久,自言自語一般的咕噥了一句。
「為什麼不護著我呢?我……也不是真的想開槍的。」
心臟里的血液似乎已經流幹了,他聽到空蕩蕩的軀殼裡傳來小男孩委屈的嗚咽聲。
他緩緩抬手,握住了胸口的那條藏著一根髮絲的項鏈,將頭埋在了膝蓋間。
「霍雲驍運氣真好啊……真他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