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你殺了以前的我
許如雲一怔,錯愕的看向沈暮。
沈暮教訓了她,可她不是生氣,反而是錯愕,是驚訝,是一絲疑惑。
剛才那番話,她聽得很耳熟,她是在哪裡聽過的……
許如雲恍然:「你……」
沈暮勾唇冷笑:「耳熟嗎?」
她抬眼看向許如雲,說:「許女士,你的記性真的不大好,剛才那些話,都是你對我說過的啊!」
許如雲只覺得過去那些年混亂不清的日子裡,被沈暮硬生生的撕開一個口子,將那段記憶單獨拎出來擺在了她面前。
那是沈梔書剛剛去世三個月,許如雲帶著沈清柔興高采烈的住進了沈家這棟富麗堂皇的別墅。
她走進沈梔書睡過的卧室,打開沈梔書用過的衣櫃,翻著沈梔書穿過的那些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精緻的衣服。
她的手拂過沈梔書的首飾盒,裡面擺著鑽石項鏈,梳妝台上擺放著沈梔書各式各樣的護膚品。
許如雲掩蓋不住內心的喜悅,她把那個女人熬死了,從此以後這些都是她的了!
可一個小小的身影推開門,露出一雙澄澈的眼睛。
許如雲看過去,嚇得手中的鑽石項鏈掉在了地上。
那雙眼睛和沈梔書太像了,盯著她的時候讓她覺得心虛又恐慌。
沈暮穿著一條黑色的裙子,胳膊上還別著一個「孝」字。
她推門走進來,走到梳妝台邊上,小小的孩子勉強只比梳妝台高一點點。
她歪著頭看向許如雲,眼睛眨啊眨,問:「你是許阿姨嗎?」
許如雲呆愣了半天,點頭:「對。」
她回了神,得意的笑著:「以後我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你要叫我媽媽。」
沈暮猶豫了半天,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那條鑽石項鏈。
她的兩隻小手揪著項鏈,兩隻腳成內八字,涼鞋裡晶瑩如玉的大拇指不安的蜷縮著。
良久,她低聲說:「我想要我媽媽。」
她又說:「這是我媽媽的項鏈。」
許如雲的臉色瞬間沉下來,她扯著沈暮的胳膊將她拉過來,說道:「看清楚!以後我才是你媽媽!」
沈暮抬頭看了她一眼,「哇」的一聲哭了:「我要我媽媽,我媽媽是公主,你像個巫婆!」
許如雲氣急了,她確實不如沈梔書那樣高貴優雅,可也不至於這麼差勁!
可她並不知道,在年幼的沈暮眼中,臉色那般扭曲貪婪的她,與巫婆真的沒什麼兩樣。
她拽著沈暮的胳膊,喊道:「你再胡說!叫媽媽!快點叫!」
沈暮嚇得哇哇大哭,小小的身子被許如雲拉扯著推搡在地上。
她哭喊著:「我不要!我不要!」
許如雲氣的一把搶過了沈暮手裡攥著的項鏈,厲聲說道:「這是我的東西!以後沈家的東西都是我的,你媽留下的東西全都是我的!」
她掐了一把沈暮的胳膊,說道:「你給我記住了,在這個家裡,你老老實實的待著,給你一口飯吃就行了,別給臉不要臉,整天琢磨著我的東西!」
也許是沈暮哭的太大聲了,驚動了沈歷山。
沈歷山匆匆跑上樓,看著坐在地上大哭的沈暮,問:「怎麼了?怎麼哭了?」
許如雲一改剛才那副疾言厲色的表情,心疼的將沈暮摟在懷裡,說:「孩子想媽媽了,我正哄著呢。」
她拍著沈暮的後背,溫柔的說:「好了好了,以後阿姨照顧你,你就有兩個媽媽了,你還會有妹妹,小暮乖啊……」
沈暮一把推開她,喊道:「我不要你!我要我媽媽!」
沈暮伸手去搶她手裡的項鏈,喊道:「這是我媽媽的,還給我!還給我!」
許如雲跌坐在地上,頭撞在了梳妝台的邊緣,驚呼一聲:「啊!」
沈歷山連忙扶住她,心疼的問:「如雲,沒事吧?」
許如雲連連擺手:「沒事沒事,小孩子推一下而已,不打緊的。」
沈歷山卻心疼壞了,瞪著沈暮:「你鬧夠了沒有!自己回房間去待著,不認錯不許出來吃飯!」
彼時的沈暮還沒想明白,這個女人人前人後兩副面孔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暮看著許如雲出神的表情,咳了兩聲,問:「想起來了?」
許如雲獃獃的看著沈暮,說:「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你……」
沈暮微微一笑,說:「十幾年前,我母親去世后三個月,我七歲的時候,很多事情我都記不清了,可這段記憶卻清楚的很。」
「許女士,以前的我是想過和你和平共處的,甚至想過隨著喪母之痛過去,我總能接受一個新媽媽,還有你帶來的新妹妹,可你殺了她。」
許如雲一怔:「殺了誰?」
沈暮聳聳肩:「以前的我,你殺了以前的我。」
她勾了勾唇,噙著涼薄的笑意,說:「現在我不想跟你和平共處了,我要你記住,你以前是怎麼對我的,現在又會遭到怎樣的報應!」
「你想要沈家的東西,想要我母親留下的東西?」
沈暮嘲諷一笑:「我告訴你,門都沒有!這個家裡,除了我爸那個糊塗老男人,不會有任何東西屬於你!」
許如雲看著沈暮眼中幾乎噴涌而出的恨意,腳下一軟,便往地上跌去。
沈暮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冷聲說道:「許女士,站穩了,別摔了肚子里的寶貝回頭又賴在我身上!」
許如雲堪堪站穩,突然發現一件事,從前她厭惡沈暮,因為沈暮是沈梔書的女兒,因為她們兩個太像了。
那些年她未曾對沈梔書做過的事情,都將火氣灑在了沈暮的身上。
她肆意的欺負沈暮,侮辱沈暮,縱容她的女兒百般壓制打擊沈暮,恨不得將她踩進泥里。
不僅是為了沈家的財產,也為了心中的那些不甘心,不甘心她這輩子都沒機會贏過沈梔書。
可現在,她突然覺得,她錯了。
這個沈暮和沈梔書不像。
沈梔書是那樣的高貴、優雅、從容不迫,她永遠高高在上,永遠溫柔端莊,不屑於任何骯髒的手段。
也正是這樣,才讓許如雲在她面前如溝渠里的蛆一樣無地自容,又在她死後那樣不甘心的折騰。
可沈暮不是的,她的清冷裡帶著迫人的凌厲,高高在上中帶著死神般的壓抑。
她遠比沈梔書要狠辣的多,也絕不會像沈梔書那樣溫柔的對待挑釁她的人。
她只會用更殘暴的方法報復回來,叫人知道她的威嚴不可侵犯!