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你就是一個野種
沈歷山的話語無倫次,可他語氣中的詛咒一覽無餘。
他崩潰了,他現在不要權勢富貴,也不要什麼公司股份,他就要毀掉沈暮。
他推搡著沈暮,嘴裡罵著:「滾啊!你滾!你不是沈家的人,你憑什麼在這裡!滾!」
沈暮被推的一個踉蹌,她緊緊地握著手裡的頭髮,將眼中的淚逼回去。
她像個不服軟的小孩子,梗著脖子說:「你胡說。」
沈歷山又哭又笑:「我胡說,你去做鑒定,去啊!」
沈暮咬著后槽牙,仍是那句話:「你胡說。」
她又說:「我媽不是這樣的人。」
提起沈梔書,沈歷山的眼神便本能的軟了幾分。
沈暮握著頭髮,說:「你等著,沈歷山,我做完親子鑒定就會知道,你在污衊我媽,在污衊我。」
她捏著頭髮轉身離開了墓園,司機不在門口,大概是找地方休息去了,原本葬禮也不會這麼快結束。
沈暮便往路邊走去,她得去醫院,現在就去。
天邊又響起一個雷,憋了半天的大雨終於嘩啦啦的落下來。
像是上帝往人間倒了一盆水,就這樣兜頭澆下來,沈暮頃刻間便濕透了。
她好不容易打到一輛車,說道:「安盛醫院。」
司機看著沈暮的神情,又瞧著她是從墓園出來的,想必是親人去世了,同情的嘆了口氣。
汽車到了安盛醫院門口,沈暮直接去了鑒定科。
醫院的不少人都認識她,熱情的問:「沈小姐找院長嗎?院長今天不在。」
沈暮知道,歐瑾八成又跑到沈家去了,他一刻不停的粘著褚酒酒。
沈暮將頭髮交給醫生,又拽了兩根自己的頭髮,說:「親子鑒定,快點。」
醫生狐疑的打量她:「沈小姐,你沒事吧?你淋雨了?」
沈暮搖搖頭:「我沒事,我要做親子鑒定,最快什麼時候能給我?」
醫生說道:「沈小姐你不用走流程,應該三個小時就能看到結果。」
沈暮慌亂的點頭:「好,好,我就在這裡等著。」
她坐在醫院的走廊里,鑒定科的人很少,整個走廊只有她一個人。
沈暮偶爾能聽見裡面醫生的活動聲和模糊的說話聲,也能隱約聽見外面的雨聲和雷聲。
可她的大腦好像徹底放空了,而後變成了一台放映機,播放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沈歷山不喜歡她,沈梔書去世前,沈歷山或許還能對她和顏悅色的。
可沈梔書死後,沈歷山就再也沒給過他一個笑臉。
沈歷山討厭她,甚至可以說,憎惡她。
沈暮一直都知道,不是因為她性格軟弱,也不是因為她毀了臉,沈歷山就是沒有任何理由的憎惡她。
沈歷山不給她過生日,過年的時候也不會給她準備壓歲錢。
他在飯桌上從不給沈暮夾菜,沈暮生病受傷,沈歷山也從不關心。
他不止一次的說過,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做沈暮的父親。
他還說過,沈暮跟他不是一家人。
過去那些年的碎片此刻被一點一點的拼湊起來,終於拼湊出最終的答案。
他說的從來都不是氣話,是事實。
他不愛她,因為她身上流著的血,不是他的。
沈暮覺得有些頭疼,她從椅子上滑下來,將自己蜷成一團。
她捂著太陽穴,眉心緊皺。
如果沈梔書是出軌生了她,那沈歷山為什麼不離婚?為什麼放任沈梔書生孩子?甚至由著沈暮在沈家生活?
是因為愛嗎?
可他厭惡沈暮已經那麼明顯,沈暮爭奪股份也那麼明顯。
他大可將這件事鬧大,不費吹灰之力把沈暮趕出家門。
可是沒有,他就這麼放任沈暮,好像打算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
這又是為什麼?是愛?
如果愛,沈歷山為什麼出軌?
無數的問題湧入腦海,沈暮頭一次覺得以前想不通的那些事被通通拉扯出來了。
就好像一堆雜亂的線頭纏繞在一起,而線團的中央是沈暮的腦子。
線頭被無數的可能性拉扯著,沈暮的大腦被勒的疼痛難忍。
她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竟不由自主的用手敲擊著太陽穴。
「沈小姐?沈小姐?」
沈暮被人叫回了神,看著眼前的醫生擔憂的眼神:「怎麼了?」
醫生皺眉看她:「你的臉色很差,要不要去院長的辦公室休息一下?」
沈暮搖搖頭:「不用,我沒事。」
醫生將報告遞給她:「鑒定結果出來了。」
沈暮一愣:「這麼快?」
醫生也愣了:「三個小時啊。」
沈暮懵了,抬手看了看腕錶,竟真的已經過了三個小時,可她完全沒有意識到。
醫生說道:「你是不是在這裡睡著了?沈小姐,你真的沒事嗎?你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太好。」
沈暮擺擺手:「沒事,我沒事,謝謝。」
她匆匆離開了醫院,一邊往外走一邊手忙腳亂的拆開了報告。
「唰」的一聲,沈暮將紙張從檔案袋抽了出來,看著前面密密麻麻的數據更覺得頭疼了。
她翻著最後的結果,其中的一頁掉在地上都沒有察覺。
沈暮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底部是一行黑體小字:「不支持雙方親子關係。」
「啪嗒!」
沈暮恰好走出醫院,雨水砸在了紙上,發出明顯的聲響。
沈暮只覺得眼前黑了黑,好像一切的猜想都得到了印證。
她捏著手中的鑒定結果,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醫院。
沈歷山的話就像是復讀機一樣,在她腦中不斷的回蕩著。
「你不是我的女兒,我也不是你爸,你媽跟別人生了你……」
「你現在什麼身份都沒有,你也不該叫沈暮……」
「你媽死了,你沒有爸爸,你就是一個野種……」
沈暮想不通,沈梔書留給她的到底是什麼?
她重生以後所做的這一切,或者說從前的沈暮遭受的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她不是沈家的人,她在沈家爭搶什麼?
這一紙鑒定報告,幾乎將沈暮的人生都擊碎。
她所說的每一句話,為去世的沈梔書所爭取的每一樣東西,好像都變成了天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