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我選擇去死
兩人帶著疑惑的心情繞過屏風,走到了裡間,終於見到了菲爾先生。
沈暮的眼睛瞪得老大,幾次張嘴卻都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眼前的場景實在太過驚駭,即便是她也無法立刻接受。
在來的路上,霍雲驍跟她說了不少菲爾先生年輕時和霍天霖在生意上的趣事,據說是個很厲害的生意人。
可現在,這個癱坐在沙發上,嘴歪眼斜的男人……是當年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
菲爾先生的手以一種極怪異的角度扭曲著,口水從他的嘴角溢出來,又從下巴滑到真絲睡衣上,中間還拉出了絲。
管家急忙上前用手帕幫他擦了嘴角,可過不了兩分鐘,口水又會滴下來。
菲爾先生就癱坐著,完全不知道自己用手去擦,他似乎無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也控制不了口水的蔓延。
沈暮的腦中閃過了「傻子」兩個字,不禁為自己的不尊重感到尷尬,可這實在太像那種先天性的痴傻症了。
霍雲驍也用了好一會才接受眼前這個老人,他也遲疑了幾秒,問:「菲爾先生……這樣多久了?」
管家一邊給菲爾先生擦口水,一邊回答:「八年。」
沈暮立刻看向霍雲驍,眼神詢問。
跟腦部腫瘤治療的時間對得上嗎?
可霍雲驍的眼中微微有些不解似的,他走上前,半弓著身子看著菲爾先生。
霍雲驍這樣的打量本來是不大禮貌的,但是管家也沒有阻攔,只讓他這樣看著。
一分鐘后,霍雲驍問:「菲爾先生是九年前患了腦部腫瘤是嗎?」
管家點點頭:「是,查出來之後立刻就去醫院治療了,但是病情惡化的太快,醫院根本控制不了。」
霍雲驍問:「可後來外界傳言菲爾先生的病情並不嚴重,做了開顱手術之後摘除腫瘤就好了,只是身體大不如前才會卸任總裁職位。」
管家沉沉的嘆了口氣,說:「怎麼會不嚴重呢?只是家裡人的消息封鎖的快而已。」
他伸手示意兩人走到外間,說:「我大概也知道了霍先生來拜訪的目的,您是想知道我家先生治療的情況是嗎?」
霍雲驍和沈暮走到外間落座,也就不再遮掩。
「是,我們想知道菲爾先生的腦部腫瘤是否真的治好了?現在這種情況又是怎麼發生的?」
管家沉重的嘆氣,說:「先生的病情加劇惡化之後,偶然聽說了威特研究所的存在,就抱著試試的心態去了。
研究所的治療方案看起來十分專業,可研究所給出的所有治療方案都是對外保密的,不能讓任何外界的醫生參考,先生下定決心之後就在研究所接受了治療。
剛開始確實是有效果的,也能從腦部檢查中看到腫瘤逐漸消失,本以為這就是奇迹了……」
管家說著說著,表情有些悲慟,好像想起了什麼往事。
沈暮有點著急,問:「後來呢?菲爾先生確實痊癒了是嗎?」
管家苦笑著嘆氣:「腫瘤是痊癒了,複查的時候先生腦中沒有任何腫瘤的跡象,可離開研究所不到半年,先生就出現了併發症!」
「什麼併發症?」霍雲驍立刻問。
管家看向屏風,似乎在透過屏風看裡面的主人。
「剛開始是手部抽搐,拿不住東西,去醫院檢查之後醫生只說是肌肉緊張,但是不到一個月,先生的腿也走不了,直接從樓梯滾了下來,等先生再醒過來……他……」
後面的話不用管家再說,霍雲驍和沈暮也明白了。
本以為是醫學奇迹,可不到半年,菲爾先生就從一個健康人變成了現在的癱瘓。
管家抬手擦了擦眼角,說:「先生的手腳僵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到後來吃喝拉撒都要我親自幫忙,吃飯勉強可以吞咽,但是今年吞咽也不大行了。」
沈暮聽得心中膽寒,聲音帶著一絲顫音:「這些……都是因為研究所的治療導致的嗎?」
管家搖搖頭:「我不知道,也請過別的醫生專家來看過,檢查之後只說先生的腦神經壞死,導致他的神經中樞停止工作,身體才會不受控制,這基本上是無法治癒的。」
沈暮立刻說:「可威特研究所不是號稱可以治癒一切嗎?為什麼不回去找他們?」
管家無奈的說:「一是因為我們找外界的醫生來複查,違背了當初的保密協議,二是……」
管家欲言又止,沒有說下去。
霍雲驍說:「想必是因為家族內部爭鬥,有人貪戀權柄,更願意讓菲爾先生這個掌權人徹底下台吧?」
管家欽佩的看了霍雲驍一眼,點頭說道:「是這樣,先生就這樣生不如死的活了八年,早知道治療會有這樣的副作用,我們……哎!」
管家沉重的嘆息彷彿敲在了沈暮的心上,菲爾先生那副如同「傻子」一般的模樣幾乎刻在了沈暮的腦海中。
如果這就是醫學奇迹,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不,還不如直接死了。
沈暮和霍雲驍走出別墅,步伐沉重。
霍雲驍牽著沈暮的手,看著身邊垂頭喪氣的女孩,問:「怎麼了?從看見菲爾先生你就一直不太高興。」
沈暮停下腳步,看著寬闊的湖泊,微風吹過掀起一絲波瀾。
「霍雲驍,如果是我的話,我選擇去死。」
霍雲驍的眉心猛地皺起來,聲音也冷了幾分。
「不要胡說!」
沈暮挽著霍雲驍的手臂,頭輕輕的靠在他身上,聲音輕飄飄的。
「沒有胡說,我實在接受不了生活不能自理、像個行屍走肉一樣的自己,還不如死了乾脆,省的身邊的人為我難過,我自己也活的憋屈。」
霍雲驍轉頭看著沈暮,扶著沈暮的肩膀將她整個人都掰過來,逼著沈暮與他對視。
沈暮被他盯得心裡發憷,竟然有那麼一絲絲的心虛。
「怎麼了?看什麼呢?」
霍雲驍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來,眼神如炬,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暮暮。」
「嗯?」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